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要吃喜酒了。”

    陆婷长长一叹,陆俊生和吴青玉互相偷偷的对视了一眼,没敢吱声。

    虽然有吴青玉那个鸡肋似的抽奖系统在,按照这时候的风俗,大家也不用送多少人情,为新人凑一点新的小家必用品就行,陆家人情往来送那些系统给的难得的票证就行,票的来源理由也是正正当当的,陆家有亲戚在东海市,请人给帮忙换的。

    但到底兜里没钱也是个为难事情。

    “家里不是还有些钱嘛,这个月……”吴青玉是戴着三百来块手表的当事人,自然也想帮丈夫陆俊生说两句话,但遭到女儿婷婷视作助纣为虐的指责眼神后,她非常识相的咽下了后半句话。

    “这个月吃喝是够了,但烦碰上个万一,像今天隔壁突然送来的结婚口信,这不是额外的支出吗?”

    陆婷的灵魂一问,让这对手脚散漫的夫妻,顿时没了声音。

    但私底下,陆俊生对这指责还是颇为不服气的,他觉得只要不影响正常吃喝,手里完全不需要留钱。

    就算再遇上个像隔壁这种突然砸过来的结婚人情,他们家虽然啥都缺,但就单单不缺票证,直接拿那些白得的票证抵了就抵了呗,还正省了一打粮票钱呢,毕竟给了票证,他们全家都可以理直气壮去吃婚宴,换句话来说,那些没法兑换票证,正当变成粮票了呢。

    反倒是吴青玉没有任何想法,一是现在家庭收入都是陆俊生一个人得来的,花多花少她都无所谓,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不会筹谋家里的购货本,特别是像布票这种,看上去是个常见票证,实则供销社长期缺货,有票有钱也买不到。

    像之前有一次,供销社突然上新了一批布料,听到消息的陆婷早早就带着他们所有人,天还没亮就蹲在供销社门口排着队了,但等人商店的门正式开了,他们原先排在前头的队,不一定还能拼过腿脚更快的人家,也就是说,他们家就算有陆婷这个可靠的小大人在,也不是次次都能把票证给及时兑换了的。

    有些错过一旦发生,手里自然就会留下一批即将过期的票证,这种票证除非你不走正道,偷偷找到销货的路子,不然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布票烂在手里了。

    “我家也是,前段日子我坐月子的时候,家里就有好些票没来得及兑,最后都过期了,但我家不像你家似的,平日里总有长辈寄全国票补贴,咱这儿的公销社缺货,你家凭着全国票也可以托人去羊城买到好东西。

    我可听说了,你家陆团可是专门托了战友,去羊城最大的供销社,买的你手上这只带钻的奥米加,看得可真让人眼热,叫我说,咱整个家属区里,论对家属大方的,你家陆团绝对名列前茅。”

    翁晴和翟煦这对,绝对算得上整个家属区里排得上号的恩爱夫妻了,就这样,当她看到吴青玉手腕上戴着一只这么名贵的手表,她也忍不住羡慕。

    当然,出身工人家庭的翁晴自己本身也不缺钱,现在手上就有一只英格纳的进口手表,还是她刚工作的时候,她爸奖励给她的,但这只进口表里最便宜的英格纳,同吴青玉手上那只镶了钻的奥米加比,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

    “你可别再夸他了,还是你家翟政委是个会过日子的,你家里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就连进口手表也不缺,而我家那口子呢,这么多年,实惠的东西一样没见着,就买了个只能看时间的手表。”

    吴青玉的话里好似在埋怨陆俊生不会过日子,但从她脸上遮不住的笑意来看,这对散财夫妻也是绝配,怪不得陆婷时时担忧这个家早晚会败他俩手里,故而一直将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算了算了,我们两家就别互相羡慕了,同隔壁那家比,咱们可都是普通人家的日子。”

    翁晴指的自然是隔壁周团家,之前大家对周团是首都人一事,也就听一耳朵,最多也就是大家都知道人家里条件特别好,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大家也都说不上来,但这次从周团家筹备结婚一事上,大家算是都大开眼界了。

    周团家自从定下婚期后,两层小洋楼里里外外都收拾了起来,特别是当首都来的那辆大卡车,里面装载着满满当当,都是周团父母给儿子送过来的结婚物品,单从黑白电视机、电冰箱、电风扇这几个大头电器来看,整个家属院上下就立刻对周团家条件好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再之后,等结婚必备大件“三转一响”进场,围观的众人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想不到有一天,他们这些围观群众,居然会觉得结婚顶配的“三转一响”,在首都来的这些个稀罕物件面前,也就算个平常啊。

    “我之前还不懂那小保姆殷桃为啥死磕着周团不放,自从看到那一车子开眼界的精贵东西后,我算是彻底悟了。”

    吴青玉单知道有权有势的人家,不管什么年代,条件都过得不差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好到这个程度,其他电器吴青玉到没那么羡慕,但周团家的那个冰箱,即使她身边有个时间停滞功能的空间包裹,但在看到电冰箱后也忍不住的深深羡慕啊。

    原本大家想着周团家的谢芝兰和殷桃的恩恩怨怨在结婚报告通过后,也就应当告一段落了,但大家怎么也想不到,一转眼功夫,殷桃居然嫁给了比周团年纪还要大十多岁的医务所的宋部长宋祯儒,这两家人家还特意选了同一天结婚。

    挑在同一天办喜酒,虽说大家都明白这是殷桃赌气的行为,但这二选一明显有些为难到他们这些宾客了呀。

    “我们家选谁家的去?”吴青玉不懂部队里的事情,凡是都听陆俊生的。

    陆俊生难得也有些犹豫,“照理来说,周团家在我们隔壁,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肯定优选谢芝兰家的,但……”

    “但什么?

    如果那位宋部长也很重要,那我们家可以直接兵分两路,我带个孩子去一家,你带另一个孩子去另一家,这样可以做到两不得罪。”吴青玉想了个两不得罪的招。

    “得罪?你想什么呢?”陆俊生诧异,并接着解释道:“我就是听人说那宋部长得了个比他年轻二十来岁的新媳妇,正老房子着火似的昏头呢,他家婚宴请到了咱食堂的田大厨,到时候婚宴上肯定会有一道他的拿手菜坛子肉,我听说他祖上可是御医哦。”

    陆俊生的脑回路让吴青玉也难得愣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还是她大女儿婷婷做的嘴替,“妈妈问你人情世故,你回答婚宴菜色?爸爸你能稍微靠点谱好吗?”

    “那婷婷你来选,反正以你爸我现在的级别,两家都不去也行,无所谓的。”陆俊生嘴一开,都是些气人的话,但这话体会最深的还是陆婷,她上辈子不管是在家属院,还是在学校,身边可没现在那么多对她友善态度人,果然人越往上,身边的好人就越多。

    “那我选隔壁!”陆婷语气坚决。

    “为什么?”吴青玉好奇。

    “隔壁的酒席我们家已经提前送了2张一斤的白棉票,1张双人蚊帐票,1张七斤重的被套供应票,1张钢精锅票,1张杉木水桶票,1张烟花票,如果再去人宋部长家,我们可掏不出这些票了。

    我已经打听过了,人宋部长早就给殷桃添置好三转一响了,咱家能当婚宴人情的票现在都给隔壁了,再去宋部长家,咱就得带粮票上门了。”

    陆婷报账似的回复很清楚,这两家都是有三转一响的人家,家里那些因为价格高没法用的“三转一响”的票,现在因为对方都有了,根本送不出去。

    这年头哪怕家里再有钱,也不可能搞两套“三转一响”啊,既然让人二选一,陆婷自然根据自家实际经济情况出发,不用过脑就直接选择去周团家吃大户去。

    虽然陆俊生觉得自己的胃口可以同时吃两家的席也绰绰有余,但在婷婷满是舍不得粮票的眼神下,终究还是默默的息了声。

    事实上,陆俊生在走人情方面出乎陆婷意料的得体,他带着自己一家去了隔壁周团家吃席,12团的政委展建军则负责带着手底下的人,作为12团的代表去吃宋部长家的婚宴,毕竟他们团经常游走在生死之间,同医务所的领导打好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

    陆俊生做的事情这么有条理,还是给了陆婷一点震撼的,她发现自己平日里好像真的小瞧了这个看上去不靠谱的爸爸了,他要比她想象中还要来的可靠。

    当谢芝兰看到隔壁的陆团一家都选择来了她的婚宴,不像有些人家,为了两不得罪,一家分成两组人马的来吃喜酒,面上自然是喜不自禁,忙招呼陆团同翟政委坐一桌。

    陆俊生一看,翟煦坐的那桌都是酒蒙子,连连拒绝,坚称自己不喝酒,但双拳哪敌四手,先别提那张桌子上不单有三团的政委翟煦,副团章绩,鲁艋,还有巴不得看他醉成软猫的9团赵国栋一行人。

    关键是张旅也不知怎么的,没同王政委一起坐在主桌,居然同这些个酒蒙子坐一起。

    “怎么,我们陆团排场怎么大,我都请不了你坐这儿了。”张旅看到满脸怕喝酒的陆俊生,想起自己抽屉里那些“宝货”,因为这个家伙,开了个不好的头,张旅本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心态,也拉着陆俊生,往这张桌子上坐下。

    领导都发话了,这顿酒,陆俊生哪里逃得过去,他只得摸了摸鼻子,悻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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