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赫尔拎着公文包走进科巴姆训练基地教练办公室的那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窗外正下着大雪。
兰帕德的东西已经全整理走了，只不小心留了支钢笔在桌子上。图赫尔捻起笔看了一眼,在末端发现了小小的f·j·l，于是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墙面上挂着这赛季新做的镶嵌式电子屏,默认画面是英超积分榜。切尔西在一片红色里是如墨的深蓝，都快看不清字体了，排名低得很,因为这赛季一直推迟到9月12日才成功正式开赛，所以尽管圣诞月已过，赛程却还没达半。前天切尔西刚结束了第16轮联赛,他们只积了30分，位列第9。
这排名低得,再掉一掉都要翻页了。
图赫尔手插在口袋里，呼了口气,把目光往上抬，抬到暂时位列第一的利物浦上面，看到他们的积分也不高,39。
大概是疫情影响，英超这赛季局势前所未有的乱,总共有八支球队轮流当过榜首了，而前二个赛季一直稳如泰山的曼城现在却掉在切尔西上头亲密贴贴。
尽管排名差得大，但分数差距不大，这算是万幸了。不过，尽管分数差距不大，但排名差距却很大，这还是很致命。
几个月前的夏窗,切尔西在疫情严重影响了营收的情况下，还是有巨富老板兜底，豪掷27亿用来引援，冠绝全足坛。现在这27亿化成了联赛第9，也不奇怪为什么在12月连续崩盘的兰帕德瞬间失去了阿布的耐心。
他已经算是切尔西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主教练中最体面的一个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阿布“亲手”给他写了封感谢信，算是把这位去年临危受命收拾了烂摊子的名宿的面子拾起来拼一拼。
刚从大巴黎下课的图赫尔不知道切尔西的帅位和巴黎圣日耳曼的比起来哪个更难坐，但他确实更心仪这里。看了一圈才想起脱下外套的他挂好衣服，一边整理高领毛衣的袖子一边站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在冰天雪地里训练的球员——仅仅二天后就是下一场联赛了，而且对手是热刺。
球员们的训练看起来很规整卖力，大概是知道今天新教练要来了，所以力争好好表现。也有可能是队长沙德刚成功归队，让整个球队重新团结了起来。
图赫尔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休息时间——这最能看出球员们的关系了。球队的核心人物毫无疑问是沙德，年轻球员都围在他身边，出身青训的芒特挂在他肩膀上，外援的维尔纳和哈弗茨也乖乖地站着一起说话，展示自己的花帽子和小手套，玩得热闹得很，这说明本土帮和外援都对他没意见。
老球员们也会过来搭话，这说明比他年长的队友们也熟悉和信赖他，给他面子。
沙德这个年纪刚刚好，再大一点99年的小年轻就不和他一起玩了，再小一点又服不了众，azp根本不会让袖标给他。他年龄小，在球队资历却老，都5年了，人虽是外籍球员，但英语说得顺溜，和本地球员没有隔阂，大牌，身价最高，但性格听说很好，很完美地站在交
叉地带，平衡起了错综复杂的更衣室。
就连脑子不好使也勉强算一种优点，大家都知道沙德说话很坦诚，做人也正直。
能有这么一个队长，算是好事情，这意味着只要能和他搞好关系，更衣室就不会太乱。但想到沙德的头脑，图赫尔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之前缺战，自然是因为受伤了，但不是累伤的，也不是被人踩踏了，而是两个星期前在阳台上试图拯救不知道怎么把窝驻在外头的小鸟，结果不小心滑倒摔破了脑壳。
影响倒是不大，就是得养，养了两周了，可能要明后天才能正式归队。
事情很喜感，和当年科斯塔拿脚指头拯救酱料罐性命的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结果却完全不一样。科斯塔的事连环发作送走的是他自己，沙德的事送走的却反向送走了主教练。
没了沙德的两个星期，直接就要了兰帕德的命。本来踢得好好的球队忽然就散了架了，12月从第2直接俯冲第9，连续五场不胜看得人瞠目结舌——切尔西靠着沙德在圣诞月都强横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圣诞月忽然掉链子，让大家感觉怪陌生的。
小队长没了，再加上得力的球员齐耶赫等也伤了两个，球队好像忽然不会踢了——也不能怪他们，兰帕德战术比较单一呆板，又继承了车西教练的光荣传统，dna觉醒了，一套阵容好用就用到死，换人？换不了一点。
不要问铁血蓝军这个名头是哪里来的，可能追溯到穆里尼奥时代就是不爱轮换，不铁血的早在车西大拉练里被淘汰了。
原本在场上可圈可点的两个德国新援——维尔纳和哈弗茨，更是灾难中的灾难。本来大家看到的是他们的组织传递拉扯进攻的能力是真的很强，天天夸高级货高级货，结果沙德一走大家傻眼了，发现这俩家伙高级归高级，但就是不会进球。
哈弗茨是门前节奏不太行，维尔纳直接就是好像和英国的球门八字不合，甚至干过一场内用左右脚和头，分别击中左右门柱和横梁的大作，继莫拉塔震撼人心的越位帽子戏法后，表演了完美平方打铁帽子戏法，仿佛是在贴春联。
机会是不断创造的，射门是狂轰滥炸的，进球数是无事发生的，比赛结果是让人流眼泪的。
切尔西用当下最年轻豪华的中前场组合，踢全世界最炫酷的无锋阵，隔壁瓜迪奥拉看了都馋哭了（不是）
尽管外界嘲讽阵阵，但图赫尔知道这只是年轻球员没有人指导的必然迷茫期，他自己依然是很看好这两位球员的，或者说切尔西的整个阵容他都非常喜欢。
这种喜欢让他的心底很简单地燃烧起了激|情。英超就是这样的，话题多，在这里执教豪门，也许教着教着会很受伤，但开始时总是妙不可言。一切都围绕着足球，围绕着足球的一切都重要，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环境更能给予一个教练最简单的工作激|情了。
他喝了一点热水，在暖气片旁又烤了一会儿，让自己被伦敦的冷风吹得苍白的脸恢复血色，就打电话给助教了。
“让球员们这一节课上完就回更衣室吧，我准备好和他们见面了。”
图赫尔赛季中临时上任的作用比人们想象中还要好，大家啧啧称奇，感觉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车西传统，新帅来了永远有蜜月期。
当然，也有很多人已经感觉教练都是虚的，沙德伤愈回归了才是真的——毕竟如果从鱼鱼国记事的角度来看，换了宰相也就那样，鱼鱼国王回到了他忠诚的宝座才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说，图赫尔才落地，切尔西就在联赛杯半决赛的第一回合2:0战胜了热刺。接着平利物浦，足总杯第二轮又大胜切斯特菲尔德，回到主场再次把热刺挑落|马下，成功进入|联赛杯决赛。
15号对阵曼城时虽然1球小负输了，但场面踢得也很漂亮，图赫尔显然是个有自己战术设想的教练，并飞快地把这种设想传递给了球员，让他们重新顺滑地运作起来。
这场比赛天空体育的特邀评论员是曼联名宿加里·内维尔，他就着重夸奖了图赫尔一番：
“作为半途上任的主教练，能无缝衔接接过教鞭，并且很好的整合了球队，同时也稳住了更衣室，这是他出色的第一个地方。
第二个地方在于他对球队的改造。他使用的二中卫和孔蒂当时使用的又不太一样，孔蒂还是主打防守反击的教练，但图赫尔通过侧翼协动运转攻防，体系中更加喜欢通过左右路球员不断形成二角连线，攻击中拉扯出空当，防守中形成局部包夹，整个体系运转流畅，完全改变了去年球到了弧顶就降速，只会传中，防守过度依赖某几位球员的尴尬局面。”
今天的解说员是利物浦名宿卡拉格，他促狭笑问：“哦，你现在是蓝军球迷了？”
内维尔抬了抬嘴角：“你放心，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利物浦的，我的恨比金坚。我们再继续看图赫尔的第二个出色之处，那就是他对球员们的教导和使用。
在他到来后，维尔纳和哈弗茨的状态明显回暖了。两个赛季发挥出色的芒特现在成为了球队雷打不动的主力，在图赫尔的带领下他在大局观和处理球上明显变得更加稳健，水平得到了更大的提升。我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索斯盖特又征召了他。”
卡拉格继续笑：“最关键的球员为什么没有被提到呢？”
“因为我说话很有条理，而你却在一直打断我，没礼貌的东西。”
内维尔假笑着瞥了他一眼，视线回到镜头上，又讲到了沙德：
“作为队内目前最大牌也是最关键的球员，沙德似乎没能快速融入图赫尔的阵型，他在防守端的表现是陌生迟钝的，快速变化的战斗节奏显然也让他燃烧了更多脑细胞——但除此以外，他在场上的表现依然是合格的。我们都知道他有那个能力，他只是需要学习和进步，向着技术更全面的中锋进步。
我们不应该忘了，即使已经戴上队长袖标捧过大力神杯，但他今年依然才23岁，依然处在涨球期，如何教育好和使用好他，绝对会成为图赫尔接下来最重要的课题之一。”
卡拉格摊了摊手：“你觉得圣诞月时他头部受伤的事影响到了他的学习速度吗？”
“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如果你们感到愤怒和震惊，请不用迟疑，向天空体育拨打投诉电话，认准我身边这个刻薄的家伙。他的名字叫卡拉格，他的电话号码是——”
沙德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家内涵是个小笨鱼了，他天生不会多想（也没有那么冗余的大脑资源），在训练课和球场上被图赫尔多讲两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不懂就是追着问嘛。
很快科巴姆里就倒反天罡了，不是教练抓着球员讲话，而是鱼鱼生威的小队长追着他瘦弱可怜的长腿教练跑。
图赫尔也很快就开始内耗了，本着理性的态度，他在深夜情不自禁地拷问自己，思考自己是不是教学能力非常差，不然为什么沙德就是理解得很慢。
不应该啊，对方天赋十足，在球场上也强得很，态度又好，勤学肯练，怎么会就是听不懂呢？
他的大脑在“是沙德笨”和“是我真的没讲清楚”之间来回摇摆，球队的成绩却一路长虹，迎来了一长段连胜，直到英联杯决赛与利物浦碰面。
在兰帕德手里还是流泪车车头的柔弱切尔西这下不柔弱了，两个德国教练毫不手软，互相出招一顿制衡，常规赛0:0。切尔西与强大的利物浦硬是踢到了加时，踢到了点球。双方就连踢点球，都非常顽强，极其罕见地在常规五轮内两边都一个没丢，继续踢，进入突然死亡模式。
当又踢了五轮，还是没结束，而双方进球数同时来到了10时，球迷们都已经懵了。
这点球是这么好进的东西吗？
尽管下一回合终于分出了胜负，利物浦继续罚中，而切尔西的小球员终于心态绷不住自己飞了一个，但这种失败感还是被大大冲淡了，毕竟常规赛输一个叫遗憾落败，输两个叫明年再来，输二个叫不堪一击，输八个叫走上历史的耻辱柱，但点球踢到第11轮才分出胜负，大家只能喊一句你们疯了。
红军费劲千辛万苦捧起了卡拉宝杯，疲倦得都迷茫了，感觉自己简直要失忆了。
我们是谁，我们在哪。
为什么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四个小时了？
克洛普在场边本来两眼含泪的，后来因为踢太久了，泪水都干了。
对于图赫尔来说，错过了一个执教两个月就能捧起的冠军奖杯显然是有点遗憾的，但他毕竟才上任，球队总是出乎意料的良好表现让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反而是自信和喜悦居多。在这之后，切尔西继续着自己的连胜之路，一赢就是又2个月，轻松战胜马竞，又横扫波尔图闯入欧冠半决赛碰头皇马时，终于没有人再说这是什么蜜月期了。
坏了，不是吧，你们车西真捞到好教练啦？！
夏窗27亿，赛季直接起飞，这剧本在新年时都成笑料了，万万没想到现在成笑料的反而成观众了。
刚来时候不还说什么鱼皇撞到了脑袋听不懂教练讲话的吗，怎么一不小心现在又
领跑英超金靴和欧冠金靴榜了呀，谁他爹骗我的！
年年说不行，年年拿金靴，可恶啊！
不过，鱼皇踢着踢着又开始登基了是一回事，比赛是另一回事。
能赢皇马吗？
大家都知道，要是能把皇马也拿下，这支队伍的心气和状态才是真的起来了。但尽管切尔西目前看起来很强，但因为过往几个赛季他们起伏太大了，这两年虽然是连着进欧冠，可队伍是大换血过的，教练是1月来才到的，今年作为重建期能冲回前四保住欧冠席位就算合格了，哪里想争什么冠军。
赢了马竞和波尔图，那是签运好，这赛季已经够了。
这些年轻人又哪有踢半决赛的本事，和皇马能比？比不了一点好吧。
还不得心慌慌吓死了？
就连切尔西球员们自己都有点恍如隔世，惊讶于怎么忽然就要踢欧冠半决赛了。说来很悲伤，小队长沙德同志踢球这么久了，都才第一次进半决赛呢。之前他们连四强都没进过，八强时不是踢巴萨，就是踢拜仁慕尼黑，替代阿森纳的位置，在欧冠主题曲中唱一首“我车已崩”一点问题没有。
图赫尔却是状态很在线——他去年刚把大巴黎带进决赛，对欧冠的自信心正处在高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球员年轻笨比，只觉得兵强马壮，希望十足。
“我不会在现在妄谈冠军，那太遥远了，即使在新年第一天，在我走进更衣室时，我也没设想过会在半年内就和大家一起捧起欧冠奖杯。事实上，我们都很清楚，我们这赛季唯一必须达成的任务无非就是回到前四，适应彼此，努力踢出一些好球，找到一点感觉，下个赛季准备好了，重新走上巅峰。
但足球就是这样的，没有谁会等你准备好了再来，也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准备好了’。我们战胜了马德里竞技，我们战胜了波尔图，我们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抽到了好签，我们会先去到伯纳乌，再回来，在斯坦福桥迎战，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我们就是准备好了。看看他们，看看我们的对手们，难道就因为他们充满荣誉，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就一定会输掉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比赛根本没有进行的意义了。球员们从不真实感中终于产生了一点真实感，之前的所有事——上赛季的禁令，这赛季兰帕德执教期的高开低走，冬天的混乱，外界的舆论，永远空旷没有人支持的球场，和队伍过于年轻化的现实，都让他们自卑或糊涂了。
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配争冠的弱者了，忘记了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豪门球队，豪门球员，忘记了自己的身价有多高，工资有多高。
忘记了自己其实表现并不差，成绩并不糟糕，他们在连胜，他们踢出了漂亮的好球，他们买来了一批最棒的球员，他们理应有野心，就像任何队伍一样，都配得上胜利，荣誉，赞美和冠军。
谁都有低谷，别人可以笑话他们走不出，可以高高在上地点评，摇头叹气：“这个赛季注定浪费了”，但他们自己不能这样想。
如果他们会这么想，那么上个赛季在兰帕德手下，他们根本不能踢进前四才对。如果这么想，他们何必要辛苦努力，团结一心，何必要咬着牙坚持踢11轮点球，为了任何胜利都顽强奋斗到最后一秒，最后一脚。
任何运动员都一定会在人生的某一刻意识到这一点：机会就放在眼前，不是明年，不是未来，不是某个“准备好了”的时刻，而就是现在，你需要不顾一切地抓住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没人会为你的人生负责，球场上的胜负有的时候只是看客和赌徒眼里轻飘飘的数字，但对于球员来说，这却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和事业。
图赫尔不是发言型主教练，说了一通话自己脸先涨红了，心脏怦怦跳。他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到了沙德身上，希望队长能继续说两句话鼓舞队伍，谁知道沙德左右回头，就顾着忧心忡忡地问别人：
“伯纳乌的草皮好不好啊？”
他以前都不会思考这种问题的，全是踢完拜仁后才生出了这种意识。
蒂亚戈·席尔瓦慈爱地说：“我们不去伯纳乌，我们去迪斯蒂法诺球场，皇马把伯纳乌给翻修了。”
然后他呵呵一笑，又补充道：“迪斯蒂法诺的草皮比安联的好，不过场馆很小，而且他们不会有球迷入场的。”
大伙发出振奋的呼声：“那他们不就等于没有真主场吗？哈哈，来斯坦福桥会被吓死的！”
沙德不明所以，但举手跟着开心地附和：“好耶！”
图赫尔：……可是咱们也没有球迷入场啊？
不过看他们好像很兴奋团结的样子，又抱在一起开始蹦蹦跳跳跺地板了，他就迷茫地想算了，也行吧。
现在年轻球员开心的点我不懂……
虽然不懂，但他很快被扯了进来一起加油，就来不及思考了。
仔细一想，沙德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去马德里。国家队的比赛在欧洲这么小的地方闪赚腾挪，竟然一次都没去过西班牙，也是蛮巧合的。前往皇马踢客场比赛，对他来说意义是非常特别的，和飞去慕尼黑完全不一样，无他，他的前队友蒂博，他的好朋友埃登，他的妈咪卢卡（重音），都在那里。
沙德趴在飞机上往外望，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有嫉妒这里的缘故，才从来没来过，他最近总是会优先思考自己有没有产生“嫉妒”这种感情，但并不是总能想清楚。疫情发生后，确实是因为防疫规定，大家才只能待在一个地方尽量不要乱跑的，但在那之前他其实有机会来这里过一次假期来着，阿扎尔当时也邀请他了，说家里替他收拾好了房间。
沙德当时不知道他那时候又伤了，只是莫名其妙地拒绝了，后来难过好久。虽然给阿扎尔打了电话道歉后，对方在那头爽朗地原谅他了，反而倒过来道歉说怪自己没能兑现诺言回伦敦去看他，但这件事很奇怪地没有在沙德的心头结束，没有被大脑删除，而是留存了下来。+
人人都喜欢马德里，可沙德是鱼。
他能理解人会想要向上走，可是他时
常分不清上和下是如何判定的，皇马是更高档的球队，但人们跑去了这里，就一定会比从前过得更好吗？
如果沙德不需要一份更高的工资，不需要仿佛永远拍不完的广告，不需要更多金灿灿的奖杯，他只想要和大家一起开心地踢球，只是想要报答阿布，想要和举着鱼鱼头海报的球迷们挥手一起庆祝也一起度过难关，想要在假期时回到家里和父母一起度过漫长的夏天，那他人生的上是在哪里呢？为什么别人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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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对于鱼头鱼脑的沙德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他的知识和阅历都不足以令他告诉自己一个答案，而且很快他就开始觉得外面的云朵长得像一只趴着的毛毛虫，所以开始走神了，又全心全意观察起云朵来。
如果阿扎尔在旁边的话，他就可以指着告诉他了，阿扎尔一定会哈哈大笑的。
沙德已经知道了别人不会。
芒特会笑着看他然后亲吻他，幸福地说你最可爱了，但芒特不会哈哈大笑的。哈弗茨会满脸迷茫，过一会儿问他有没有长得像小驴子一样的，他想要拍；维尔纳睡得特别死，从“看”这一步就不会成功，就算在他脸上画画他也不会醒……总之大家都会有自己的反应。
在切尔西的几年，特别是球队跌宕起伏，他又做了队长后，沙德更深入地与大家熟悉起来了，而不再是回想记忆时，总是只能想到自己一个人被欺负或被保护，被握着手懵懵懂懂地带去各种地方，这让他感觉很好。
承担责任也许是辛苦的，但带给他更多的是幸福。
不过因为他在想阿扎尔，所以这种幸福里第一次冒出了很多酸楚。
每个人都很好，但每个人也都不是阿扎尔啊。
他们已经快两年没见面了。
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沙德决定要去面对它。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感觉难过也没关系，他会面对它们，就像戴上队长袖标一样。
这一次他决定要和阿扎尔好好说话。
阿扎尔在赛前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拍了片子问医生自己真的不可能上场吗？
他的医生都无语了，看着他躺在长椅上，眼眶红红双手放在肚子上的样子，话刚要出口又吞了回去，换成了更温和的台词：“埃登，给你下诊断书的时候我就说明白了，不到赛季末是不可能上场的。再说了，能上场也不意味着你好了，你的脚踝……”
“我知道，我知道。”阿扎尔反而笑了起来，爬着坐起来，叹了口气：“哎，我就是痴心妄想。”
“……也不是这样的。康复总是很不容易，是非常痛苦的，我不像媒体，我能理解你。”医生摘掉眼镜，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但你得努力坚持，控制饮食，加强康复——”
“我的脚还能好吗？”阿扎尔打断她：“不是彻底长不好了吗。”
“没有运动员是彻底完好的，很多人都和你一样，是带着骨板和钢钉踢球的。”
“但他们都完蛋了，混不
了几年就退役了。”
医生的动作骤然顿住了，脸颊肉也不明显地抽搐了两下。但阿扎尔反而又笑了起来：“好了，开玩笑的，我会好好恢复的，这不是来勤检查了嘛——但是我真的上不了场吗？打封闭？让我不要疼，只要让我不要疼就好了。”
“韧带断掉了，骨头断掉了，你要让它们长大呀，埃登。”
我他爹今年都30岁了，它们这时候开始演青春疼痛片，忙着长大了？
阿扎尔回家的路上愤愤地气了一路，在红绿灯口停下，看到大楼上的屏幕正在放皇马vs切尔西的预热海报，沙德站在蓝色军团的c位，漂白的金发挂在耳侧，高度锐化的图都没让他有一点不好看，反而美得也更锋利了似的，这让阿扎尔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但很快唇角又落了下去。
他让司机掉头回医生那里去，打电话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开个生病证明什么的，让他下场比赛不用坐在场边。
“你不懂，切尔西里全是我朋友，他们看到我坐在那儿，不得哭死啊。”
“皇马也全是你朋友，他们要是知道你宁愿装病都不去场边看比赛，不得哭死啊。”医生叹气：“回去吧，埃登，我不可能帮你造假的。”
他也不想造假的，可是真实的人生也有点太难了。
阿扎尔望着窗外，想着不知道和沙德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对方有了那么多新队友站在身后，他却顶着伤脚，坐在替补席上。他再也不是那个沙德全心全意依赖的最好的搭档了，他甚至不能做他合格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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