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姐妹,经常去紫宸宫吗?”回到翠云阁,顾婉兮问暖玉道。
暖玉点头道:“自入宫后,陛下只去过她们宫里一次,而且没有过夜,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些什么。陛下不去找她们,她们只好去找陛下啦。”
顾婉兮好奇道:“你整日待在我身边,消息还这么灵通?”
暖玉听后屈膝一礼,说道:“美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要打探别宫的消息,只是咱们身在宫中,总得小心些,多知道些事,也就多份安全。”
顾婉兮道:“瞧你,忘记我说的话了?也是,总得给你时间适应。”
暖玉调皮地笑了下,顾婉兮接着问道:“既然你消息灵通,那知不知道她们除了去紫宸宫,还喜欢去哪里?”
暖玉道:“除了紫宸宫,她们还经常去穆贵嫔宫里。”
顾婉兮道:“去贵嫔宫里?为什么,她们关系很好吗?”
暖玉摇头道:“暖玉说了,美人可不要生气。美人出生民间,不懂权贵女子的苦。彭氏姐妹是诸侯之女,入宫本就有为本国讨好陛下的任务,毕竟陛下对她们的态度,就是对诸侯国的态度,她们不得不尽心。穆贵嫔虽然不是皇后,但也是陛下宠信的爱妃,在陛下面前说话,比皇后娘娘都管用,她们当然也要讨好她。”
顾婉兮听后感叹道:“平民权贵,各有各的苦啊。”
暖玉说道:“美人心善,却也不要因此就对她们心生同情,暖玉看她们啊,不是善茬,为了恩宠,定会惹些幺蛾子出来。不过美人也不用担心,陛下现在的心思都在您身上,她们就是想抢也抢不走。”
顾婉兮瞧她模样,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着相,还是只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更或者两者兼有吧。顾婉兮没有搭话,只是让她准备些礼物,说明日也去穆云慈处。暖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道:“美人不生贵嫔的气了?”
顾婉兮道:“被稀里糊涂地绑进宫里,怎么可能说不气就不气,但她也是奉命行事,我犯不着一直揪着她不放。而且刚入宫的时候,还有你的事,我都该谢谢她。”
暖玉惊叹道:“我现在算是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美人了。”
顾婉兮好奇地看着她,她笑道:“爱憎分明、善解人意,男人总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可惜美人就是出生不如皇后娘娘,不然以美人的胸襟气魄,足以统领后宫。”
顾婉兮被说笑了,说道:“你这马屁拍过头了啊,小心被皇后听到,打死你!”
暖玉笑道:“眼下就美人和我两个人,我才不信美人会去告我的状呢。”
顾婉兮笑道:“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嘴巴倒挺会说。”
暖玉故作哀伤地叹了口气,说道:“想在宫里过好日子,没有一张巧嘴可怎么行?”
顾婉兮被她逗得直乐,暖玉又问道:“可是暖玉也有个问题,想请美人解惑。”
顾婉兮道:“什么?”
暖玉道:“美人为什么会因为我的名字,而喜欢我呢?”
听到这句话,顾婉兮的笑颜渐渐消失,最后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因为我从前的丫头就叫鸾玉,青鸾的鸾,与你一样的玉。我自小与她一同长大的,她却比我先一步离开人世。”
暖玉听后忙低头说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顾婉兮笑道:“没事,快去准备礼物吧,初来时我砸了一堆,也不知道现在屋子里有没有拿得出手的。”
暖玉听后说道:“美人放心,陛下后来又偷偷送来一批,只是怕美人不高兴,没有说而已,我现在就去挑选,绝不会输给彭氏姐妹。”说着就走了。顾婉兮盯着她的背影,面色却渐渐沉了下去。
她做的太过了。
自从让她不再跪拜和自称奴婢之后,她的言行表现就越来越大胆,倒不是说以下犯上,而是对待自己的方式,不再是宫女对嫔妃,更像是丫头对闺中小姐。她很明白,这样的相处方式更容易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她。
而她在不经意的细微之处模仿鸾玉,刚才又故意让自己想起鸾玉,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进一步引起自己对鸾玉的思念,从而将感情转移到她身上,以获取自己更多的信任。
若非有来人提醒,自己可能真的会上当,渐渐接受和信任她。心怀警惕去看,她却处处是破绽。
想到这里,顾婉兮心下悲伤,因为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来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沈庭燎真的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假的,而父亲,也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第二天清晨,顾婉兮带着礼物来到穆云慈的宫殿,如她所愿,彭氏姐妹也在场。穆云慈没想到顾婉兮竟会来找她,忙迎她入座,彭氏姐妹却是面色阴沉,只觉晦气。
“这下好了,顾妹妹也来了,你们三人同日入宫,却还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吧。今日正是机会,大家同为陛下妃嫔,自当相互扶持,多谈谈心。对了,你前日被歹人挟持,又受了风寒,好些了吗?我一直担心你,就是怕你不高兴,没敢去找你。”
顾婉兮看着穆云慈,心想皇宫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回到宫里的穆云慈,端庄达礼,全然没有在宫外时娇俏活泼的模样。
顾婉兮示意暖玉呈上礼物,说道:“放心吧,他把我保护的很好,我没事。这些东西是我带来谢谢你的,不管是刚入宫的时候,还是暖玉的事,你有心了。”
穆云慈挨个看了遍礼物,然后握住顾婉兮的手,高兴道:“你不生我气啦?”
顾婉兮摇头道:“还是生气,但我也知道这件事由不得你,真要说起来,你才是最不希望我入宫的人。所以生气归生气,感谢归感谢。只不过我是穷光蛋一个,这些东西都还是他给我的,说不定还是你帮他挑的,我借花献佛,希望你不要嫌弃。”
穆云慈笑了笑,颇为感慨地说道:“以后都是姐妹,就不用说这些了,你有心就好。来,这两位你还没好好认识吧,她们是宁国的公主,姐姐彭绮绰,妹妹彭欣瑶。她们都是婕妤,位分在你之上。”
顾婉兮曾同她们一起参加过宫宴,怎会不认识,穆云慈这般说也只是希望交谈能更融洽而已。按常理,顾婉兮这时应该给她们行礼,她们再谦逊一番,然后四个人就能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聊天了。但顾婉兮并不想这样做,于是就点了点头,极其敷衍地笑了下,好像她才是婕妤,而她们只是下人,连笑容都是赏赐的。
这样的行径果然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姐姐彭绮绰道:“顾美人好大的架子,仗着陛下恩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了,连‘陛下’二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吗?”
顾婉兮笑了下,说道:“他从不在我面前自称‘朕’,我也没必要对他假意尊重。我是怎么入宫的,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所以这些规矩,我不想守也不用守,你们若有意见,大可去紫宸宫找他,让他也给你们特权。”
“你!”
穆云慈没想到顾婉兮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忙对她说道:“说什么呢?”然后安抚彭氏姐妹。
顾婉兮不等她安抚完,就继续说道:“我来,只是为了感谢贵嫔的恩情,别无他事。现在东西送到了,我该走了。告退。”
说完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妹妹彭欣瑶起身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顾婉兮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蔑地笑了笑,鼻腔里甚至发出一声冷哼,转过头继续要走。
彭欣瑶身为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此时也不顾穆云慈阻拦,立即叫贴身宫女上前阻拦。暖玉见状忙挡在前面,说道:“你想干什么!”
彭欣瑶的宫女是她自宁国带来的贴身侍女,跟主子久了,自也养成了跋扈的性子,见暖玉敢挡她的路,伸手就要推开她。暖玉本欲要躲,可刚后退半步,就踩到了顾婉兮的脚,没躲成,反而连带着顾婉兮也被推到了。
一群人愣在当场,顾婉兮却是反应极快,站起身说道:“好一个宁国公主,这就是公主的气度风范?连市井流氓都不如,难怪皇帝瞧不上你。”
“你说什么!”见顾婉兮摔倒,彭欣瑶本还有些愧疚,现在听她这么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什么后果了,指着顾婉兮骂道:“你这个贱民,有本事再说一遍!”
顾婉兮冷笑道:“再说一遍又如何,难道我不说,你们就能得到皇帝宠爱了?我是贱民,你们连贱民都不如!皇帝都没碰过你们吧?呵,彭开旗真是白养你们了。”
彭欣瑶气得唇齿发颤,完全失去理智,指着她大骂道:“言语诛心,尖酸刻薄,难怪跟你沾边的人都没好下场。客栈的人死了,书院也被烧了,连一同行军的大功臣都被牵连入狱,我告诉你,他们就是被你给克的,你克爹克亲,你就是个灾星,去哪儿克哪儿!”
丰明县的两大案件牵扯到刺杀皇帝,是以人尽皆知,但顾婉兮万万没想到彭欣瑶竟会拿这两件事刺激她。而“去哪儿克哪儿”更是牵连到了皇帝。穆云慈和彭绮绰吓得面色骤变,忙去拉彭欣瑶,想阻止她再乱说话,顾婉兮却先她们一步,一巴掌扇在彭欣瑶脸上。
彭绮绰见了大喊:“你做什么!”一手去推顾婉兮,一手把妹妹往自己身后拉。顾婉兮眼疾手快抓住彭绮绰的手,说道:“你妹妹口无遮拦没规矩,我替你教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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