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反派男宠帮你灭国 > 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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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情感方面,我的额度并不宽裕,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哦,行吧,还好”。

    如果说正常的范围是从挚爱到恨死某某某,那我的指针,大概只能在“还行”的左右两边稍微晃晃。

    直到我的身体被星光穿过。

    路边有刻章的,我随手拿了一块,就是“惜墨”。

    我猜祂是嫌我话多。

    于是又梦见牙痛,跟着母亲,在迷宫里找白色的医生。

    迷宫是一颗黑色的星球,在它的表面行走,我的每一颗牙齿都会原地旋转,在我惨不忍睹的牙床上跳舞。

    在现实中,即使是鹰师把弯刀捅进我的肠胃,我也只是泡在药里,并不会痛。

    也许是我身体里的痛觉神经并没有长好。

    我尝不到酸味。

    也绝不会痛。

    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痛楚,每一颗牙齿都像春笋般生机勃勃——它们叫嚣着将彼此的牙根交缠、扭动、把诅咒一点点缝进我的骨骼与血肉。

    跪在地上的时候,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双手,没有人知道我在梦中是有多想拆下我的颌骨。

    我想把它碾碎成毫无威胁的粉末,把它拌进神话中制作羽翼的蜡浆,这样它好歹还有些用处,以它如此顽固的态度,做出来的翅膀一定能带着孔雀飞上最高的天空。

    于是我决定向虚伪的神明献上世界上最丑的羊羔。

    它一定要像我的表姐,胡吃海喝的时候从不觉得有什么错,它会变得巨大而肥胖,身上长满最美的软球,会有羽毛,会有翅膀,它会有它所渴望的一切器官与信仰——它是所有物种的集合,是怪诞的杰作——可悲的绵羊。

    天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里感到愉悦和舒爽。

    也许安锡是对的,作为最后的鸩鸟,我果然不大正常。

    表姐小时候总拿鬼故事吓我,她说如果一个小孩说了太多的谎,他的牙齿就会全部烂掉。

    但,如你所见,鸩鸟的嘴,骗鸟的鬼——如果梦也像现实一样逍遥自在,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才叫痛不欲绝,什么才叫酸比甜尖?

    我看见的是美好的平原,开满鲜花,几只蝴蝶。

    书上会写我杀了多少人鱼,沧海桑田。

    不怪乎他们觉得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我本就活在他们无法踏足的幻觉。

    我曾尝试理解。

    漫长的生命啊,孔雀。

    要知道,我真的只想比你多活三千个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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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孔雀射了他一箭。

    远远地,从南山,一箭射进鹰师王帐。

    擦着鸩鸟脖上的大动脉——一闪而过!咄地一声,钉在鹰师的宝座上!

    为了避开这一箭,鸩鸟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能动用的一切肌肉都在叫嚣着让他闪开,可数十年养成的信任与习惯让他潜意识中,根本不觉得那箭是射向他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信任孔雀就像信任他自己打造的长刀,那是他的小鸟,怎么可能会将用箭瞄他呢。

    他惯于在黑暗中生活,而孔雀也在。

    所以他从未想过。

    即使他总隐藏在纯粹的黑暗中,并将他所有的动作都隐藏在看似轻灵的翱翔中——他飞起来的时候优雅至极,翅膀并不像很多鸟那样频繁地扇,但他的速度很快,只要天色稍有阴霾,他人就无法用肉眼看见。

    可孔雀太熟了。

    数十年的朝夕相处,孔雀摸清了骗子所有的想法。

    于是他被鹰师捅了肠子。

    靠着斑铜和刀子,一路逃到最偏的海边。

    这回轮到孔雀在黑暗中看他了。

    他在那间漏雨的草屋里,泡着药水,被斑铜掰着脸喂碎鱼粥。

    斑铜缠着他讲他和孔雀的故事,然后跑到酒馆说书,赚买药钱。

    孔雀就坐在酒馆的角落,一粒一粒,吃海虾米。

    没有人认出白色的孔雀。

    仿佛一只普普通通的,白色水鸟。

    “录风女?”酒馆老板娘笑了,她将桃花小酒放在孔雀桌上,袖子一扫,将几枚银币收好放起,才抿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对孔雀说:“帝国没了,连录风女的办事处都被混混抢光了东西,那些录风女也都跑了,说是日子太惨,想多活一会——谁知道他们会去哪呢,你也是,都有翅膀,愿走,就赶紧走吧。”

    孔雀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不要想不开。”老板娘有些着急:“之前也有几个小姑娘非要来当什么录风女,后来拉着对象一去那办事处,就被锅铲那么长的钉子吓了一跳,十个里面能有六个当场分手,剩下四个也是天天吵架,最后……唉……小姑娘家,干点什么不好呢……”

    “我看你一个人,面又生,怕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在外面转转就赶紧回去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老板娘叫人往孔雀桌上添了盘糕点,叹息,道:“世道乱了,姑娘,别嫌姐多嘴……玩够了,就赶紧回家吧……你一个小姑娘家,万一出点什么事,家里人该多担心啊。”

    孔雀抬起眼睛。

    对面,斑铜被众人团团围住,正在讲鸩鸟恃宠而骄的事情。他说得口干舌燥,时不时趁着拍惊堂木的间隙,喝一口蜂蜜水润润嗓子。

    “要我说,这鸩鸟真他娘的大爷!”斑铜眉飞色舞:“知道我爹不?斑鸠!宰相!牛逼不,那可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陛下和鸩鸟,整个朝堂也只有大将军祖戚和我爹一个级别!”

    “搁以前,我他娘也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对!纨绔子弟!但是吧——要说玩,我们整个帝都的纨绔子弟加起来也没鸩鸟一个鸟能玩!”

    “不信?嘿!我告诉你啊,就熙鹿山,唉,连熙鹿山都不知道,那是鸩鸟的第七浮山,在云彩里藏着呢——没见过?废话!就你们这小翅膀,根本飞不上去!”

    “那熙鹿山可是个好地方,知道陛下都赏了鸩鸟什么宝贝么?黄金?!你怎么这么俗呢?哈哈哈哈!他可不缺那些……我告诉你们啊……这可是我爹告诉我的……”

    “放肆!我爹可是宰相!他告诉我的当然是真的!他还让我少和鸩鸟掺和呢!你们知道什么,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假的。

    孔雀心想。

    熙鹿山上,是紫色的冰霜。

    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斑铜说的奇珍异宝、异族美女。

    没有鸩鸟喂孔雀吃过的仙山葡萄。

    那里禁止任何人进入。

    那是鸩鸟,拔除毒羽的地方。

    每年他都会在寒冷的冬天独自飞到最高的熙鹿山上。

    仿佛要去拜访自己的墓场。

    然后他会在那里,一根根拔掉自己的羽毛。

    直到他长出新的、尚未被毒素污染的羽毛,才会飞回珞珈。

    在她的后宫,狠狠睡上很久很久。

    久到她需要用手指试探他的呼吸。

    就像这回他泡在药水里的,一模一样。

    鸩鸟很懒。

    一旦受伤,他就会变本加厉。

    甚至,懒得呼吸。

    “你要去死吗。”

    孔雀站在鸩鸟的药桶前,用手指戳他的背。

    “我讨厌你啊,鸩鸩。”

    孔雀的手指划过他后背上狰狞的伤口,鹰师拿刀给这家伙捅了个对穿,就这样还没死,只是面朝下泡在水里,没有呼吸,像是死了一样。

    “可你不会死的,是吗。”

    “你想要的东西还没找到,所以你不会死。”

    “我也不会死,鸩鸩,我有预感——”

    “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无论如何。”

    “所以我不要和你玩了。”

    “他们说,现在没有录风女了。”

    “鸩鸩。”

    “我要去当录风女了。”

    “没有钉子。”

    “也没有……韶音……”

    “但我可以当录风女。”

    “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会知道吗……”

    “你不会知道的啊……鸩鸩……”

    “你的部下并没有你会说谎,鸩鸩。”

    “你根本就没有让他们去火里救我。”

    “你也不觉得我死了你会有多难过。”

    “可你看啊,鸩鸩。”

    “如果你不想受伤……鹰师怎么可能把你捅成这样?”

    “活该。”

    “让你蠢。”

    “鸩鸩,我要去当录风女了。”

    “你一定要死在我前面。”

    “这样我一个人在海上就不会怕了。”

    “你也不用想太多。”

    “等我找到你想要的那个东西。”

    “我就把它毁掉。”

    “你永远也得不到它了,鸩鸩。”

    “我太了解你了——你会气死的。”

    孔雀沉默了一会,笑了。

    “我要气死你。”

    “鸩鸩。”

    “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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