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从皇妃变成叛臣之妻 > 陈年往事(五)
    那些在宫里受够了皇室成员脾气的太监们着实没想到,到了晚年,他们竟然有了一个可供他们发泄不平的对象,于是想要玩弄男子的心就更甚了。大家趁热打铁敲定这件事,太监也十分慷慨地借出男子,并为他们排好了顺序。

    于是当第二日,男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倒夜香时,发现所有人都以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

    开始有人调戏男子,男子害怕躲避,那人生气了,就把男子昨夜的事说了出来,说你养父已经把你借给我们了,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男子气急败坏,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昨夜的生活,于是难得鼓起一点勇气反抗了下,却没想到这点反抗换来的会是如疾风骤雨般的暴打,而打他的那人也是越打越兴奋,越打越起劲,竟然骂了他一句“狗杂种。”

    男子下意识回了句“你胡说!”

    却没想这句无心之言竟引得打他的人说出了他的身世,他惊讶地推开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而这人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短暂的害怕过后便是变本加厉的咒骂,随后说道:“你一个耍乐子耍出来的东西,就活该是被人玩弄的命!”

    男子哀嚎一声跑回屋子,他问太监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太监先是诧异,随后对自己的错误恼羞成怒,抄起拐杖就开始打男子,最后说道:“命贱,就得认命!”

    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被打屈服。

    或许是太监带他走出了寺人巷,他的懦弱的意识也跟着走出了寺人巷。

    他第一次生出了屈辱和不甘。

    当夜,他夜不成眠,过往的种种走马观灯似的在脑中晃过,真相也如咒语一般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他第一次燃起到了愤怒。

    滔天的愤怒!

    几天后,他的伤好了,太监让他陪第一个伙伴去窑子。他拒绝,换来的自然是一顿咒骂。而这顿咒骂和即将发生的事掀开了他掩盖在怒火上的最后一层土,也烧毁了他最后的懦弱。

    他第一次自己走出寺人巷,跑到那座高耸的皇城面前,幻想着里面的生活,设想着进进出出的官员里,有没有自己的两个爹之一。最后,他去了好几个铺子,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堆锁回来,再想办法把它们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夜的屈辱是无法逃离的,他必须得等到深夜才能实施自己的计划。于是在满足了太监伙伴的变态嗜好之后,他没有让窑里的护院相送,而是自己陪着太监伙伴回来了。

    这一举动被大家认为他屈服了自己的命运,却不知这是毁灭一个人的最后稻草。

    深夜,当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时,他悄悄起身,拿菜刀砍死了养育自己的太监,随后拎着一桶油走出房门,用买来的锁锁住屋子。再然后,他把寺人巷里所有的门都上了锁、洒上油,用一把大火与自己十几年的屈辱人生告别。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再没有人知道他灰暗的过去。

    他将以全新的面貌迎接这个世界。

    他扮作乞丐,一路乞讨来到南方的某个县城,因缘巧合之下成了某位富户看管园林的下人,又因为出众的样貌,出色的办事能力,尤其是恰到好处的眼力劲,他又被选为少爷的伴当。

    在陪少爷读书习文的过程中,他又展示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竟然仅从旁听、偷听和观看少爷作文,就从一个一字不识的白丁成为能够一口气写下精彩文章的才子。

    或许是上天觉得他前十几年过得太惨了,也或许是他把平生的苦都放在十几年前吃完了,往后的人生他出奇的顺风顺水。

    富户是个有侠义任心的好人,在见识他的才华之后,并没有责骂他偷听夫子教学,反而询问他的家庭情况,想要培养他。

    他摇头说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在有记忆的时候,他就随着母亲乞讨,约莫四五岁的时候,母亲饿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从此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靠乞讨过活,直到有一天,富户的管事看到他好手好脚,就让他来家里打理园子里的花草,还随意给他取了个叫“白乙”的名字。

    当然,管事也并非出于好心才找的他,而是这种不在籍的奴隶便宜且听话,他一可以克扣他的工钱,二也不用担心事情会暴露。却没想正义在这儿等着他。

    因为男子的事,富户终于知道管事干的一堆勾当,不仅把他给辞了,还送进牢里关了好几年。而出于对男子的爱惜之情,富户决定收他为养子,并正式送他读书。

    既然要读书,就必须有户籍,男子无名无姓,富户就让他随了自己的姓,姓沈,叫沈伯益。

    ……

    听到“沈伯益”三个字,顾婉兮的心骤然停了一下,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沈庭燎要派人追杀这些说书先生了,又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故事依旧传播得这么快,屡禁不止。

    探听已故皇帝的过往经历,是多么的刺激和诱人啊。

    哪个百姓不想听?

    或许他们以为是皇帝的风流韵史,却没想是这样一段不堪的往事。

    顾婉兮不敢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可说书先生一开了口,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忘记了恐惧,没人叫停,他是不会停的,而戎王也不允许顾婉兮叫停。于是她只能低下头,硬着头皮听下去。

    ……

    沈伯益在得了新身份之后,就正式跟着少爷入私塾学习,并且在三年后的科考中一举中第,由此进入官场。

    在进入官场之后,他不仅办事牢靠,屡次建功,而且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前辈们都惊叹于他超乎年龄的圆滑世故,雷厉风行的办事性格,以及能够将事情办好的同时又能满足各方需求的惊人能力,却不知这些都是他在寺人巷苟且偷生十几年自然生出的生存本能。

    总之,他凭借着这些能力一路高升,逐渐成为璨朝掌握实权的重臣之一,也在这个时候,他终于能够站在可能是他父亲的佞臣身旁。

    该死,他竟然还活着,他看见他就恶心。

    幸好,他还活着,他可以让他为自己荒唐且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沈伯益在处理政事上依旧保持着刚正不阿的风格,却也在暗地里对佞臣进行谄媚讨好,因为满足了佞臣绝大部分的私欲,所以佞臣对于他的事情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成为了当时璨朝唯一一个为百姓做事还极少遇到阻碍的官员,就这样,他不仅在百姓心中树立了躬身为民的良好形象,更成了无数新入朝堂官员的膜拜对象,就连佞臣提起他,也不得不说一句:孺子可教,后生可畏。

    他忍辱负重,为佞臣办事不留余力,但有些事情实在罪大恶极,却又必须完成,他既不能亲自去做,毁坏自己的名声,更不能让旁人知晓,以免泄露消息,于是乎,他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并给他们取名,暗武卫。

    暗武卫替他、更或者说替佞臣完成了一系列伤天害理的事,这让佞臣更加信任和重用他,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他足够多的黑料,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于是逐渐让他接触到自己的核心,并将更多的事交给他打理。而他也在暗中蚕食佞臣的势力,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力量,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只等夺过佞臣手中最后一张王牌,他就可以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那张王牌就是皇帝,陆远宁。

    他知道皇帝的喜好,他调查得清清楚楚,于是让暗武卫搜罗天下美人,并将其中最聪明的两个培养成自己的人,再送给佞臣,佞臣再以自己的名义送给皇帝。佞臣以为这样,皇帝就不会知道沈伯益的功劳,可那两个聪明女人发挥了作用,偶尔只言片语的枕头风让皇帝知道了沈伯益这个人,也知道了他做过的事,以及佞臣打压和夺取他功劳的事。

    挑拨离间实施得很成功,皇帝暗中接见了沈伯益。

    皇帝不会就此嫌弃或厌恶佞臣,但显然更喜欢能给他带来新鲜感和办事效率更高的新人。

    佞臣终于发现自己失宠了,他想反击,这才发现自己的势力大多被沈伯益挪了去,他成了光杆司令!

    沈伯益也毫不客气,栽赃、弹劾、截胡功劳、美人枕头风、威胁、利诱,他使尽各种手段,让佞臣以不可置信的速度迅速从云端跌落泥潭,最后被踢出局,落得个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下场。

    在一个风雪漫天的夜里,佞臣孤独且彷徨地游荡在大街上,心里充满了对皇帝的怨、对沈伯益的恨,而在他生命的最终时刻,他见到了身披斗篷的沈伯益。

    哦,他披着貂皮大衣,是那么的暖和,那么的高贵,而自己衣衫褴褛,连鞋上都是破洞,又是多么的卑贱,多么的不堪。

    但他依旧瞧不起沈伯益,他辱骂他,诅咒他,恶狠狠地盯着他。

    “别指望我会向你求情!”

    他说道。

    沈伯益却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却又那么诡异,就好像从地狱爬到人间的恶魔,终于抓到了心怡的食物。

    “我该叫你什么?”沈伯益一步步走向佞臣,边走边说道,“是大人,还是,父亲?”

    在佞臣惊讶的眼神中,沈伯益一刀扎进了他的胸膛,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夜黑风凉,爹爹,睡觉别忘了盖被子。”

    他抽出长刀,慢慢地向后退,他看见他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又因为太冷而迅速凝结,他也看见他的脸剧烈抖动,最后定格在恐惧的表情上,他看见他倒下了,漫天的大雪纷飞而下,真的为他披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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