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融入夜色的奔驰停在溪边，车内亮着柔和的氛围灯，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圆月舒服地趴在棉窝里，正“咔嚓咔嚓”地啃苹果块。
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野生的山茶花树，受末世影响，它的树冠优美又不失蓬勃，亮色的绿叶间几乎要缀满了粉白的花苞。
带着冷意的夜风吹过，山花茶摇曳着发出“簌簌”轻响。
绽放最绝伦的几朵山茶花坠落，它们提着清纯的裙摆悠然旋转，期间有一朵擦过江斐然如月华般的银发，落在铺满了山茶花的草地上。
“江斐然！”
远方传来呼喊，江斐然应声转身。
朦胧的月色下，许以安腰间挂着的迷你小球灯，随着她的跑动摇晃，像是天上明亮的星星在跳舞。
“别跑那么快。”
许以安很少有这么活泼的时候，江斐然心里有些好奇，一边提高声音喊着也朝她的方向走去。
草地上，两人很快靠近。
许以安站定，微弯的眼睛带着些神秘的色彩，她刻意放低音量：“江斐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听着她微喘的呼吸声，江斐然自然地抬手轻拍许以安的后背，同时配合地顺着她的问题猜测：“难道我们许队在上厕所的路上发现了一堆晶核？”
他也是了解许以安，但故意强调上厕所就有点找揍了。
许以安摇摇头，云淡风轻地回怼：“我就知道你是个笨蛋。”
出其不意的攻击。
“嗯。”
江斐然反而一点都不生气，故意拉长的尾音都带着笑意：“我猜不到，许队快告诉我最终答案吧。”
“那你说你是笨蛋。”
“我是笨蛋。”
江斐然的回应很是果决，许以安神情微愣，她没忍住，唇角也跟着跟前的人牵起一抹愉悦。
“你可看清楚了。”
她提醒着，声音有些傲娇。
江斐然眼神流转着温柔，认真地点头。
虚握着的左手举到身前，四目相对之下，许以安墨瞳明亮，小心谨慎地把手掌缓缓摊开。
江斐然眼眸微动，看见她冷白的掌心里闪烁着微弱的绿芒——那是一只极具梦幻色彩的萤火虫。
感受到自由的气息，小巧的萤火虫振动翅膀，飞到夜空中。
“是不是特别好看？”
许以安坦然地放下了手，没有再去挽留那只萤火虫，任由它回归天地。
醒目的萤火虫在萦绕飞舞，江斐然却只看得到她一个人，发热的心脏像是钻进了棉花飞絮。
两者碰触的一瞬间，“轰”的燃了起来，火势烧得格外猛烈，余留的灰烬也好似带着灼烫的温度。
“嗯，特别好看。”
纵使是心动失神的瞬间，江斐然也没有忘记回应她的话。
只是那不看萤火虫分毫，反而紧盯着许以安的眼神，不像是在评价萤火虫好看，倒像是在夸奖心上人。
许以安神情专注，本来还在留恋与萤火虫的梦幻相遇，听到江斐然带着浓厚感情的声音，她转过脸，倏地撞进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眼眸里。
心尖微颤，那只可爱的萤火虫早已飞向了远方。
不知道是谁先错开视线的。
空气甜腻，连夜风都没有吹散。
……
车里的氛围灯关闭。
黑暗像上涨的潮水蔓延至周围，许以安侧躺，眼睫轻闭，明明车内的空间不算狭窄，她跟江斐然之间还隔着一条薄被堆成的分界线。
胸腔起伏间，她依然能闻到了那糅杂着苦涩的薄荷清香，很清新湿润的味道，许以安的心脏却放松不下来。
但或许是白天的体力耗费太大，许以安胡思乱想了一通，觉得疲惫的身体竟是很快睡了过去。
江斐然平躺着，手臂垫在脑后，聆听到身边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绵长，他抬起眼，放轻音量地调整睡姿，面对许以安的方向侧躺着。
他看不见，试探地摸索着，把指尖搭在了作为分界线的薄被上，争取在合理范围内做到最近的距离。
江斐然满足地弯唇，也闭上了眼睛。
天边逐渐亮起。
许以安鸦睫颤动，在被子里悠悠转醒地翻了个身。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江斐然玉白的手指，或许是还没睡醒，许以安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她眸子有些凝滞，接连临摹过江斐然手背上微显的青紫筋络、圆润干净的指甲、细腻稍弯的指节……
说实话，江斐然的手……很性感。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轻浮，许以安立刻闭上眼睛，手下的被子也跟着起了乱糟糟的褶皱，她再次翻身。
因为背对着江斐然，许以安一点都没看见自她翻过身后，对方压制不住微翘的唇角，浅浅的弧度大半隐在被子里，却显得克制且勾人。
早在许以安有动静的之前，江斐然就差不多清醒了，只是他喜欢和她安静躺在一起的感觉，即使醒来也闭着眼睛没有动作。
许以安平复了下心跳，自我反省的面对着车门。
两人洗漱过后。
迎着末世后不算清新的晨风，许以安跟江斐然搬着折叠椅子坐在溪边，潺潺流动的溪水很悦耳。
许以安咬着酥脆的蛋挞，眼睫微垂，去看前方清澈的小溪，很轻易就看到了堆积在溪底的小鹅卵石，以及水流淌过留下的浅浅波纹。
圆月穿着和她同色系的夹克外套，蹲坐在两人之间，三瓣嘴叼着提摩西草，同样在吃早饭。
把剩余的蛋挞塞进嘴里。
叠折椅旁边挂着袋子，许以安腮帮鼓动，侧身去拿里面装着的去皮即食鸭腿，刚撕下来一口紧实的鸭腿肉，放空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
她咀嚼着鸭腿肉，一边反手摸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果然摸到了那颗差点被她遗忘的草莓糖。
明知江斐然根本不知道草莓糖的存在，许以安咽下嘴里的食物，轻捏着指尖里的草莓糖，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心虚。
草莓糖终于重见天日。
随后被许以安用掌心托着送到了江斐然面前。
“给，糖。”
看着那颗忽然出现的草莓糖，江斐然虽然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他随口问道：“哪来的？”
莓粉色的糖纸缝隙里藏着细尘，明显不会是许以安带在身上的。
草莓糖的来历没什么好隐瞒的，许以安如实回答：“昨天在便利店里找到的。”
她补充道：“可以吃，我检查过了，没过期里面也没有脏。”
江斐然擦去糖纸间的细尘，丝毫不在意手指上沾染的脏污，轻笑着问她：“自己怎么不吃？”
许以安正在啃鸭腿的关节，停顿了两秒才回道：“刚进便利店的时候，我就找到了颗奶糖。”
似是联想到了什么。
江斐然唇边的笑意愈发缱绻，他把玩着手里的草莓糖，散漫矜贵的动作像是在欣赏名贵的文玩。
“那颗奶糖你吃了么？”
江斐然的声音在耳朵里过了一遍，许以安忽视那似有若无的酥麻感，简而易骇地点头回应：“吃了。”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江斐然眼里的笑遮不住，他故意拉长尾音“啊”了一声，佯装恍然大悟地道：“所以……这颗糖是许队特意留给我的，对么？”
心跳稍微加速。
其实江斐然说的也没错，这颗草莓糖确实是她特意给他找的。
但是许以安停下进食的动作，她朝左侧过身，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江斐然，没有说话。
江斐然被她专注地看着，略显紧张地想要避开眼神，一闪而过的余光里却发现许以安点了点头。
狮子猫的银耳竖起，江斐然立时重新看过去，而许以安咬着鸭腿，一脸坦然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四目相对间，果不其然，江斐然在她的眸子里面捕捉到了一抹得意的狡黠，故意凑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许队，鸭腿好吃么？”
不待许以安回答，继续追问：“能不能让小江吃一口？”
江斐然的语气跟神态不像是在问“鸭腿能不能给他吃一口”，反倒像是在问许以安“能不能让她给他吃一口”。
他无赖……那许以安可就怂了。
她身子后倾，连忙摇头。
发觉许以安似乎被吓到了，江斐然笑着收敛了眼底深处的侵略性，立刻保持分寸地退了回去。
心跳的节奏还没平稳，江斐然怀里就被丢了一只鸭腿，不过是没有开封的，不是他要求的那只带着许以安牙印的鸭腿，但他依然开心。
去看许以安，江斐然只看到了一个写满冷漠的侧脸，他舔了舔下唇，终是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结束了早饭。
两人继续前行，途径地图上标注的薰衣草园景点之前。
江斐然踩住刹车，车速逐渐地慢下来。
许以安手里拿着梳子，正在给腿上的圆月梳毛。
发觉窗外的风景不再倒退，许以安疑惑地抬头。
透过明晰的风挡玻璃。
许以安依稀看到薰衣草园大门处似乎有几个小黑点，像是人类又像是别的东西，全都挤在门后，有的小黑点甚至爬到了大铁门上。
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绕是许以安视力再好也看不清真实的境况，她知道江斐然的精神系异能升级了，现在能够探查的范围更远了。
许以安心里不断冒出疑问，眼睛盯着那些移动的小黑点，开口问道：“江斐然，你发现了什么？”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江斐然把车子都停下了。
“丧尸。”
江斐然知道她也发现了，转头看向旁边的许以安。
心里顿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手里的宠物梳出现在空间里，许以安把圆月放到后座的棉窝里，同时追问他：“你能确定有多少丧尸么？”
江斐然闭了闭眼，给出具体的数字：“三百左右。”
数量超过三位数的丧尸。
许以安有些彷徨，转念想起空间里足够的弩箭，心里安稳了些。
交流情况间，许以安目睹薰衣草园紧闭的大铁门被打开，其中的几个小黑点以极快的速度跑出来。
她神情凝重，基本能确定那几个小黑点是幸存者，可是江斐然却说前面有数量近三百的丧尸……
没等许以安琢磨明白，她就看到大开的铁门里涌出一大片黑点，像是一滴水溅到了油锅里，原本还算寂静无人的街道瞬间沸腾起来。
不用再问江斐然了。
那副景象还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许以安思绪飘了瞬，回忆起当时上初中食堂放饭的情景。
不同的是，现在他们变成了这些饥饿丧尸要抢的饭。
大难临头。
打开铁门逃出生天的幸存者四散逃开，但是毋庸置疑，他们的存在对丧尸来说就是一块肥肉，每个人身后都有大堆的丧尸群追着扑袭。
路上空旷，他们没有掩体，大概率已是凶多吉少。
江斐然跟赵云旗他们走散，就是因为被聚集的感染物袭击，他还算淡定地去观察许以安的状态。
许以安看着成群结队的丧尸，内心除了震撼以及畏惧，还有些微妙的兴奋，她心想，如果把它们的晶核聚在一起应该也会很壮观吧。
许以安不是只看得到晶核，她理智且快速的分析出了利弊。
首先，这条路是他们前往j省的必经之路，或许有其他路线可以通往，许以安也无从得知。
并且在混乱的末世，晶核作为可以强大自身的能量，真的很重要。
许以安声音冷静：“江斐然，我想要它们的晶核。”
江斐然与她对视，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似有暗流在悄然涌动，他勾起唇，柔软的语调像在哄着自家小孩。
“好啊。”
两人直白的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轻松到似乎不是去跟丧尸群拼杀，而是在讨论下午茶吃什么。
许以安说的那句话很疯，江斐然思索了一下，他同样可以确定彼此配合能够全身而退。
异能升级之后，江斐然能够探查的范围扩大，另一方面，对于生命体的意识控制也更加强大。
比如升级前他能控制小动物的意识，现在的情况，江斐然用尽全力也能影响丧尸的行为举动。
江斐然无条件支持她的想法，但也不是理智全失，他心里有一把客观衡量自己与许以安的尺子。
让幸存者比如蛇蝎的场面，江斐然神情自若，打着方向盘迎了上去，只是因为许以安的一句，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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