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许以安拉开窗帘往外看。

    窗外阳光明媚,可是手机天气预报却显示气温直降了好几度,连同昨日浓如牛乳的大雾也已经彻底消散,寻不出一丝残存的影子。

    看似已经恢复到正常,许以安敛眸,知道那场大雾只是灾难的开始。

    日光转瞬而逝。

    意识陷在睡梦中,许以安胡乱掀起身上的被子,只觉心口发闷,燥热难忍,她神思不清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现了高烧该有的迹象。

    虚弱的喘息残存在耳边,许以安闭着眼睛,想要一直这么睡下去,但她没有任性,挣扎地掀起双眸。

    撑着无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许以安按亮手机屏幕,数字3:21悄无声息的显示在上面。

    氧气的供给不足,许以安的唇不自觉地微张,她走向床尾,温烫的双手把圆月抱起来,晃了晃胀热的脑袋,走到客厅把它放进宽敞的兔笼里。

    许以安没有关上兔笼的门,之后的发展她无法预知,倘若她真的变成丧尸再也醒不过来。

    圆月待在封闭的兔笼里,过不了几日等着它的一定是死亡。

    颤抖的手指安抚地滑过圆月的身体,许以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到储物间,把里面的提摩西草以及圆月的兔粮零食全部搬到客厅放着。

    许以安客观评价,相较于别的兔子,圆月十分灵气,她把包装挨个打开,相信圆月饿了自己会来翻找。

    转动变得迟钝的大脑。

    许以安把厨房里的瓶装饮用水抱出来一提,将兔笼里的水壶和客厅里摆着的饮水台装满。

    似乎是害怕不够,许以安找出两个干净的洗菜盆,比圆月的身体还大,把饮用水倒进去装得满满的。

    准备好圆月的口粮,许以安像个幽灵一样游走在屋子里,仔细检查所有门窗有没有关严。

    确保万无一失。

    许以安蹲身,把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圆月抱到客厅的棉窝里,轻柔地摸着圆月的背,温声安抚着让它不要怕,也同样是在让自己不要怕。

    前路是吉是凶尚且未知。

    在这段无法提前确定结果,只能等时间揭晓的期间内,许以安不打算让圆月和自己待在一起。

    因为假设她变异为丧尸,第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就是圆月,如果家里的门永远不会被打开,那圆月也只会是唯一一个。

    不论是手册或是剧情里都透露着,丧尸这种生物本能的渴望鲜血、鲜肉,尤其是人类的鲜血与肉体。

    丧尸不只是攻击人类,其中也包括大部分哺乳动物,在明知道这条信息的情况下,许以安不敢让圆月陪着自己冒险。

    纵使失去许以安的照料保护,圆月活下去的几率约等于零,那她也希望圆月的生命可以多走一些时候。

    眼睛滚烫,许以安强按下那些情绪,快步返回卧室并将房门反锁上,而从她起身那刻圆月就站起来一路跟着,直到面前的纯白房门关上。

    圆月正要迈出的前爪停住,它仰起头,像黑葡萄的眼睛里充斥着茫然,懵懂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开始“嘤嘤嘤”地用两只前爪挠门。

    背靠在门上,许以安发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她抱膝坐着,下巴处的泪珠摇摇欲坠地砸在手背。

    落泪无声,水痕沿着许以安的手背滑至腕骨,变得冰凉。

    直到听不到圆月的挠门声,许以安抹了把眼睛,她身形微晃地站起来,刚挨到床边就栽了上去。

    柔软的被面蹭着脸颊,许以安潮湿的睫毛微敛,耳鸣像是拉长的警报声,她脑子似乎也逐渐滚烫。

    拖鞋早已落在地上。

    许以安屈肘,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往常轻易的动作也格外艰难,她摸索到床头柜抽屉里的退烧药,就着杯子里剩的凉水囫囵吞下了肚。

    许以安是早产儿,幼时身子骨弱,换季着凉感冒发烧是经常有的事情,但她能感觉出来这是最厉害的一次,刚才她含着药片,仰头喝水的间隙嘴唇都在颤抖,完全不受控制。

    周围的空气仿佛成了蒸笼里喷发出的热气,许以安浑身发烫,首次不想克制,找到空调遥控器,嘀嘀嘀,接连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好几度。

    眼前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

    视力受到影响,许以安眯眼试图分辨空调上发着光的数字是多少,只是还没有看清,她就身子发软地栽进了被面中,似乎再也爬不起来。

    手机上的时间逐秒增加,房间里响起了轻柔的闹钟铃声。

    许以安青筋微绷的脖颈一片苍白,像是梦魇般上面冒着细小的汗珠,她眉头拧得愈发难耐,手指搭在手机屏幕上怎么滑动都没有反应。

    许以安现在连深呼吸都做不来,她摸索到手机的开关键,长按片刻,闹钟铃声终于安静了。

    迟钝的意识到天亮了,许以安动作缓慢地喝水吃药,早上没洗漱不吃东西的原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唇瓣干涩得起皮,许以安猛灌了一瓶五百毫升的饮用水,步子虚浮地摸去主卧里的独立卫浴。

    释放完生理需求,许以安像圆月生闷气自闭时一样重新蜷回床上,慢吞吞地硬是把一个小面包吃进肚里,意识不清地从晨曦躺到夜色降临。

    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医院里挤满了发烧的患者。

    体温逐渐定在某一个点,不上不下,但始终折磨着许以安的身心,她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脑袋。

    精神越来越恍惚。

    许以安难受地蜷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颗被扔在沙漠的青菜,天和地都铺满了滚烫的沙砾,而她体内的水分子迅速流失,蔫巴巴地皱在一起。

    耳畔寂静无比。

    只剩她时而粗重时而细弱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以安的感官彻底关闭,昏睡过去。

    等许以安再次有反应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身体的状态好了很多,至少她有力气去卫生间洗漱了。

    空荡荡的胃在叫嚣着绞紧。

    仰头吞药,许以安撕开小面包咬了一口,同时朝飘窗走去,她身体发软地倚在飘窗上,动作很轻地把窗帘扯开一片空,观察外面的景象。

    天际的余晖无限好。

    许以安高烧的时候,连自己有没有在呼吸都分不清楚,更别说她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三两口把小面包吃完,许以安走到床边翻出被子里面的手机,趁着手机正在开机的间隙,她找出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回正常范围。

    手机很快开机,许以安定睛看清了上面的时间,心脏骤然一紧,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17:35。

    时间下方紧跟着的日历是9月25日,星期一。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么?

    原书剧情线里,她应该已经出现在了宠物用品店。

    手机落回床面,许以安心不在焉地愣神,她把面包、火腿和水抱去飘窗,机械地填饱肚子。

    许以安眼瞳漆黑,好似所有的情绪都融在那如夜的眸子里,她安静地眺望楼下以及不远之外的马路上,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太阳争分夺秒的往下落。

    具体是哪一刻开始的,许以安不知道,当她捕捉到马路上的混乱时,视野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变异的丧尸。

    那些丧尸很陌生。

    与许以安想象的有些许不同。

    丧尸失去了理智,扭曲地跛行着扑向尖叫逃窜的人们。

    许以安目睹着,眼睛一眨不眨,她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脏却早已经跳动如擂。

    马路上的混乱还在继续。

    一辆疾驰的白车失控地冲着路边的建筑物撞过去,“砰”的一声巨响,车头瞬间凹了大半进去。

    许以安视力很好,再加上那辆白车的车窗开着,她清楚地看到驾驶位上变异成丧尸的女人肤色青白,面容扭曲,张嘴扑向旁边副驾驶上的小男孩。

    安全带被拉扯得很长,女人的眼球像蒙了层浓雾,神智全消,丝毫没有犹豫地咬住自己的猎物。

    许以安紧攥着外婆的怀表,明明隔了很远很远,但她仿佛听到了小男孩尖叫的哭泣声,他拿着机器人玩具的手奋力扑腾,看起来无助而恐惧。

    因为白车的沦陷,后面的许多车辆都堵到了一起,无法正常前行。

    假设关紧门窗待在车里,按照这个恐怖的感染速度,他们迟早会被街上的不明生物包围。

    迟早都是死,何不鼓起勇气拼一把。

    许多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视死如归地琢磨片刻,最终决定弃车而逃,暴露在夕阳下竭力奔逃。

    无人驾驶的车辆横在马路上,没过多久,原先畅通的马路就被堵的一片狼藉,丧尸与逃窜的人们穿梭在车与车之间,分外混乱。

    一声突兀的尖叫声响起,许以安迅速低头,紧接着便看到楼下的小区路上有人被丧尸袭击了,那个中年大叔丧尸她曾在电梯里碰到过几次。

    许以安住在9楼,虽然同样不近,但她能看清下面的细节,她盯着中年大叔脸上乌紫溃烂的皮肤,还有那副完全丧失理智攻击邻居的癫狂。

    眉头微动,许以安脑子里浮现出以前电梯里遇到,他和自己打招呼时温和的笑脸,前后反差太大,心脏像是被扔进冰窟,冷的她指尖颤抖。

    许以安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逃避地闭上眼睛,可是越来越多的尖叫声还是刺进耳朵里,丝毫不同于小区里平常安静悠闲的氛围。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起来……

    许以安的状态依旧昏沉,她躺回床上,双眼紧闭,试图屏蔽周遭一切让她感到心慌的动静。

    她没有成功,但受身体影响,最终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许以安便感觉到昨天还明显的不适感消失无迹,身体轻松到仿佛前两天的高烧只是一场噩梦。

    另外……身体似乎发生了变化。

    尝试着调动游走在体内轻盈的能量,许以安瞪大了眼睛,她怔愣地看到一滴水珠从自己的指尖溢出,然后颤颤巍巍地掉落打湿了被单。

    水系异能?!

    许以安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赤脚跑到门边打开反锁的房门,没等她环视客厅确认圆月的位置,就感到脚背蹭上了一团毛茸茸的温热物体。

    她低头看去,圆月两只前爪扒着自己的脚踝,整只兔子都委屈巴巴的。

    鼻子发酸,许以安蹲下来想把圆月抱进怀里,可圆月似乎误解了她的意图,挣扎着抱着许以安的脚踝不放,急得发出“嘤嘤嘤”的奶音。

    “圆月。”

    “别怕,姐姐活下来了,而且还觉醒了水系异能……”

    能更好的保护小圆月了。

    许以安用了点力气,把圆月从自己脚上“薅”了下来,疼惜地把它抱进怀里,手心抚着它的圆脑袋。

    圆月不挣扎了,依赖地蹭她。

    “姐姐保证,以后都不会把圆月丢下了,好不好?”

    许以安的声音很轻,藏满宠溺。

    神奇的是,圆月好像听懂了,抬头看着她,湿润的黑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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