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难违 > 第 24 章
    胡志泽又恢复了闭口不言的状态,伏在地上不发一言。

    “明日天亮后我会让衙役带着你去赌坊认人,寻找你女儿的下落。你现在与我说说,你是怎么害死胡桐的吧?”

    “大人明察,她的死与小人无关,那日午时之后小人一直在赌场内从未离开,第二日宵禁过后才归家去发现她死在屋内,赌场内所有人都可为小人作证!”胡志泽抬起头注视着黎昕的眼睛,仿佛这样可以增加他话语的可信度。

    偏厅里的韩千樾再也不愿相信他,不屑地开口:“肯定是他杀害了他的妻子,连自己孩子都能卖的人能有什么良知!早些将他定了罪押入大牢里。”

    “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韩千逸朝大堂努努嘴。

    “不愿说?来人,上鞭刑。”

    “小人都如实交代了,大人怎么还严刑逼供!不是小人做的,怎么还要逼我认罪!今夜将我屈打成招,天理何在啊!”

    “卖女求荣、满口谎言的人竟还敢质疑本官的公正性,太可笑了!等你被打到愿意说实话的时候再到本官面前来吧。将他拖出去。”

    过了一会儿,两个衙役架着萎靡不振的胡志泽回到大堂内,一把将他甩在冰凉的地上。

    “人真的不是小人杀的,但小人知道凶手是谁。”垂着头跪在地上的胡志泽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

    “是胡桐的情夫。”

    他的话一出,黎昕和偏厅内的人都愣了一瞬。

    “她的情夫是谁?”黎昕问。

    “是小人家右斜前方的刘韧维。”

    “你为何如此肯定是他杀了胡桐?你有何证据?”黎昕差人去他家中捉拿刘韧维,继续问胡志泽。

    “小人早前便知两人之间有些猫腻,他们总在小人不归家的夜晚偷偷幽会。那日小人从赌坊处归家,见家门未上门闩,便知昨夜他们两人又在家中私会。小人回到房间打开门,就见屋内一片狼藉,她衣不蔽体地躺在榻上,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你既早知他们二人有私情为何不阻止?坊间相传你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私下怎么是这般情形?”

    “从前我们二人如胶似漆,小的不惜舍弃亲情,只身与她一同来到日曲,我们共同经营朝食店,日子也好起来,攒下不少积蓄,也生了三个孩子。日子过久了,感情也不似曾经深厚了。彼时是彼时,此时是此时,我们夫妻两人的感情早就在柴米油盐里消磨光了。家中都是女孩,我们夫妻的身前之物也无人能够继承,小的与她商量可否再生个男孩来,却不知为何惹恼了她,不愿再与小人亲近。后来一次偶然,我发现了她与刘韧维的奸情,就更不愿归家见到她。”

    “你就这样忍下了她背叛你的事?”

    “还能怎么办呢,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那刘韧维是卖猪肉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小人的大腿还没他的手臂粗,怎敌得过他。若真起冲突,今日躺在义庄的尸体怕是小人的。”

    偏厅的三人紧皱着眉头,注视着大堂的情况,满是难以言喻的心情。

    “二哥,感情就如此脆弱易碎吗?”从未真正经历过感情的韩千樾十分不解,曾经她在话本子里读到的都是海誓山盟、矢志不渝的爱情。

    “真心易改。那时说要相守一生是发自真心的,现在说不爱了也是真心的。人心在变,感情也在变,爱到最后也许是各凭良心吧”,韩千逸说。

    “没有从始至终爱到最后的人吗?”王泽丰问。

    “也许有吧。希望我们能做有责任担当的人”,韩千逸回答。

    “你进了屋内看到的胡桐是什么样子的?与我详细讲讲。”黎昕也没继续深究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那日小人推门进入房间,屋子里有些血腥味,小人走到榻边,见她浑身□□仰面躺着,耳朵和鼻子里流出好多血,小人又是呼唤她的姓名又是推搡她,她都没有反应。小人当即断定她是被害死了,但又怕众人怀疑是小人杀妻,慌忙间将她的尸首打理一番,把卧房中的痕迹清理干净,找了乡长来谎称她前夜因急症离去。”

    “怪不得衙役们在你家什么痕迹都没查到,原是全被你破坏了。好你个胡志泽,本官要先治你个破坏犯罪现场和包庇凶犯罪。”

    “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只是……只是怕像如今一样,像今日被抓到这儿。”

    “那夜你邻居听到的鬼哭狼嚎声,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夜小人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并没有听到什么女鬼的声音,还是第二日邻居登门小人才知道这事。也许是胡桐被害死心有不甘,化作鬼魂回来想要找刘韧维索命。”

    “莫要和本官扯什么鬼魂之说,今夜你且去牢中反省,明日跟衙役去把你女儿带回来。”说罢黎昕就示意衙役把胡志泽拖下去,转身去了偏厅。

    “衙役将那刘韧维带来还需要些时间,我今日只草草用过一个饼子,早就饿得发昏了,我们去用点宵夜。你们带了什么菜来?”黎昕风风火火地招呼偏厅的三人往内厅走去。

    “黎大哥,胡志泽真的不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吗?我如今瞧着,他不像个好人,惯会演戏装傻的,你可不要被他骗了。”韩千樾因着前头被他迷惑,如今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

    “他不算完全坦诚。等提了刘韧维来审问后,再做打算。在他家中没搜到任何证据,目前只能看他们如何说了。”

    “黎大人,我方才听那人提到赌坊和卖女儿,让我想到前段时间经历过的事情,我大胆猜测这胡志泽可能与那事有牵扯。”王泽丰与韩千逸商量后,决定将长治的事告诉黎昕。

    四人一边吃着土锅子,一边将长治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黎昕胆战心惊。锅子刚见了底,衙差就来禀报,刘韧维已被押到大堂了,四人又往前头走去。

    黎昕刚坐到大堂上方就见押解刘韧维的衙差头发和衣服凌乱,脸上有些红肿的痕迹和细小的伤痕,一时怒从中来,“大胆刘韧维,竟敢打伤办案衙役!是不是觉得杀了人后什么都不怕了!”

    原先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刘韧维抬起头,面颊两侧有两个对称的红手印,委屈地看着黎昕说:“不是小人伤的官爷,是小人的婆娘。小人也没有杀人,小人是良民呐!”

    站在一旁的衙役向黎昕禀报:“大人,小的前去缉拿这人时,他的确配合,他的婆娘倒是个顶顶泼辣的。我们刚要走出门,他的婆娘从房中冲出来,二话不说就和我们的人厮打在一起,兄弟们好不容易将她制服并说明情况后,他的婆娘挣脱我们,甩了他两个耳刮子就回房去了。”

    “你有这么凶悍的婆娘,还敢与胡桐发展私情,就不怕你婆娘发现撕了你吗?”黎昕问刘韧维。

    “胡桐真的不是我杀的!大人你要相信我啊!小人与胡桐只是有私情,从没想过要杀她。”刘韧维慌慌张张地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说说你和胡桐怎么纠缠在一起的吧,坦诚些,本官不想用刑。”

    刘韧维像倒豆子般一股脑说着:“胡家夫妇人不错,做小营生当天要是剩下什么都会给邻居们送点,三个月前婆娘叫小人送些排骨给他们表示感谢。小人听见他家院子里有动静,但是敲门却一直无人开门,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就径自推门进去。小人见胡桐一人坐在院子里低声哭泣,那时她的二女儿刚去世没多久,小人以为她是思女心切,就上前想安慰她几句。”

    他紧接着说:“小人也是好心,问她为什么一人在院子里哭泣。她告诉小人,胡志泽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在外头又找了个女人,而且那女人已经怀有身孕了,很有可能怀的是男胎。”

    黎昕皱着眉头继续听他说,偏厅里的三人面露疑惑地互相看了好几眼,这对夫妻的所作所为让人捉摸不定,三人都不知该作何评价。

    “说着说着,胡桐一把搂住小人的腰,求小人帮她生个男孩,嘿嘿”,刘韧维又有丝羞赧又带点骄傲,“小人旁的本事没有,就是家中生了四个儿子,她许诺给小人不少银钱,让小人帮帮她。小人见她实在是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往后胡志泽不在时就潜去她家中帮她。”

    “我看你是动了色心吧,讲得这样冠冕堂皇。”黎昕毫不客气地戳穿刘韧维虚伪的伪装。

    偏厅的韩千樾也十分无语,“生出女儿就是女人的错,生了儿子就是男人的功劳,这是哪方天地流传的道理啊?愚蠢荒谬至极。”

    “从前只听过借腹生子,现在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啊!”韩千逸也十分感慨。

    “是不是你妻子得知了你们两人的奸情,所以对她痛下杀手?”黎昕问。

    “小人每次都趁婆娘深夜熟睡或是外出办事的时候与胡桐见面,她肯定没有察觉。她若是得知我们私下幽会,必定与小人没完,先将小的摁在案板上宰杀了。”

    “那晚你见了胡桐,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小人办完事儿就回家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刘韧维强装镇定,额边沁出不少冷汗。

    “你离去时,胡桐就没什么异样?”

    “她在榻上睡着了,小人怕婆娘醒来发现身边无人就匆忙离去。对,我走时胡桐睡着了!”

    “你确定是睡着了,不是被你打死了?胡桐房中可是留下了一串血脚印通向门外,不会是你匆忙逃跑时没有注意到吧?待衙役拓印了你的足印与之比对,恐怕就能确认凶手身份了。”黎昕见刘韧维心态不稳,想要诈一诈他。

    “小人怎么会杀人呢,总不能平时做杀猪的营生,就说小人杀人吧,呵呵。”刘韧维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嘴硬强撑着。

    黎昕示意衙役上前去拓印他的掌纹和足迹,并且对他继续施压:“坦白从宽,早些自首,还能为你争取最大限度地从轻发落,对你和你的家人都有好处。”

    按完掌印,衙役脱去刘韧维的鞋子,正要除去他的角韈,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想要逃但又不敢有所行动。

    “呵呵,看来还真是有些隐瞒之处的,见你人老实才一直没用刑,还不速速交代。”黎昕站起身来朝刘韧维走去。

    “胡桐真的不是小人杀的,那日偷偷掀开棺材盖发现她尸首有异的正是小人,如果小人是凶手这不是多此一举、自爆身份吗?但小人那晚的确伤了她,原先小人以为是失手杀了胡桐,但看到胡桐脖子上那一圈勒痕后才明白她的死不是小人所为。”刘韧维觉得冤枉极了,暗自后悔自己竟与杀人案扯上关系。

    “你那晚对她做了什么?不要再说谎话了,夜已深,本官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

    “那晚小人见她门前拢了个小土堆,这是我和胡桐之间的暗号,我便知晓当夜胡志泽不在家。待小人婆娘睡熟后,小人摸黑去了胡桐房中,脱了衣物到榻上,正欲与她亲热一番时,胡桐拦住了小人的动作。她告诉小人她已有了身孕,本以为她的意思是要结束我们两人之间的私情,没承想她竟是想让小人与娘子和离。”

    “所以你恼羞成怒之下对胡桐下手?”

    “胡桐性情温顺体贴,和她在一起时小人确实觉得十分舒心痛快,与夫人相处时的感觉截然不同,但小人与夫人伉俪情深,万不能分离的,与胡桐只是露水情缘。胡桐威胁小人要离开夫人,将她娶进家门还要带上她的两个女儿。我自然是不肯,周围邻居都是认识的,这事闹大还怎么有脸面生活,小人当即打算离开。”

    “这人真是鬼话连篇。”王泽丰受不了一点。

    “我觉得恶心,好自私的一个男子,他对不起任何一个人”,韩千樾说。

    “然后呢?胡桐拿孩子和脸面威胁你,你做了什么?”黎昕问。

    “小人往外走去,胡桐扑上来拉拉扯扯,喊叫着要去告诉小人娘子她怀了我的孩子,还要挺着肚子去走街串巷,昭告天下人。小人与她推搡中,失手将她推倒,她的脑袋磕在了榻沿上,当即昏死过去。小人害怕极了,匆忙将她抱回榻上逃回家去了。”

    “刘韧维你当本官是傻子吗?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再说谎话,本官没时间和你耗。胡桐脑后的伤痕是反复击打几次形成的,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呈一条直线状。本官罚你十个板子长长记性。”黎昕阴沉着一张脸。

    刘韧维哆哆嗦嗦,不敢再说话,脸上的表情痛苦而又无助,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挨完板子被拖回来后看上去是真老实了,眼神也不到处乱瞟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6_6515/456328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