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燎正背对着她坐在几案旁看什么东西,她穿好衣服走过去看,竟是小山一般高的奏章。
“你,你在做什么?”她惊讶道。
沈庭燎闻声抬头,见顾婉兮面色比昨夜红润,便笑道:“我之前巡守,后来又亲征宁国,积压了不少政务,现在得抓紧时间处理。”
顾婉兮道:“皇帝没有处理政事的地方吗?你的书房呢?”
沈庭燎道:“当然有,但是你昨夜被歹人劫持,又受伤受寒,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孙季把奏章都带这里来了。”
顾婉兮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从古自今,好像还从来没有皇帝,把政事带到嫔妃宫里处理的吧。”
沈庭燎道:“那我就是第一个。”
顾婉兮道:“你这样,不好吧。”
沈庭燎疑惑地看着她,随后笑道:“放心,只要我大事上不出格,群臣说说也只是说说,不会把我怎样的。”
顾婉兮无语,于是说道:“但他们会说是我狐媚皇帝,扰乱朝纲,到时候被骂的是我。”
看着顾婉兮一本正经的脸,沈庭燎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你连对当不当皇帝的女人都不在乎,还在乎这个?如果他们骂你是狐媚妖女,那我就是好色昏君,妖女配昏君,绝配。”说着还用笔顶在顾婉兮额头轻点了一下。
“快去洗漱吃饭吧,不然肚子饿了,可没精力对付别人的唇枪舌剑。”他笑道。
顾婉兮摸了摸额头,知道拗不过沈庭燎,干脆放弃,反正他已经来了,“狐媚子”这三个字,估计已经有人往她头上扣了。
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正要找宫女洗漱,“忠言逆耳”就登门了。
皇后不经通报,直接闯入翠云阁,先是看到沈庭燎,随后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婉兮,再看到她披散的头发和没怎么穿整齐的衣物,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顾婉兮知道一场夫妻大战即将开始,忙招呼宫女跑到另一个房间,关个门的功夫,就听见皇后说:“陛下如此为色乱智,要让群臣怎么看……”
后面还有些话,顾婉兮不感兴趣,走得远远的以图耳根清净。
宫女也是个晓事的,看到顾婉兮抬脚的时候就抱上了首饰盒和胭脂水粉,现在一边替她装扮,一边说道:“毕竟是皇后娘娘,美人就这么走了,只怕不好吧。”
顾婉兮道:“正因为她是皇后,我才不能打招呼,不然我一开口,她气上加气,还不得跟陛下闹翻天。”
宫女笑道:“不过奴婢还真没见陛下对谁像对美人这么好过。”
顾婉兮突然想到了穆云慈,便问道:“那穆贵嫔呢?”
宫女说道:“奴婢没有伺候过贵嫔,并不清楚,但贵嫔位次皇后,以前陛下有烦心事时也都是去贵嫔处,这次给美人挑选宫人,也是贵嫔一手处理,想来也很得陛下器重。”
顾婉兮惊讶道:“你们都是贵嫔挑来的?”
宫女笑道:“是,本来新入宫的妃嫔,按规矩该由少府分配宫女和太监,只有美人,是陛下下令,让贵嫔亲自挑选的。”
顾婉兮不懂宫里的规矩,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虽然翠云阁里的宫女不少,但贴身伺候她的只有眼前这位,刚入宫她反抗自残的时候,也只有她敢配合穆云慈接近自己。
“那你也是贵嫔挑选的?”
宫女笑道:“是,奴婢有幸,是贵嫔亲自挑选,陛下见过,同意后才来到美人身边的。”
顾婉兮道:“为什么?”
宫女笑道:“因为奴婢的名字。”
顾婉兮疑惑道:“名字?”
宫女道:“是,奴婢名叫暖玉,温暖的暖,玉佩的玉,陛下和贵嫔说美人会喜欢,就让奴婢来伺候美人了。”
听到这个名字,顾婉兮的心猛然一痛,整个人也阴沉下来。暖玉察觉到她的变化,忙双膝跪地道:“奴婢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惹美人生气了,还请美人责罚。”
顾婉兮叹了口气,说道:“没事,起来继续装扮吧。”
暖玉战战兢兢地起身,小心翼翼地为顾婉兮插簪,顾婉兮说道:“昨日是参宴,所以打扮浓重,现在我是戴孝之身,素雅就行。对了,你有空去一趟贵嫔处吧,就说,婉兮多谢她的好意。”
暖玉听后就要屈膝接令,顾婉兮伸手扶住她道:“还有,以后你不要跪。”
暖玉愣怔道:“美人?”
顾婉兮道:“我的丫头,忠心就行,不用卑躬屈膝。”
暖玉道:“可陛下要是知道了……”
顾婉兮苦涩一笑,说道:“陛下知道,他不会责罚你的。”
暖玉微微一笑,继续为她装扮。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身为后宫嫔妃,自当端正言行,自尊自重,若是仗着几分姿色就巧言媚上,祸乱朝纲,当心报应不爽!”
“皇后!”
顾婉兮和暖玉对看一眼,暖玉低声说道:“美人提前离开,真是明智之举。”
顾婉兮一笑,正要说话,房门却被人推开了。沈庭燎快步走到顾婉兮身旁,握住她的手道:“皇后的话你不用在意。”
暖玉识趣,悄悄退出房间,顺带把门也关上了。沈庭燎继续说道:“她是丞相之女,从小骄横惯了,说话也没个分寸。”
顾婉兮说道:“皇后是你的正妻,更是中宫之主,自有规劝你举止的责任,你才不应该与她置气。”
沈庭燎听后叹息道:“真希望有一天,你面对我的时候,不用这么懂事。”
顾婉兮浅笑一下,说道:“暖玉的事,我刚才知道了,谢谢。”
沈庭燎道:“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婉兮,往事已矣,逝者不可追,可未来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我只希望你能够早日走出来。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婉兮看着沈庭燎,心里五味杂陈,既恨他强行将自己与南宫朔分开,也感动于他对自己的情义,最后只能叹息道:“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把奏章搬到我宫里来了。”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沈庭燎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道:“什么?”
顾婉兮道:“你这般毫无顾忌的宠爱我,不仅宫里嫔妃看了眼红,朝中大臣更不会放任不管,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为父亲守孝,为顾慎和其他学子祈祷,不想被其他事打扰。你这样,只会把我卷入纷争之中。”
沈庭燎还想再说,顾婉兮打断他道:“现在皇后已经开口,也不失为一个台阶,你回你的宫殿处理政事,群臣闭嘴了,皇后和丞相面上也有光,我的耳根子也清净了,何乐而不为呢。”
沈庭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她手里的疤痕,那眼神充满了怜惜和怀疑,说道:“如果我走了,你会按时服药,沐浴汤药吗?”
顾婉兮道:“什么?”
沈庭燎说道:“我母亲,就是这么离开我的。”
听到这话,顾婉兮心里一颤,顿时明白了,她之前有过自戕之举,沈庭燎是害怕自己一旦离开,她就会拒绝服药。
风寒这病可大可小,若小,过段时间就会好,若大,可是会要人命的。当然以顾婉兮现在的状况来看,性命是无忧的,就怕她不肯吃药,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
不过顾婉兮没想到会牵扯出他母亲的事来,心里愧疚的同时,更害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忙说道:“放心,你也说了,逝者已矣,我想我能活下来,也是父亲和顾慎庇佑,我不会寻短见的。”
沈庭燎道:“你保证?”
顾婉兮道:“我保证。”
沈庭燎笑道:“那好,我这就让孙季把奏章都搬回去,可是太医院送来的药,你一定得吃,我会派人询问。”
顾婉兮点头道:“好。”
沈庭燎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走了。顾婉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正要叫暖玉端些吃的来,暖玉就捧着一碗药进来了。
这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的,刚进屋,顾婉兮就闻到了一股苦味,忙挥手道:“这药怎么苦成这样,拿走拿走,太苦了。”
暖玉笑道:“良药苦口嘛,而且陛下吩咐了,要让奴婢亲眼盯着美人把它喝下去。”
顾婉兮想起刚才答应的话,心里一横,端起药咕噜咕噜就往嘴里灌。暖玉见了笑道:“美人的药汤也在熬制了,不过得等一阵才好,我先端些吃的给美人填肚子。”
顾婉兮惊讶道:“现在就沐浴?我刚装扮好。”
暖玉说道:“太医吩咐的,说这个时辰沐浴,效果最好。”
顾婉兮无奈,只能点头同意。
吃过饭又等了一阵时间,太监们就把药汤给送来了,一桶接一桶的,冒着苦味的热气,顾婉兮突然觉得,等沐浴结束,她也要变成“苦人”了。
暖玉伺候她脱衣,进入浴盆,苦味的热气就钻入她的鼻腔,她被苦得脑袋发懵,忙叫暖玉找些糖来。暖玉应声出去,好一会才回来。顾婉兮等不及了,就要转身拿糖,一只手却点中她身上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顾婉兮心头一震,问道:“谁?”
“你和他睡过了吗?”一个女声自她身后传来,说道,“我是说皇帝,你和他睡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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