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玉台赋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求子
    懒懒地伸了腰,周瑛起身洗漱后便陪着乔容清用了早膳,席间问及了家里的田产、地产之事。此前孙权赏的分邑足够让周氏几代无忧,现在周瑛的身份摆在这,日后的恩赏也不会少。

    但周瑛还是有所打算,寻个好时机和懂经商的人,以外人的名义替周氏再多置办些家产。

    人总得长远打算,男人的恩爱远不会长长久久,一朝翻脸,所给的恩荣爵位都会烟消云散,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踏实些。

    乔容清觉得周瑛多虑了,现如今孙权对周瑛的宠是有目共睹的,怎会翻脸。又劝了周瑛几句,还是得收敛性子,今时不同往日,既是建业宫的尊夫人,就得有正妻的贤达,与至尊和睦处之,不能再如以前那样骄纵。

    其实,周瑛知晓乔容清的意思,孙权对她的恩宠,关乎周氏子弟的兴衰,既回了江东,来到这是非窝中,想要偏安一居便是不能了。她明白,她都明白。如果不曾明白,就不会舍下曾经已握在手中的幸福,舍得一身剐回到孙权身边。

    闲散了一日,用了晚膳,周瑛便换了行装去了周府在城郊的一处田庄,见到了阿来伯爷孙,还有拜师精医多日的秦剂。

    按阿来伯的意思,秦剂的医术精良,根本无需每日从建业宫下值后再来这里跟他习医。

    周瑛偏偏要秦剂拜师来学,还要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学,最好把阿来伯的看家本事全给学来。阿来伯骂周瑛是个小没良心,教会徒弟可是要饿死师父的。嘴上虽这样说,可该教的一个没跑。

    夜深后,秦剂欲离,周瑛叫住了他,让他郑重地给阿来伯行拜师礼。早先虽拜过,可今日又再拜一次。秦剂不明,但阿来伯明白。

    送走秦剂,阿来伯目送这个小徒弟的背影,知道以后再见很难。回身对周瑛道:“什么打算说罢。”

    避孕之法,治身抖之症,周瑛要他治的病总是奇奇怪怪。

    “帮我。”

    “老身毕生所积的毒学可都全部教给了秦剂。”阿来伯一捋白胡。

    周瑛点头,感激阿来伯自始至终无私助她,更感激阿来伯诚心相授,为了彻底调查当年周瑜的毒发之因,她将不理世俗的阿来伯牵扯了进来,可能也会赔上秦剂的前途。

    她能许给秦剂全族优渥的生活,作为等价交换,就必定要为她所用,为她牺牲,还包括那些被周府抚育多年的赤壁遗孤。

    她从不是大善人。

    “帮我护一个人的周全。”周瑛的眼神中满是祈求。

    能让她如此的也只有一个人,阿来伯心中明了,未曾点破,“老身可没有满腹韬略,能沙场点兵,解他烦忧。”

    “沙场点兵,深谋远虑,算得了天下大势,可都需要一个好身子。英年早逝,遗恨离世,我不要!我不想他因夙夜不寐拖垮身子。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求阿来伯保住这座青山。”周瑛极尽恳求的语气。

    钟山酒宴上,匆匆掠了一眼,他清瘦挺拔的身影便印刻在心里,比在荆州时又瘦了许多,眉宇间淡淡的愁丝与那股子自信从容交缠在一起,剥离不开。她知道,随着他肩上的重担愈多,责任愈重,这份愁丝也会慢慢增多。

    她会听到他节节胜利的消息,会听到他誉满天下的声名,凭他的能力,会有这一天,她从未怀疑。可人终有生老病死,与世长辞的一天。她不想还活着时听到这个与吴主夫人无关的消息。她只要他福寿康健,留着一条命去追逐实现他的夙愿,而她就还有机会能见到他。哪怕天各一方,机会渺茫,但活着,就有盼头。

    阿来伯同意了,他无法拒绝眼前如此坚定恳求的周瑛。他这辈子医得了世间各种疑难杂症,琢磨透了人性之本,可偏偏对世俗情爱束手无策,像蛊。

    也许帮她,也是一种医她的良药。

    拜别了阿来伯爷孙,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刚回到周府,进了内院,便被孙登扑了个满怀。

    灯火通明,侍从们皆站立一旁,好大的阵仗,怕是刚入睡就被不速之客折腾起身了。

    周瑛抱着怀里的孩子,抬眸看到那个“不速之客”站在自己的房门前,牢牢盯着自己,眼神像是一把锁,要把她彻底锁在身上。

    “阿娘,您不是说只离宫三日嘛,今日第四日了,儿想您了。”孙登在怀里掰着手指,对周瑛的不守信有些小小的埋怨,但还是亲昵地环着周瑛的脖颈,“儿求了阿父,来寻您,阿父便陪儿一同来接阿娘回家。”

    “本想今儿一大早便回,可阿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便就留在府里休养。”周瑛耐心寻个由头将孙登给骗了。

    为人子终究担心母亲,孙登焦急道:“阿娘见医没有?”他问出了父亲想的问题。

    “这不是刚刚见了才回来。”周瑛轻松一笑。

    “登儿。”孙权命令道:“下来,别累着你阿娘。”

    “喏。”孙登有些不舍母亲的怀抱,但还是心疼母亲,赶紧从周瑛的怀里离了。

    夜深,也不好折腾大队人马回宫。乔容清命侍从仓促收拾好厢房,好在日常打理,开了窗扇透风,便能安居。孙登被周瑛陪着洗漱完后,就宿在了厢房。

    安顿好宫里来的侍从侍婢,一大家子也能各自回房,满府又回归沉寂。

    周瑛在净房洗漱完,回到房中坐在妆案前,拿象牙梳,一点点顺平长发,通过铜镜,见到穿着中衣的孙权,就坐在床边,没有就寝的意思,明显是在等自己。

    在净房独处的每一刻,她都在思索等见到孙权,如何同他解释自己深夜归府的事。骗孙登的理由,过于漏洞百出,周府自有医郎,何必出府瞧病还至深夜才归。

    “身子哪里不适?”他果然问了。

    将象牙梳放回,熄了灯,只留一盏荧荧如豆给屋中留下一丝亮,能勉强看清彼此难以琢磨的表情。

    刚躺进他怀里,就感受到他的胸腔起伏,“你还没回答孤的话。”

    她坦言,“我去城郊见了几个农妇,没顾着时辰,就回来晚了。”

    答得驴头不对马嘴,他直接起身,捏住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想要从她脸上寻到被质疑后的慌张。她太聪明,聪明的让他担心自己会被她骗得毫无察觉。

    可惜,没有。

    “那几位农妇生养了好几双儿女,孩子皆养的健壮,我是能去求生子的秘方。”

    她语气平缓,直到最后一句,有几分委屈,像是在说一件不能明言的羞怯事,声音渐低。

    覆在脸上的力度轻了,手松开了,撩了她的鬓发,继而无比爱怜地抚摸她的小脸,企图消灭刚刚大力留下的痕迹。

    “方才和登儿直言便是,何必寻个只能匡孩童的烂借口。”孙权的语气有些讨好,连落下的吻都是。

    周瑛撇过头去,道:“众目睽睽之下,是想让旁人都知晓我现如今是无法生养的吗?我如今是您的正妻,姑且都要受下面那些侧室滕妾的气,若要将我不能生养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岂不是我也要成下一个弃妇。我可没有卓文君那个文采本事,洋洋洒洒百字唤回负情郎的心。”

    “瞧瞧你!”孙权笑着覆上她的唇,惩罚似的轻咬了一口,疼的她蚊呐般的哼了一声,“孤不过说一句,你有百句等着孤。卓文君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口才,也没有你这样的胆子,骂孤是负情郎。”

    “谁惹我不痛快了,我就骂谁。”周瑛还想扯些话头,把他深夜起的情思给慢慢消磨掉,可惜被他给阻了,双手被反钳抬过了头顶。

    “骂罢,一会有你哭的时候。”他素了这几日,该让她好好还回来。

    一路吻到小腹那,看到微微凸起,有些惊讶。周瑛清瘦,素日躺下时,小腹都深凹下去,可今日有不明显需细查的微凸,让他有些欣喜。

    他抬眸看向周瑛,看她嘟个嘴,低声道:“……晚膳吃多了。”

    “……”

    “无妨。”他又重整旗鼓,信心满满道:“让孤来从无变有。”

    周瑛嗤笑一声,摸着他下巴上的青须像是挑逗。

    可心里却分得清胃和小腹到底在什么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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