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难违 > 第 18 章
    “郑桦茂那小子,我们问他王石头和昭云的问题那般爽快地回答,问与这神仙膏有关的问题就假装听不见。原先是打上几板子就屈服的主,现在倒是装得铁骨铮铮、宁死不屈了。”黄平对郑桦茂的反常行为都看得明白,也明白自家大人为何去赌坊打探。

    “很多事他都认为无需掩饰,但偏有些事做得畏首畏尾,生怕旁人发现,定是有猫腻在其中。何况,这神仙膏看上去会使人癫狂、失了神智,用久了还会产生依赖性,必是个毒物,也不知都有谁用了?”文洪秀十分肯定这神仙膏背后一定有一条巨大的黑色产业链,按捺不住想揪出他们。

    但文洪秀众人赶到赌场周围搜查时,既没有找到那日为郑桦茂领路的侍卫,也没有找到郑桦茂那日去的隐秘处,倒是抓住一个藏在巷子里行事鬼鬼祟祟之人。

    随从压着那人,“您可是巡察使大人?”

    “正是本官!你形迹可疑躲在此处是为何?”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文洪秀,“小人是王泽丰,与王石头同住之人,他的死必定有蹊跷!一定是有人害死他。”

    “昨日是你拜托韩家兄妹来找我的?”

    “正是小人!今早两位恩人托人带信给小人,说大人是光明磊落之人,十分值得信赖,让小人今日静候大人召见。”

    “所以你到此处为见我一面?你如何得知我会来此处的?”

    “小人来此是为别的事。小人见大人迟迟未召见我,想着来这儿做些别的事。”

    “我派个随从去叫上韩家兄妹,再派两人护送你先去酒楼,过会儿再详谈。”

    “谢大人。”王泽丰随两个随从离去,剩下一干人继续在巷子里搜查。

    来来回回又找了一炷香时间也没有收获,文洪秀打算收队赴约去。

    一驾马车在赌坊旁的巷子口停下,堵住众人离去的路,一丫鬟搀扶着穿戴华贵的中年夫人下马来,走到文洪秀面前。

    “你就是文洪秀?”那妇人高昂着头,微侧着头,也不正眼瞧文洪秀。

    “我是黄平,你是谁啊?胆敢挡着巡察使大人的路!”文洪秀身侧的黄平见那妇人的脸对着他,以为方才那话是问他呢。

    文洪秀猜出这妇人是郑桦茂的母亲,但也不想开口与她过多纠缠,正欲带人从马车与巷子之间的空隙之处离开,就见那妇人靠近他。

    “你!快将我儿子放了!”刺史夫人用手指着文洪秀,恶狠狠地说。

    “刺史夫人且归家去吧。”文洪秀用手拨开指着他的手指,语气满是不屑。

    “你胆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可是救了公主,被皇上封了诰命,我夫君也是正三品的官儿!你还不识相些,快将我儿放出来!你办得好,还能许你些好处。牢房里能是什么好地方啊!我儿心思纯善,不会做错事的。”

    “本官也是皇上钦点的正三品官儿!秉公办事,抓的都是该抓的人。令郎是怎样的人,刺史夫人当是最了解的,莫要再说些郑少爷秉性纯良之类的话,说多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骂我儿!”刺史夫人见文洪秀油盐不进,“你若是不放,我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文洪秀觉得这几日在长治,谁都能来踩上他一脚,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爆发出来,“我不但骂你儿子是个酒囊饭袋,我还把他抓起来拷打,我还要上书皇帝你们这方官员个个尸位素餐,把你们都贬了。你们都当我这个巡察使是个无用的官儿,是个人都不敬我,我倒要叫你们看看我的手段。”

    说罢文洪秀也不管刺史夫人的反应,让随从开出一条道来,径自离开了。留下刺史夫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跑去府衙想要去牢中见见儿子,被文洪秀留下的随从拦下,怒火中烧的刺史夫人找到知县,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文洪秀都不知道,他差人去打听赌坊后头巷子里的隐秘之处,自己带着黄平前往酒楼赴约。文洪秀一进门就见韩家兄妹二人和王泽丰坐在窗边喝茶,三人见他进门,都起身朝房间中央的桌子旁走去。

    “叫你三人久等了,来时在路上耽搁了些。”

    “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只在窗边饮茶等你来。你且瞧瞧要点些什么菜?”韩千逸作为两边都熟悉的人,扮演起活络气氛的角色。

    “那我就点一份手抓羊肉,还在都城时就听闻北边的羊肉不膻不腻,来这儿办差还没正经坐下来吃过饭,今日让我来品鉴一番。你们也看看想吃些什么?北方的菜肴与都城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文洪秀方才的愠怒已被收起,招呼三人一菜。

    “红烧黄河大鲤鱼和糖醋夹沙是长治的特色,贵人们可点来尝尝。”王泽丰大着胆子向三人介绍。

    “他在这儿生活好几年了,推荐得准没错。我想尝尝牛奶鸡蛋醪糟,可以点一碗吗?”韩千樾看向自家二哥,问他。

    “你点吧。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不点了”,韩千逸看向黄平,“我们五人这几道菜少了些,这位大哥有什么想加的吗?”

    黄平看了一会儿菜单,“我就加个烩菜吧。我家乡的烩菜很好吃,不知长治的是何滋味,点上试试。”

    “可要用些酒水?还是用方才的茶水即可?”韩千逸想着一会儿还要聊重要的事,文洪秀应该是不用酒水的,但还是问了一句。

    “茶水即可。”

    点菜小二退出包房,吩咐厨房做菜去了,菜还未上完,四人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王泽丰紧张地坐在韩千逸身边一言不发。

    “这位大哥你家乡是哪儿啊?以后要是有机会定要去尝尝那儿的烩菜。”韩千樾问黄平。

    “我家乡是平顶南,在都城的东南边,若是步行,得连续不停走上一日多呢。小时候过年前,我阿娘就炸上酥肉、菜丸子,再配上白菜、豆腐、粉条、海带等食材,在火上‘咕嘟咕嘟’一锅煮出来。可香哩!”黄平面上满是幸福的回忆之色,仿佛回到孩提时代母亲呼唤他去雪中刨出冻的豆腐,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我曾去他家中吃过这烩菜,他母亲用大碗盛着烩菜从厨房出来,把碗放在我面前时我都吓了一跳,那烩菜就和他们那处的人儿一样,质朴、豪爽的热烈。”文洪秀也像是回忆起当时的景象,那是他许久没体验过的家的感觉。

    “你们兄妹二人怎么离开都城到长治来了?”文洪秀问两人。

    “三嫂生了孩子,我们去看他们一家。”韩千樾今日莫名地高兴,也许是一会儿能吃上好吃的吧。

    “我辞官后待在家中无事可做,小妹自小未曾出游,我们二人出来见见世面、看看世界,顺路去拜访三弟。”韩千逸补充道。

    “这真不错。我从前家中贫瘠,后又忙于公务,甚少游览某地,往往都是匆匆而去办完差,再马不停蹄地离开返回都城,从未像你们这般慢慢游历。若是哪日不当差了,就也学着你们这样,将大乾游历遍,或许还能去大景和河兰国游玩呢。”

    “大人你如此苦干实干、尽职尽责,怕是要等到告老还乡后才有时间到处游玩。”黄平找到机会吹捧自己的上司。

    “你莫要拍马,将我塑造成好戴高帽的人。”文洪秀知黄平不是阿谀奉承的人,大抵是想在其他几人面前塑造自己勤政爱民的形象,提点一句也没揪着。

    几人聊天间,菜已上齐,酒楼小二无声退下并带上了门,为五人留出静谧的一方空间。

    “大家都别拘束,动筷吧,我们边说边聊。”身份地位最高的文洪秀先动了筷并招呼其余四人一起用餐。

    用餐过程中,文洪秀对王泽丰说:“王石头和昭云经仵作检验和衙差对鱼邱湖的搜查,被判定为是溺水死亡且无他人胁迫,今日早些时候我提审了郑桦茂。郑桦茂你知道的吧?”

    “他可是我三人就职的别苑的主子?”

    “是的。他交代了那晚的一些事,说自己并未杀害他两人,看上去也不像说谎。结合他的证词、尸检报告和现场勘验情况,他二人应是因为什么原由自愿赴死的。”文洪秀有些遗憾地看向王泽丰。

    “不可能!一定是郑桦茂害死他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王泽丰不敢置信,他甚至在心中暗暗怀疑起巡察使是不是与他们狼狈为奸。

    “大胆!大人秉公办案,你自己不愿相信,还敢质疑大人!”黄平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气愤地说。

    “无事”,文洪秀按住想要站起来破口大骂的黄平,“我知道你二人感情好,你一时无法接受王石头是自杀的事实,但这结论不是我空口瞎猜出来的,是基于一定的事实检测勘验的。既然你对他们二人的死有疑惑,将你的不解说来。”

    “那日我与石头哥临时接到管家的命令说别苑主人要来,晚上由我们守院门。郑少爷下了马车被小厮搀扶到大门前,因为他不喜院子里有下人伺候,让我们其中一人将郑少爷搀回房中。郑少爷落在我身上的眼神让我很不适,我不想去扶他,但他偏要向我走来,倚靠在我身上。他是主子,我是下人,我也没有法子,扶着他进了房里,他竟然!他竟想摸我那处!”王泽丰越说情绪越是激动。

    “然后呢?这与那人害了王石头有什么关联吗?”韩千逸听到王泽丰的话,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见她神色如常地问王泽丰后续。

    “我一把推开他,一路逃出房间、逃到门前。石头哥见我神色慌张地跑出来,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向他开口,当时觉得羞愤难当,连门都不想守了,径直往外跑走了。后来院子里发生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就是个禽兽!人渣!他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根据郑桦茂交代,你走后王石头入内查看情况,他以你和昭云做威胁,强迫了他。事后,他自顾自睡去了,昭云和王石头自个去寻了死路。”文洪秀为他补足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王泽丰像被雷劈了一样,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颤抖的嘴唇中溢出一句话:“原是我害了他!原是我害了他!”

    “你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你们地位不对等,即使身体比他强壮,也很难有反抗他。是那人的禽兽行径害了你们几人,你逃不逃都改变不了什么。”韩千逸安慰他道。

    “如果我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要进去,也不会发生这个事了。”王泽丰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其余四人知道不论如今和他说什么,都进不去他的耳,便没有再劝,这事只能让他自己想开。

    “今日见你在赌坊后藏着,你去哪儿可是与郑桦茂有关?”

    “不是的,那天夜里我跑出去后不知道去哪儿,找了个路边的小酒摊喝闷酒。大约是快宵禁时分,摊主要归家去,我喝得醉醺醺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实在是头太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想要休息,我找了一个僻静地儿,眼前一黑昏过去了。醒来之后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有几个看着像乞丐的人和我一起被关着,两三个侍卫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吃酒。”

    “这些人抓乞丐做什么?”

    “我闭着眼睛假寐,听他们说要将我们用来试药,还说我长得有几分姿色……”王泽丰羞于讲这样的话,随便糊弄了去,“等什么大人来取神仙膏时,要把我献给他,待他厌弃我了,再拿我来试药。”

    “神仙膏?你与我详细讲讲你被抓走的事。”文洪秀一下就抓到了王泽丰话中的重点。

    “具体的我也不知,他们好像在炼制什么药,私下抓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试药。先将人掳到关押我的那个房间里,姿色好的先挑出来供富人享乐发泄,身子差的就先安排去试药。”

    “这么完善的一套流程,这是暗地里运作了多少年?这么久就无人报官吗?太荒唐了!”

    “长治知县也不是个好的,说不定与他们是一丘之貉。况且那地极难逃出来,竟是藏在底下,须得弯弯绕绕走好久才能寻到出口。看守的人还不给关押之人饭吃,被掳来的人本就是食不果腹的流浪者,每日就给碗水喝,不叫人死了去就成,哪有出逃的气力。”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6_6515/35780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