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婚后情话 > 第 76 章 076
    初夏,滨海,空气里裹挟着阳光和潮湿。

    阮梨和霍砚舟婚纱的第一站定在了临市的海边。不是私人岛屿,没有异国风情,就是毗邻京市两百公里的一个普通海滨城市。

    但这里有他们的故事。

    阮梨说,那些她不曾知晓的交集,她希望霍砚舟能陪她都走一遍。而这座海滨城市,有十八岁的她和二十六岁的霍砚舟,有霍砚舟心动的开始。

    他们一大早就从京北出发,驱车三小时,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恰好是午饭时间。

    津市最有名的吃食莫过于海鲜,阮梨和霍砚舟没有选择米其林餐厅或者高档海鲜酒楼,直奔津南老城区的海鲜市场。

    这是津市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即便临近午饭也依然人流熙攘。阮梨挽着霍砚舟的手臂,新奇的视线扫过一个个热闹的摊点,四方的玻璃水缸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海鲜,琳琅满目。

    “我猜你以前肯定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在你眼,我里就这么不食人间烟火?”霍砚舟问。

    阮梨歪着头看他,霍砚舟今天换了身偏休闲的装束,但他的气质本就冷感矜贵,和这样的海鲜市场依然格格不入。

    霍砚舟抬起手臂揽上阮梨的肩膀,将人护在身边,“小心一点,人多。”

    来来往往的人群,嬉闹的小孩子,拉着车的婆婆阿姨,这些在霍砚舟眼中似乎都成了不稳定的因素。

    “我又不是小孩子。”阮梨笑眼弯弯,觉得霍砚舟有些小题大做。

    霍砚舟睨她一眼,“上一次的元宵花灯,是谁差一点被小孩子撞到?”

    阮梨恍恍惚惚想起年初的时候,霍砚舟第一次带她去吃状元馄饨,途经京北的沿河花灯。

    那一次,他也这样将她护在身前,只是扣在她肩头的手一触即离,格外绅士。

    “你说,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带我去看花灯,想哄我开心。”

    霍砚舟侧眸,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眸光里带了明显的凝定和审视。

    “那你也说说,当时为什么不开心?”

    阮梨:“……?”

    完蛋,大意了。她不开心的原因眼下看来就是在霍砚舟的雷区蹦迪。

    “你看这个虾子新不新鲜?我们买一点虾回去烤来吃好不好,或者直接白灼?”阮梨立刻生硬地转换话题,纤长的眼睫眨啊眨,连霍砚舟的眼睛都不敢看。

    霍砚舟轻笑,将她那点鬼机灵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揽住阮梨继续往前走,“前面那家新鲜,而且称准。”

    阮梨不解,“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些年长一点的婆婆阿姨都去那一家,她们在这个市场里就是绝对的专家,跟着她们买一定没有错。”

    阮梨眨眨眼,她自认脑子不笨成绩也好,但和霍砚舟如此缜密的思维和细致的观察比起来,似乎就是降维打击。

    阮梨甚至生出一个很荒诞的念头(),就算把霍砚舟丢进这样的海鲜市场()[(),假以时日他也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为津市的海鲜大王。

    “在想什么?”霍砚舟问。

    “海鲜大王。”

    “嗯?”

    阮梨弯起眼,“觉得你很厉害啊,只是这样一件小事,你就能迅速得出经验并做出判断,你就算来卖鱼,也肯定能成为这个。”

    说着,阮梨冲霍砚舟竖起大拇指。

    “霍太太。”霍砚舟微顿,“你是不是对你老公的滤镜有点厚?”

    阮梨被这样的称呼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管,反正……你这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我是人间凑数系列的。”

    霍砚舟推推眼镜,“所以我这么厉害的人,观察了那么多年,就选了一个人间凑数系列?”

    阮梨:“?”

    阮梨敏感察觉到霍砚舟落在她肩头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显然不许她这样说自己。

    “那你还记得你和我提结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阮梨故意昂起下巴,“简单、漂亮、人际关系不复杂,你就是在暗示我是个花瓶。你后来也亲口承认过,我是个漂亮的花瓶。”

    一旁有热心但耳背的阿婆打岔道:“小姑娘要买花瓶啊,卖花瓶的在二楼,可多漂亮的花瓶呐。”

    “……”阮梨弯起笑,“谢谢婆婆,我等下就上去买。”

    身边,霍砚舟眼底也凝着笑,状似无意地开口:“花瓶漂亮,也从来都不妨碍花瓶聪明且优秀,这三者从来都不矛盾。”

    阮梨:“?”

    这是什么新型又别扭的夸人方式?

    看在它听起来还不错的份上,她勉强接受。

    队伍渐渐向前移动,鱼滩的老板热情地招呼,“今天要点什么?”

    熟稔地仿佛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霍砚舟的视线扫过一排排玻璃缸,“这个虾怎么卖?”

    “55一斤。”

    “要……”

    阮梨蓦地拉住霍砚舟的手,笑盈盈地看向老板,“我们多买一点的话,能算便宜点吗?”

    “你们瞧着面生,那这样,105两斤。”

    阮梨伸出食指,“一百两斤,行的话我要四斤。”

    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当即点头,“行,我给你捞!”

    砍价成功,阮梨得意地冲霍砚舟眨眨眼,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霍砚舟点点头,冲她竖起大拇指,“阮老师才是这个。”

    “过奖过奖。”

    阮梨的菜市场经验也有限,大都是上学的时候积累下来的,她其实也并不是喜欢逛市场的性格,只是和霍砚舟在一起,很多从前觉得无聊的事情好像也变得有趣起来。

    两人又换到一家卖牛肉的摊点,霍砚舟问了一块新鲜牛里脊的价格。

    “四十七。”

    “四十五卖吗?”

    老板看他一眼,大约是没想到穿着如此体面的

    ()人也会讲价,。

    “行嘛,你们第一次来,算便宜一点可以。”

    趁老板割肉的时候,阮梨凑到霍砚舟耳边小声道:“霍总厉害!”

    偌大的海鲜市场,他们走走逛逛,像无数平凡的夫妻。阮梨砍价上头,一路买下来还真的让她省了不少。

    “霍砚舟,我刚刚算了下,我们差不多节省了快要一百块。”

    “嗯,笙笙厉害,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阮梨羞赧,看到市场门口有卖鲜花的,“这个洋桔梗怎么卖?”

    “二十一束。”

    “好便宜!”

    阮梨挑挑选选,拿了六束,付出去一百二。鲜花满怀的女孩子忽然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我是不是亏了?”

    辛辛苦苦节省了不到一百块,转头买花就花了一百二。

    “你用自己砍价省下来的钱买了喜欢花,获得成就感的同时也收获了愉悦感和满足感,为自己提供充分的情绪价值怎么能叫亏?”

    阮梨眨眨眼,听霍砚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不得不说,他的解释她很喜欢。

    捧着满怀五颜六色的桔梗花,阮梨笑意盈然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这一趟海鲜市场之行,阮梨和霍砚舟满载而归。婚纱照的拍摄安排在明天,霍静主动请缨担任摄影师,而阮梨和霍砚舟今天的主要行程就是海边露营和烧烤。

    他们当初露营的地方已经修建起度假酒店,海湾处有专门的星空营地,私密性极好。

    两人抵达营地的时候霍静一行人还没有到,酒店管家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户外烧烤的一应用具。

    阮梨原本想要自己亲手准备食材,可刚刚捏起一只虾,就被虾头上的尖尖戳破了指尖,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霍砚舟便不许她再碰,叫了下午茶,让她在一边看着。

    “可你一个人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啊。”阮梨咬着吸管喝草莓冻茶。

    他们足足买了六个人的量,除了霍静的两个助理,霍淼淼也趁着休息赶过来,美其名曰帮忙。

    霍砚舟将衬衫的袖子挽起,修长的指节沾上了海鲜的腥味,“要吃几只虾?”

    “嗯……只?”

    然后,阮梨发现,霍砚舟就只串了五只。他将手洗净,看着一旁切好的牛肉粒微微蹙眉,“牛肉呢?”

    阮梨眨眨眼:“三串。”

    不多时,盘子里就只多了三串牛肉。接下来的每一样,阮梨说吃多少,霍砚舟就准备多少,还看不出来,阮梨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傻子。

    眼底盈着笑,吸管被她咬出了折痕,“你就只准备我的份啊,其他人的呢?”

    虽是问话,语气却娇娇的。

    霍砚舟看她一眼,“其他人的酒店会准备。”

    “那我这是——”阮梨凑近,唇齿间还残留着草莓的香气,“霍总专属服务?”

    触上她眼底明晃晃的笑,霍砚舟点头,

    “对,霍总专属服务,只服务霍太太一个人。()”

    那霍砚舟自己呢,也不能享有吗?8()8[()”

    “不能。”霍砚舟肯定道。

    温软的阳光落进眼底,阮梨看着身边人清俊的眉眼,怎么办,这杯草莓冻茶一定是糖分超标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甜。

    蓦地,唇上被轻碰了下,阮梨有些错愕地看着霍砚舟,因为不远处还站着酒店管家。

    霍砚舟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工作辛苦,适当收取一点服务费。”

    阮梨:“。”

    准备食材的确不是霍砚舟擅长的领域,即便只是一人份,全部完成的时候也已经临近傍晚,霍静刚刚打来电话,他们一行人才下来高速,大约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霍砚舟换了身衣服,阮梨说想要去找当年的那棵树。

    那棵有可怕小动物出没的海榈树。

    可海湾已经被大面积改造过,想要找到一棵树谈何容易,两人沿着沙滩走了快要半小时,一点熟悉的样子都没看到。

    “会不会已经被砍掉了啊。”阮梨有些失望地望着前方。

    “我来之前研究过酒店地图和当时的项目图纸,我们露营的地方不在修建改造的范围。”

    “嗯?”阮梨有点意外。

    霍砚舟牵着阮梨的手,“往那个方向走,应该快到了。”

    阮梨心尖动容。

    她只是在周五的晚上胡思乱想之际随口说了一句,说想去当时她被吓到的那棵树看看。

    那段记忆她有印象,却不够清晰,阮梨想要再去看看,想用她的方式让这段记忆变得鲜活起来。

    “霍砚舟,你后怕过吗?”阮梨冷不丁地问道。

    她后怕过许多次。

    回头再看,当时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错,他们就可能走不到一起了。那她该有多难过多遗憾,错过了一个这么爱她的人。

    霍砚舟听懂了阮梨的潜台词,收紧牵着的手指,“不会。”

    不是不怕,而是不会。

    他克制过,回避过,但细究起来,从未有一个瞬间想过舍弃,连念头都没有动过。

    阮梨陷进自己的情绪,又想起当初年幼的她也曾等了霍砚舟那么久。

    “如果你那天来了,我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他们哪里会错过那么久。

    霍砚舟失笑,看阮梨乌软的眼睛,“你那时候才多大,五岁?你懂什么?”

    什么都不懂。

    但在经年累月的相处里,喜欢上他应该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你不害怕吗?”

    人生这么短,身边的人那么多,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转身,一个不经意地抬眼,故事的主角就换了人。

    “还记得那道红批吗?”霍砚舟眸光定定,“良缘金玉,佳偶天成。”

    霍砚舟话停一息,再开口时语气里就是十成的笃定,“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嫁给我。”

    ()“我不要。”

    “嗯?”

    阮梨蓦地抬手圈上霍砚舟的脖颈,“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嫁给你,我只想嫁给你,不管什么时候,只嫁给你,只要你。”

    柔软的声线竟不自觉地带了哭腔,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不依不饶。

    阮梨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好像那些“后怕”在这个傍晚被无限放大。

    霍砚舟将人圈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好。”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在一起。

    “笙笙。”

    “嗯。”瓮声瓮气的一个音节。

    霍砚舟的视线落在远处,“你看,那棵海榈树。”

    落日将海岸涂抹出金色,温柔的海风里高大的海榈树轻垂,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阮梨定定地看向那一处,她无比肯定,当初的一切就是发生在那里。

    隔着漫长的光影,她好像看到那个仲夏的深夜,惊慌的女孩子从树丛边跑过来——

    “六叔!”她直直扑进英俊男人的怀里,眼中竟是惊惧和无措。

    时光停滞,连海风咸软的味道似乎都一样。

    “走,过去看看。”霍砚舟重新牵起她的手。

    快要走到树下的时候,霍砚舟接了一个工作电话。阮梨一个人走了过去,她绕着那棵海榈树走了三圈,又伸手去触摸树干上粗糙的纹路。

    这棵树比周围的其他海榈都要粗壮精干许多,伫立在海边的漫长时光里越发苍翠葳蕤。阮梨甚至有一瞬怀疑这棵树上是不是住了神仙,比如月老或者丘比特。

    可他们那天大约是喝醉了,忘了将红线的另一头也系紧,手中的箭也失了准头,才让她走丢了这么多年。

    不远处,霍砚舟的电话似是已经打完,他收起手机朝阮梨的方向看过来。抬眼的一瞬间,穿着吊带长裙的女孩子从海榈树后小跑过来。

    白色的裙角蹁跹,这一次,她乌润的眼底没有惊慌,盛着的是满满的笑意。

    “老公!”

    阮梨又一次直直扑进霍砚舟的怀里,被霍砚舟稳稳接住。

    光影重叠。

    四目相接,他们都凝在对方的眼中。

    身后是漫天的瑰色云霞,整个海平面泛起粼粼波光,柔蓝和橘粉交错。

    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这一刻,似乎才真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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