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不识表妹男儿郎 > 第二十章
    只是鸭子闻着并不像醉了,云姨将它放血拔毛,又焯了一遍热水,酒香这才从鸭肉里溢了出来。棠月好奇端详起那瓶里剩下的粉末,它闻着无味看着无色,鸭子怎么就成醉鸭了呢?她问:“云姨,这到底是什么?”

    “三七散。”云姨继续道,“此乃西域一种自带酒香的罕见奇草提炼而成,比什么酒都要醉人,只要食了少许就会神志不清,如同散了三魂七魄。”

    秋嬷嬷取了点放在指腹上捻了捻,问:“这东西不是早就在市面上绝迹了吗?你把它给制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三七散炼制不易,原料更是难寻,这小小一瓶是我前段时间逛鬼市高价买来的。”

    自小棠月走街串巷,尚未听闻过鬼市,听这名头甚是古怪诡谲,不禁生了兴致:“这鬼市在何处?云姨你下次若是再去,将我也一起带着。”

    云姨看了秋嬷嬷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才道:“就知道你什么热闹都想去凑一凑,不过,鬼市三更开市、破晓闭市,若是你不怕疲累,我月末再去的时候喊上你。”

    “没事儿,我气力多得很,那就说定了月末同行。”棠月不以为意道,通宵达旦于她而言小事一桩,毕竟她时而偷偷在这个时辰溜出去流连西街。

    秋嬷嬷见缝插针,说:“出去倒是可以,不过郡主啊,你可得把身子养好了再去鬼市,万一路上头疼脑热又磕着碰着,老奴到时候可怎么跟你父王交代唉。”

    “多亏了秋嬷嬷你贴心照料,我好得不能再好了。”棠月原地转了个圈,又蹦跳了两下,说,“明日我便乖乖到国子监复学。”

    半空乌云密布,秋嬷嬷望着屋外叹了口气:“倒也不急,皇城近日乱得很,让你出门,我们也不放心。”

    “乱得很?出了何事?”棠月追问不已,秋嬷嬷犹豫再三,还是道出了外面的乱况。

    原来穗州发了春旱,湖水枯竭,活活渴死了许多农人家的禽畜,不少人也喝不上净水,朝廷作主开凿了一道运水的官渠,为防被人取空竟要求以钱换水,有些身无分文的流民破罐子破摔背井离乡,涌入皇城楚都作乱发泄不满,已经放火烧了好几处达官显贵常去的地儿。

    难怪今儿肃王府里的侍从不见了许多,大抵都到外面帮着巡街去了,想到这些天司南还每日照常往那国子监去,她不由担心起来:“你们要我好好地待在王府,怎么又准许表妹出门呢。”

    “路上加派了侍从看护表小姐,而且表小姐没你那么喜欢到处晃悠。他在外安全得很,不用老奴劳心担忧。”秋嬷嬷提起司南就一脸欣慰。

    她嘟囔道:“那我身边还有暗卫护着呢,有什么不放心我的,莫非要我等到那些穗州流民悉数被捉拿了才能出府?”

    “月儿莫急,暂且好好待在肃王府里,官府已经派人严加稽查了,处处都是悬赏他们的告示。”云姨顿了顿,继续说,“这些穗州人也真是有本事,初入皇城楚惹下那么多祸竟还没落在官府手中,想必背后有高人相助,看来官府有得忙了。”

    哪里都能乱,唯独天子脚下皇城楚都不能乱。穗州流民大闹皇城一事迟迟未被摆平,传到了楚皇耳朵里,自然是龙颜震怒。他特令刑部尚书日夜追查,没几天就捉到一伙头目,判处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城恢复了宁静,棠月也可以光明正大从正门走出肃王府了。复学那日,她与司南出门出得早,晨课尚未开始,国子监里只来了寥寥几人,没想到迎面跟韩明烈碰了个正着。

    “你痊愈了。”他打量着她的气色道。

    “嗯。”棠月点了点头,诧异地看向他手中的书袋,从他踏进国子监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在晨课上见过他,怎么这会儿如此起劲,她问,“数日不见,韩小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也打算考取功名?”

    韩明烈仰天长叹:“一言难尽。”

    他的模样满是心不甘情不愿,定然不是为了讨司南欢心而发奋好学,棠月刚想追根究底,就闻见一声呵责:“一日之计在于晨,虽然晨课未至,但身在国子监里,岂能闲聊喧哗荒废良辰。”

    说话之人从远处走来,司南与韩明烈双双朝他行礼:“先生,早。”

    果然冤家路窄……看着跟前满面春风得意的男子,棠月嘴角抽搐,此人不正是那个东市里碰过两次面的穷书生嘛,宫宴又遇过一次,那日他穿得人模人样地,她差点没认出来。当时她就猜到他有另一重身份,可没想到,竟然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她侧目埋怨司南:“怎么不告诉我他来了国子监。”

    先生轻咳一声:“郡主如今知晓张某在这,莫非打算主动弃学不成?”

    这人的语气多少带着点挑衅意味,棠月走近一步,面露不善地威胁道:“凭什么我走?别以为你是教书先生了,在国子监里高我一等了,我就怕你。我劝先生你啊,还是趁早主动请辞吧,若是我出手,先生你走得可就不体面了。”

    他嗤笑一声,抬眼看她小声道:“是嘛?张某拭目以待,奉陪到底。”

    若不是司南在一旁紧紧按住了她的胳膊,她差点耐不住怒火想动手了。她抿了抿唇,挤出个笑容阴阳怪气道:“来日方长,你等着瞧。”

    辰时的撞钟声响起,国子监里书声琅琅,周围人摇头晃脑地诵读诗文,棠月撑着下巴扫视着墙上的新规戒律:不得喧哗打闹,不得粗口行凶,不得迟到早退,不得贪嘴暴食……管得真多,她嗤之以鼻暗骂一声。

    没想到,她不在的日子,这国子监添了这么多规矩,而且无人反驳,个个硬着头皮遵从。趁着午膳闲暇,她打听了一番,那礼部侍郎的公子说国子监给他发了最后通牒,要是违规,就请旨让他去尝尝驻边的苦。丞相大人的千金说,她要是再在先生授业的时候偷吃,就要被送去御厨烧火了。韩明烈也是同样无奈:“先生跟我爹说,大将之才光有蛮力没用,得文韬武略兼备。”

    “不得了,韩小将军你现在说起话来妙语连珠呀。”棠月好奇道,“是哪个先生向你爹提议的?”

    “就是今晨我们遇到的那个……”

    棠月眉眼一横,瞬间冷下脸来:“可笑,他上过战场么?你才是有战功之人,他不过是多念了些兵书,居然敢对你指手画脚。”

    “我爹说先生言之有理。”韩明烈想了想,“的确良将之勇与军师之谋缺一不可,我也不愿自己以后因为学问不精,而全然听信他人的计策。”

    旁人附和道:“郡主,其实我们这段时间谨遵先生的指导,真是受益匪浅……先生不过年长我们几岁,胆识和才学却远在我们之上,实在令人钦佩。”

    “闭嘴。”棠月立马叫停众人,“你们的吃食里都被他下了迷心的药了?怎么尽说他的好话?”

    “郡主,我们不夸他了,夸督学行不行?听闻他可是你的救命恩公呐。”众人相视一笑。

    她耸了耸肩心不在焉道:“你们夸谁我都没意见,就是不许夸那姓张的教书先生。”

    司南沉默了半晌没说话,蓦地悄声说:“表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与他作对了。”

    她啧了一声,怏怏愤懑不已,问:“表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还不是担心你嘛。”他挽上她的胳膊,浅笑道,“倘若这学年的学考通过,表姐你就结业了,再也不用来国子监了,也不用见到讨厌的人了。”

    此言一出,韩明烈的脸耷拉了下来,棠月若是结业了,司南也就离开国子监了。本来他与司南相处的机会就不多,在国子监日日见上一面,点头示意或是偶尔的只言片语,他就心满意足了。若是离开了这里,他又能以什么为由与司南来往呢?

    “对了,韩明烈,我与你打听个事儿。”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棠月四下望了望,问,“怎么不见穆嫣嫣跟着你呢?我一上午都没瞧见她,她人哪儿去了?”

    “她……”韩明烈欲言又止,他瞥向司南,见对方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心下有些失落继续道,“穆嫣嫣身体不适,近日都不便出门了。”

    好了一个,又病倒一个,真是邪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怎么轮着抱恙?我可得去庙里拜一拜,别把病气传到我这儿……得挑个好日子去上柱香,你们去不去。”

    见他们神神叨叨喋喋不休,棠月说:“你们多去校场跟着韩明烈练一练,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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