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求的哪门子和?()”楚昭也想知道,她已经带着几l个泥瓦匠搁这儿挖泥和水量度许久了。

    衣食住行,饥饱温寒,衣暖是顶重要的。皮毛丝绸贵重,麻衣价格虽便宜,御寒能力却不算上佳,她也想赶紧依靠穿越者光环将棉布苏出来。

    只可惜眼下棉花的原产地都离她十万八千里,印度的亚洲棉要等几十年后才会走南面缅甸东南亚路线小规模传入两广福建,非洲棉则要到几百年后才能走西亚路线传到边疆。

    真要棉花种子大量传入内地,得是一千两百多年后的宋末元初,而要棉花大规模应用,那就得看一千四百多年后强制百姓种棉花的大明始祖朱重八。

    楚昭也不知道这本小说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但想来也差不太多。她觉得傻等不行,这不能够,她高低得派人出去好好搜罗一圈,敲打一一,让周遭各国主动()”慷慨解囊,好好充实一下大秦黔首的衣食住行。

    可偏偏眼下匈奴还没打,边境还未曾安宁,她想了想汉朝张骞出国门没多久就被匈奴抓走十余年,逃出去执行完任务回来路上又被抓走扣押一年多的经历,只能暂时按下了使团出行的计划——

    这要不赶紧先把匈奴揍老实,派出去的使团不就成了给匈奴送人头的行走大礼包?她光是想想就要开始生气啦。

    没有人能抢她的东西,匈奴是吧,且等着瞧吧,能让他们活过三年她就不姓楚!

    哦,这一世她好像不姓楚来着,不管,普通匈奴人可以归化,匈奴政权必须打掉!

    话说远了,眼下衣服上暂时只能维持原样,目前最好的法子就成了改进住房,依靠盘炕保暖,至于为什么她老惦记着过冬取暖问题,除了想要百姓冬日能更好过些,还在于——

    她观察了秦朝疆域地图和长城地图,发现一件顶有意思的事情:这疆域分界线不光是降水分界线,也是冬季气温分界线。

    换句话说,大秦很可能不是不想往北打了,而是打下来的地盘降水不够丰沛、种地产量不高,以及太过苦寒,靠这年头大秦平民的取暖手段,冬天很可能活不下去。

    如此鸡肋,可不就不打仗改修长城守边防了。要不然以陛下那“朕的朕的都是朕的”的霸道性子,忍得住放着一大片看得见的土地不打?

    楚昭觉得,很好,是时候北扩一下大秦版图了。

    不宜种地?没问题,大秦正缺一个大草原给她供毛供奶、供肉供畜。

    冬日苦寒?她不正在研究盘炕嘛,没准盘完之后还能捎带手用室内余热发个冬季蔬菜。

    “这烟道通风口的比例可能还得再调一调,盘炕就是要让生火做饭时产生的烟火热气能被充分利用起来,不是一溜烟儿就吹没了,而是能在这炕内的烟道里多绕绕走走,把热意传给躺在上头炕上的人。”

    “如此一来,一热多用,做饭时产生的暖气得以尽可能留住,不做饭时生火取暖也不用费太多的柴火,这才能叫黔首都用得起。”

    ()“你们这烟道倒是够合格了,通风口的位置却不是太对,再加上盖顶的土太薄,你们这是要拿睡炕上的人做烟熏肉啊,还是土板烤肉啊?”楚昭摸了摸滚烫的炕板,放下手中的木柴,无奈吐槽道。

    没办法,她只知道个暖气的大致原理,但这玩意儿从理论到现实还有不少细节问题需要商榷。

    她每每都得带着工匠们手把手尝试一一,将控制变量、形变指示等科学研究范式言传身教下去,把探索方向和目标给具体量化,确认他们走在正确的研发探索道路上了,才能放心丢开手去瞧瞧其他项目的进展。

    此前的项目研发流程都是这么走的,所幸劳动人民智慧无穷,这一路上倒也没遇见什么大阻碍。最大烦扰也就是最近书院项目开太多了,楚昭被迫一天参与三四个组会探讨各种难题罢了。

    楚昭:……

    所以她才不是在不务正业挖泥巴!

    她纯粹是觉得盘炕还在各项数据摸索阶段,要直接拿大房子练手,耽误人家心血不说,太浪费时间,倒不如让泥瓦匠在院里堆些等比缩小的房子模型,想怎么试验怎么试验。

    对没错,说的就是你,我没在玩泥巴,你听明白了吗?楚昭拿小眼神不停嫖那适才进来传消息之人,试图指望他通过方才听到的对话能推演明白她在做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没办法,最近这两天她遇到的相似之人太多了,每个来时脸上都是同一串神情巨震:“天哪殿下竟然喜欢挖泥巴”——“哦殿下才这么点大,她喜欢挖泥巴怎么了怎么了?”——“殿下您放心玩泥巴,谁敢笑话您我就一泥巴块糊他脸上!”

    偏偏每一个能来这见她的人,都不大不小算是半个心腹,她多少有点上位者包袱,下属都不问,她也不好上来见人就先喊“我没在玩泥巴!”

    那来汇报消息之人压根没注意听自家殿下话里的弯弯绕绕,他从见到殿下起,就被殿下华美精致裙摆上沾的泥点子给弄沉默了。

    他素来只知道没人管的乡下小儿喜欢撒尿和泥巴玩,比如他自个儿,怎么堂堂殿下、天潢贵胄也会碰这些泥巴?

    是的,不管殿下看起来多严肃正经像是在干正事,他都觉得自家殿下就是喜欢捏泥巴,不然她搁一边儿坐着瞧着,嘴上吩咐几l句不就行了,什么泥巴用得着她亲自来捏呢?

    他是跟着章少府从底下拿军功杀出来的,哪怕被送到殿下身边听调前就听说了殿下是一个极好的人,也早已立过誓要衷心追随殿下,但他着实没想到殿下的性子竟是这样的。

    她们这群当贵族女眷的不应该都在把玩那些金玉首饰,琢磨琢磨鲁班锁玉连环,平日里投个壶下个棋,再不济开开宴会打发时间吗?

    这位殿下在华服美食上确实是半点不曾委屈自己,可除了衣食住行领着正经公主、上卿待遇外,她整日里不是与书院中各路学问大家议论相商,就是与一群匠工为伍,看起来着实没有半点王公贵族的样子。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殿下看起来就会有一种十分

    沉稳干练、踏实可靠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追随。

    他仔细想了想,若是殿下也变得骄奢淫逸、颐指气使、无所事事,看起来像个传统贵胄女眷……他还是情愿殿下像如今这般接地气些的好。

    不就是玩会泥巴吗,殿下喜欢怎么了?殿下如今才多大,她又不曾学着陛下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让她玩玩怎么了?!殿下您放心大胆地玩,谁敢拿这个说您我就呼谁一巴掌!

    楚昭打量他几l眼,完蛋,这个也废了,看起来她喜欢玩泥巴的名声在她的下属里头是洗不掉了,唉,罢了罢了。

    她洗了洗手,站起来,叮嘱道:“匈奴使团的消息我已知晓,让驿馆里头的人盯紧点,再有酒楼旅店的人也可以下点功夫,看看能不能趁人酒酣饭饱之际探听一一,弄清楚他们的来意和底气。”

    “我是半点不信这群人能憋什么好屁,不过无妨,我猜父皇也不会信。不管他们闹哪门子的阴谋诡计,依眼下大秦的实力,除非他们自断羽翼,把肉全吐出来,这一仗在所难免。”

    想想所谓的“秦灭六国,楚最无辜”,就知道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赤裸裸的实力对比和利益权衡。

    你楚国不曾得罪过我大秦,我大秦很高兴;但你手上的土地不属于大秦,大秦不喜欢。

    这话放在匈奴身上也是一样,我打得赢你哦,你有我想要的东西哦,那么,两条路,你送来,或者我去拿。

    匈奴但凡有一点心不甘情不愿,这仗就注定得打。

    因此,“匈奴使团不值一提,掀不起大浪,我瞧那支墨家弟子倒是颇有意思,那位巨子似乎也很爱憎分明,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可曾入学书院?我想见上一见。”

    下属目露为难:“他们也算是应此前的征召令而来,墨家更是名动天下的大家,书院不敢为难,已经安顿下了。就是那一支的墨家巨子似乎对抽到的题目不怎么感兴趣,好在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已经领命下去了。”

    楚昭对此毫无所谓,课题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没必要强留人参与不感兴趣的项目:“他抽到了什么题目?”

    “似乎是殿下提出的灌溉农具——龙骨翻车的设计制作与改良。”

    楚昭来到书院的夫子住宿区“东园”,探访这位新入咸阳的墨家分支巨子邓陵尚,也顺路打量打量这教工区。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边,毕竟她给夫子们都安排了办公室和实验室,没事儿她跑来人住处做什么?谁家员工愿意下班时间在小区见到老板啊。

    唯独邓陵尚来的太晚,一时半会儿只顾得上安排住处,给他的弟子们补开分段考核,办公区是真还没收拾出来。

    东园环境清幽,还种了不少丛竹子,那股子文人清雅劲儿是狠狠拿捏了,一路上瞧过来赏心悦目,不愧是皇家施工队的审美。

    想来夫子们每日下值后在此处品茗赏景,坐而论道,场面一定很是和谐高雅。

    她这般想着,刚靠近有人住着的核心区,就发觉一只布鞋从她头顶飞了过去,砸得几l竿竹子不住摇晃,而后去势不减,打在了东园的矮墙上。

    满院子人声鼎沸,东西乱飞,一声怒喝尤为清晰:“你对双亲同对天下人无异,连厚葬都做不到,你同禽兽何异?!”

    “屁的厚葬,生前不知道多孝顺两碗饭,死了反而要倾尽家财下葬,你宣扬这种要天下生者为死者让路的狗屁,你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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