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王算是听明白了,什么要南宫志为擅闯使臣住所给出解释,什么禄心公主为何要帮助逆贼,这些都是假话,彭开旗的真正目的就是顾婉兮。
这本该是他们的家务事,甚至可说有些上不得台面,但顾婉兮显然不愿跟彭开旗走,彭开旗也没能力从南宫志手下夺人,于是他就想了个阴招,干脆将事情闹到自己面前,因为一旦他开口向自己请求,自己就无法装聋作哑,作为东道主和戎国君王,他必须给出看法或决定。作为双方都在极力争取的人物,他的所言所行将会直接决定顾婉兮的去处。而顾婉兮嫔妃的身份,以及中原给出的结盟条件,明显更有优势。
好一个彭开旗,胆大包天,注意都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只是如何开口,戎王也得讲究,毕竟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得罪某方,彭开旗自以为胜券在握,戎王却还不想过早放弃南宫志,总觉得他还有更好的条件没提出来,于是说道:“戎国向来尊重女人,戎族也不会强迫女人去做她们不愿做的事,诸位既然身在戎国,自当守点戎国的规矩。顾姑娘——暂且如此称呼你吧——你愿意随朝廷使臣回去吗?”
顾婉兮坚定地摇头,彭开旗还想再说什么,戎王率先开口说道:“可你毕竟是皇帝的妃子,留在南宫将军等人身边,也不合规矩。”
彭开旗松了口气,正要开口感谢戎王,岂知戎王又说道:“既然如此,你若不介意,就先住在王宫里吧,我保证,在你自己决定去哪儿之前,没人敢来强迫你。”
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顾婉兮脑子顿时一团浆糊,率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彭开旗,只见他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万万不可,我大璨皇帝的女人,怎可入别国后宫?戎王,你这样做,让我如何跟陛下交代?又让世人如何看待美人和陛下?”
戎王冷笑道:“怎么,你怀疑我这个老头子对顾姑娘另有想法?”
彭开旗后背冷汗直流,但此事重大,他不能退缩,便说道:“还请戎王三思。”说完看向南宫志,似在希望他也能说两句话,可南宫志就跟神游物外了一样,眼睛嘴巴动也不动,整一个活雕像。这时戎王又开口道:“宁王既然怀疑,那这事我就不管了,一切但凭顾姑娘自己决定。”
让顾婉兮自己决定,那肯定是要留在南宫志处,南宫志若暗中将其送走,自己可就真没法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留在戎国王宫,相信戎王也不会做什么逾矩之举,到时再让冯月琴见机行事,不怕事情不成。于是他说道:“戎王高义,小王怎敢怀疑?只是这事从未有过先例,小王难免惴惴不安,还请戎王见谅。”
戎王瞥他一眼,转而看向南宫志道:“南宫将军如何说?”
南宫志道:“顾姑娘非是我方囚徒,是去是留,该由她自己决定。”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顾婉兮不等戎王询问,便主动说道:“民女多谢戎王。”
戎王笑了笑,又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办吧。当然,毕竟是我的王宫,为防有人乱嚼舌根,你们双方可各派一人陪同顾姑娘,瞧瞧我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对她的!”
众人忙低头称罪,却也还是选出了各自的陪同人员。
彭开旗这边自不用说,由冯月琴陪同进宫,南宫志等人则有些麻烦,全是男子,好在戎国对男女之防并不严厉,也允许男子入宫,于是选来选去,选中了宁仇。而为了保证顾婉兮的安全,戎王也允许他们携带兵器。
事情结束,双方就要告退,戎王却又叫住他们,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让各位知晓。”
众人疑惑道:“什么事?”
终于,被冷落在一旁的巴朗被叫了出来,众人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发现他进厅时举着的东西竟是装着饭菜的碗。
干啥?要让大家看看他的厨艺如何吗?
戎王和巴朗当然不会这么无聊,巴朗见众人都已专心看着他,便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有人对南宫朔下毒。”
“什么?”众人无不惊讶道。
巴朗再次举起手中的碗,说道:“这是之前给南宫朔送去的饭菜,当时他正在睡觉,狱卒就把饭放在地上,等他醒了再吃,谁知跑来一只老鼠偷吃,然后老鼠被毒死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死老鼠。
众人再次大惊,南宫志上前看了眼老鼠和饭菜,随后对戎王拱手道:“还请戎王做主!”
宁九干脆将老鼠夺过,拿在手上掂了掂,说道:“好啊,都开始僵硬了,这要是人吃了,早就死了。说,是不是你干的?”说着就瞪向彭开旗。
彭开旗大叫冤枉,说道:“这与我何干?”
宁九道:“你陷害我家少将军杀了乌木措,想要置他于死地,戎王英明,没有上你的当,反而给了我们时间自证清白,你害怕事情败露,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就干脆先下手为强,想除了我家少将军!”
“荒唐!一片胡言!”彭开旗大声道,“我没有陷害南宫朔,更没有杀害乌木措。而且现在你我都在争取戎王支持,南宫朔若出事,大家第一个怀疑的人就会是我,当此之时,我有这么傻吗,还去下手?”
宁九立即怼道:“说不定你就是反其道而行呢?大家越觉得你现在不会去做,你就越去做!”
彭开旗气急败坏,指着宁九的手都在颤抖,说道:“疯子,你可真是个疯子!”
宁九一掌挥开他的手,反指着他道:“我告诉你我就是个疯子,我家少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别想活着走出托尔干!”
彭开旗今天算是见识了宁九胡搅蛮缠的功夫,什么东西都能瞎掰扯,还掰扯得有模有样,颇像那么回事,不知情况的还真以为他说得对。而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跟他掰,直接找主事人说话,于是彭开旗忍着满心的白眼,对戎王说道:“戎王,此事蹊跷,还得详查。”
宁九却不放过彭开旗,同样说道:“对,详查!定要将这个姓彭的查得干干净净!”
彭开旗忍不住了,转身骂道:“你有完没完!”
宁九还要回嘴,南宫志却一掌放在他肩上,随后说道:“此事确实蹊跷,某有几个问题,还请巴朗将军解惑。”
巴郎道:“你说吧。”
南宫志道:“第一,这碗饭菜怎会在巴朗将军手中,看守犯人,该不是巴朗将军的职责吧?第二,牢中饭菜是何人所做?送饭的过程中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第三,我儿现在情况如何?瞧这老鼠的尸体,该有一段时间了,狱中另有饭菜给他吗?”
巴朗道:“先回答你第三个问题,你儿子现在很好,后面也重新给他送去饭菜了,我尝了的,没毒。”
南宫志道:“多谢。”
巴朗又接着说道:“有人提醒我,说南宫朔如果是被冤枉的,很有可能被人下毒手,我就自告奋勇去当他的护卫,没想到还真碰上这事了。”
南宫志道:“谁提醒你的?”
巴朗愣了一会,说道:“谁提醒的重要吗?反正我没让坏事发生就行了。”
彭开旗插言道:“当然重要,这人为什么知道有人会下毒?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都要问清楚。”
巴朗张口欲言,却又不敢说出口,禄心则走出来说道:“是我提醒他的。”
彭开旗惊讶道:“公主?你怎会?”
禄心道:“乌木措死得蹊跷,在事情明了之前,我托人看好疑犯,不让他畏罪自杀,或者被他人杀害,都在情理之中吧。”
彭开旗尴尬一笑,点头道:“是是。”
巴朗又接着说道:“我事后问了送饭的狱卒,他说在送饭的时候,通道的火把忽然闪了一下,他眼前就黑了一瞬间,可就只是一瞬,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他也就没在意,现在想来,估计凶手就是在那时下的毒。”
彭开旗说道:“能在牢里动手,看样子此人该是熟悉大牢,戎王,这个……”
剩下的话他没说,众人也都明白,能够熟悉戎国大牢的,也必然是戎族人,对于此,戎王自然也懂,便说道:“巴朗,这件事就由你去查。”
巴朗扔掉老鼠,施礼道:“是,王上!”
这时候宁九出声质疑道:“巴朗将军是乌木措的父亲,这个,要不要换个人啊?”
这句萧臻没翻,但巴朗也懂些中原语言,听到后大发其火,说道:“怎么,你怀疑我会针对南宫朔吗?我告诉你们,南宫朔是杀我儿子的凶手,留他到现在,是王的命令,我是臣下,要遵守王的命令,但是我再怎么想让他死,也要让他被拉到集市砍头,明明白白的给我儿子偿命死,而不是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让别人以为他是被冤枉的。所以,在此之前,谁都不能动他!谁都不能抢夺我报仇的权利!”
禄心也道:“巴朗将军一生正直,也因为如此,我才会拜托他去守着南宫朔。将事情交给他,诸位大可放心。”
宁九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跟巴朗道歉,南宫志则道:“既是如此,那就拜托将军啦。”
巴朗撇过脸“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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