这个月是方晓莹近年来最忙的一个月，接连出了几次差，做了好几场采访，出差回来后整理采访记录，写采访专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异常棘手的任务——筹备即将推出的英文专栏。
想当年她托福能考个九十几，如今点开一篇英文文章却只觉满屏都是眼熟的单词，但就是不知道啥意思。她只好将文章大段大段地输入到翻译软件里，然后获得了一堆奇怪又蹩脚的中文。如今她英文看得都费劲更别提以后还要用英文写文章了。毕业多年，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英文退步很大。于是她决定以后每天下班后拨出一两个小时来学英语。她把压箱底的□□拿了出来，再次从abandon开始背起。
周五再也不是轻松的friday night，而是非常宝贵的学习时间。方晓莹完成了本周的工作进度，继续呆在办公室里学英语。
为了节省时间，她午饭晚饭也不再出去吃了，一律点外卖。她点了一份轻食，然后打开□□开始背单词。
年轻时的体力和学习能力绝对是人生的巅峰，大学考试周她可以连续一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学习接近20个小时，可如今不过是背单词这种轻微的脑力活动就让她很快开始哈欠连天。
她轻轻趴在桌子上，想着稍稍休息一会，然后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她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
她猛地坐直身子，迷茫地看向四周，这才意识到一会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此时的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
想着一定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她快步走出办公室。
他们公司一共有六个独立办公室，出了办公室后通过一个走廊就是前台，前台斜对面则是公司的透明玻璃门禁，只有公司员工才能刷卡进出。一般外卖和快递都可以送到前台，但是现在前台的同事已经下班回家了。
方晓莹走到公司门口，却意外发现玻璃门外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一身蓝色外卖服的外卖小哥，另一个是一身黑衣黑裤的李萧，两人的表情整齐划一地一脸焦急。
“美女，你可算出来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你男朋友都在这按了半天门铃了。”
嗯？男朋友？
方晓莹看了看李萧又看了看外卖小哥，然后选择先接过外卖盒，再向外卖小哥露出一脸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没听见。”
外卖小哥走了，李萧却还在。
“你怎么来这了？”
李萧扶了扶眼镜，似乎有些尴尬：“哦，我刚好在楼下遇到外卖员，就一起上来看看。”
他的话似乎是在解释，却让人更加疑惑。难道他跟外卖小哥认识？
方晓莹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也没工夫细究他话中的矛盾，转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边走边说：“我点的大份套餐，进来一起吃吧。”
李萧嗯了一声，默默跟上。
方晓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外卖盒，取出里面的餐盒，将饭菜都分成了两份。
她抬起头，发现李萧正在看照片墙上的照片。对他说：“你先过来吃东西，吃完了再参观。”
李萧转头看向她，道：“我不饿，你都吃了吧。”
“我也吃不完这么大一份，已经分好两份了。我饿了，先吃了。”
李萧在办公室里简单转了一圈，然后走到方晓莹身边，看着桌上摆着整齐分好的饭菜，荤素搭配，色泽鲜亮，不觉咽了咽口水，然后乖乖坐在方晓莹旁边吃了起来。
李萧时不时看向方晓莹低头认真吃饭的侧脸，心中莫名升起一种熟悉的幸福感觉。曾经无数次他们一起在食堂吃午饭和晚饭。方晓莹吃饭的时候总是很专心，不怎么说话，大多数时候是安静地听李萧滔滔不绝，时不时笑着补充两句。
她有些挑食，不爱吃肥肉，鸡皮和香菜，但除此之外她的餐盘里不会剩下任何饭菜，连米粒和青椒都会吃干净。李萧笑她像个经历过困难时期的老一代，方晓莹却说浪费粮食可算得上一种罪。
“饭菜长我脸上了吗？”
方晓莹的声音打断了李萧的思绪，他对上了方晓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好好吃饭，别总看我。”方晓莹无奈地说。
李萧嗯了一声，埋头扒饭，但眼角眉梢不禁染上笑意。
吃完饭李萧自告奋勇去丢垃圾，顺便又将方晓莹座位周围的地板都扫了一遍。
方晓莹不理会他，继续背单词。
李萧看清了她手中的□□，很是惊讶：“这不会是我当时买给你的那本吧？”
方晓莹将手中的书翻到封面，又翻开扉页，赫然是一行字——“方晓莹的□□ 李萧赠”。
“这么爱在书上题字。”方晓莹低声嘟囔。
李萧笑了笑，道：“我只题过两次，不对，是三次。初一送你的笔记本是头一次。”
见方晓莹专心背单词，李萧便不敢打扰，继续参观办公室。
———
方晓莹背完当天计划要背的单词时，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窗外飘起了小雨，虽然过了晚高峰，但因为是周五晚上，往来车流依旧络绎不绝，街边的小吃摊纷纷搭起遮雨棚，吸引一些路人驻足片刻，或是点一份夜宵，或只是在棚下暂避一会雨。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方晓莹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原来李萧趴在斜后面的桌子上睡着了。
她轻声走到他面前，俯下身静静看着他。他睡得很沉，发出均匀地呼吸声，他已不再是少年模样，正如她也不再青春靓丽，流逝的年岁无可避免在他和她的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就像分离的年长日久已经让彼此都过上了截然不同再无交集的生活。
那副半框眼镜还架在他的鼻梁上，因为是半侧脸枕着胳膊，镜框一边被压住，有些歪斜。
她记得李萧近视度数不高，大学时只是上课才会戴眼镜，跟她一起的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戴，而且那时的他从不会戴这种有些老气的半框架眼镜。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摘下他的眼镜，露出来那异常熟悉却又有了些许改变的眉眼。她看着他闭着的眼睛，眉心不觉轻蹙。
似乎觉察到动静，李萧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方晓莹近在咫尺的脸。
方晓莹以为他会被自己吓一跳，但他却依旧保持趴着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然后渐渐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容，轻声说：“你又来了。”
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似乎才真正清醒过来，匆忙坐直身子，抬手擦擦嘴角，神色慌张又有些尴尬。
“我，我刚才睡着了？”
方晓莹已经不着痕迹地直起身子，表情也恢复如常，说：“嗯，睡了一会了。”
然后她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我看完书了，现在打算回家。”
李萧连忙起身，道：“我送你回家。那个，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我开车了。”
“我也可以替你开。”
说完后似乎也觉得这借口荒谬，他再次讪讪地笑了。
方晓莹低头默默地整理着背包，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李萧只得忐忑地站在她桌边等着。
过了一会，她终于整理好东西，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我送你吧，你住哪里？”
李萧抬手下意识地扶眼镜，才发现眼镜竟然不在鼻梁上。他表情一僵，立即跑到刚才的桌子前，那副眼镜正放在桌角。
李萧慌忙戴上眼镜，说：“额，那个，我是在n大附近租的房子，离得很近，嗯，走一会就到了，不用送。不过，你这么晚开车没问题吗？你家前面那段路还挺黑的……”
发觉自己失言，他立刻住了嘴。
方晓莹却轻笑一声：“嗯，是挺黑的。白天也在修路不怎么好走，你应该也知道吧？”
办公室里只有靠窗的一排顶灯开着，方晓莹此时站在一盏灯下，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晕出一层阴翳，这让她清秀的面容看起来疲惫又忧伤。
李萧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始讲起，只是面带愧疚地望着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不介意的话，今晚来我家住吧。”
李萧迟疑了一秒，赶紧点头：“不介意，我不介意！”
方晓莹走到办公室门口，转过身看着跟在后面的李萧，将汽车钥匙递到他面前，问：“你可以帮我开车吗？”
李萧迅速接过钥匙：“当然。”
“你的驾照没有过期吧？”
“我刚更新了驾照。”
“我的车是电动的。”
“你放心吧，电车油车摩托车甚至房车我都开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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