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赶了好些日的路,林曜肉眼可见的疲惫,因为只有少数人知明他的卧底身份,来魔教的时候没惊动别人。

    白乐妤看到被她惊醒的人,错愕了下。

    昏暗中,名动灵洲的天之骄子爬起来,抱住她的腰,衣服蹭过床被发出窸窣声响:“姐姐,我好累。”

    毛绒绒的脑袋乖巧埋到腰间,重新疲倦地阖上眼皮。

    白乐妤摸了摸林弟弟的头,心里一软。他连打了许多场比赛,荣膺魁首后都没歇息片刻,就得陪伴糟心的祖父回更糟心的家,她想想也觉累得慌。

    不管怎么说,林曜才刚成年。

    “怎么过来了?”白乐妤坐到床边,林弟弟也温顺地躺到她腿上。

    他往前凑了凑:“想姐姐了,之前都能没和姐姐好好说话。”

    腿上的人体温冰冰冷冷的,性格却截然相反,是只特别懂事的小白兔。

    白乐妤缕开落到林曜眼角的发丝,露出微笑,很高兴他没变成前世冷血的样子:“你做得很棒,我赢了很多钱,过些日子金殿就能建成。”

    “真的吗?那姐姐抱抱我。”

    说着,他伸出手来,结实有力的两臂在她腰后紧紧交叉,俊美的脸贴到她腹间衣裳,颊间还泛着刚睡醒的淡粉,显得更加的乖。

    就是抱她的力气有点大。

    也太没安全感了吧?

    白乐妤拍拍林曜小臂:“不是要我抱你吗?怎么成你抱了?”

    箍住她的人体贴回答:“没关系,都可以,还要姐姐伸手,不如我来。”

    多么暖心的小白兔!林家那群败类怎忍心欺负他?一群真该遭报应的垃圾!白乐妤特别想教林曜痛快复仇,动了动唇,话到嘴边强咽下去。

    没必要染黑他,现在这样,挺好的。

    林曜上移身体,靠到她肩头,清凉的呼吸惹起颈项微酥,“还有件事想询问姐姐,祖父想让我继承家里,林家虽然这些年没落了,好歹是三大家族之一,我承下来送给姐姐好不好?”

    几年前无刹秘境一行,林家年轻一代陨落诸多,现如今林西峰只能指望曾经被他弃如敝屣的废物。

    别人还需要白乐妤想法子谈交易聊合作,林曜倒好,直接主动给她送势力。

    白乐妤眉开眼笑,捧住他的脸:“你也太讨人喜欢了吧!”

    ……喜欢?

    林曜稍怔,弟弟,喜欢姐姐说喜欢,是正常的吧?

    一点瘙痒的感觉自心头悄悄滋生,如同种子淋雨,包裹其中的嫩芽慢慢舒展。

    “姐姐,不困难的。”只是一件小事,毕竟,林家那些人,他本就准备全杀掉的。

    “怎么会不难呢!”白乐妤想,林家定然腌臜满地,继承权的争夺必会掀起暴风骤雨,像林曜如此圣父,少不得夹在其中遭受痛苦,白乐妤认真注视他的眼睛,“遇到问题,要找我。”

    渣滓而已,她随手就宰掉啦,再伪装下自然死亡,省得小白花难过。

    林曜点点头,心想,不必麻烦姐姐,他已经安排好了,很快他们就都会意外身亡了。

    姐弟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各怀心思。

    “还有最后一件事。”林曜歪头,蹭蹭她温暖的掌心,“我同祖父离开宸阳子前,听见他似乎打算往魔教派新卧底。”

    倒也正常,宸阳子毕竟是正道魁首,再自信,仍然具备基本警惕。

    林曜是强挤时间来的,天不亮就得赶回去,他倒也放心,毕竟谢狗不在,没别的狗试图顶替他在白乐妤心中地位。

    在他眼中威胁性最大的便是御兽谷杭星澜,但此处是魔教,御兽谷少主岂可能出现在这里?

    林曜覆上白乐妤捧他脸的手,弯起嘴角,准备道别。

    咚咚咚。

    蓦地有人敲门。

    “白乐妤!我有话要和你说!门怎么锁了?你,你床上是不是又有男人!”

    清澈又急切的少年音从屋外传进来,林曜笑容骤然僵住,手指一缩:“又?”

    白乐妤:“……”

    她抽掉手,移开视线,咳了咳,“就是一个误会。”

    门外继续拍门:“方誉是不是不要脸爬你床了!”

    林曜:“方誉?”

    还有只他没听过的方狗?

    白乐妤解释:“是魔教接下来洗白计划的合作方,没什么。”

    原来如此,合作对象怎么会比得过弟弟,林曜绷起的唇角松弛下来,只要不是那个脑子有病会佩戴一身闪亮饰物的杭狗,其他人不足为虑。

    砰!杭星澜破门进来。

    谁?

    风驰电掣间,白乐妤伸手一压,将欲转头的林曜摁进怀中,当温软撞上林曜的唇,毫无心理准备的林弟弟瞪了下眼睛,心也犹似跌入绵软。

    他盯着她的颈窝,僵硬地眨眼睛,想要起身,却再度被她压下,唇贴着她的皮肤,两边手指紧张得摁紧床单,骨节青白。

    白乐妤没感觉,她是出于保护林曜卧底身份的考虑,不能让杭星澜见到灵洲新晋天才在她床上。

    但眼下的情况也没多好,杭星澜推开门见到白乐妤抱着一个男人,眼睛刹那就红了:“方誉!你卑鄙无耻!你下来!滚下来!”

    显然是认错人了,林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忽然想到,方誉是合作方,那这只说方誉的狗,又是谁?

    波动的眸色冷了下去,抬起两手回抱住白乐妤。

    “你还挑衅我!”杭星澜冲过来拽林曜胳膊,哭唧唧地向白乐妤投来无助的视线,“方誉哪有比我好,身边那么多莺燕,为何你就不看看我?”

    少年呼-吸粗重,仿佛肺都被勒紧了,白乐妤阻止了他的动作:“没挑衅你,他只是紧张。”

    呵,紧张,林曜弯曲手指,倒想看看这只让他紧张的狗长什么样。

    “就是挑衅!”杭星澜语气笃定,“可耻,他还在装,你让我问问他。”

    说完后,他再一次伸出手,被白乐妤扣住:“大晚上你闹什么?”

    杭星澜伤心:“我没有在闹!为什么你信他不信我?我哪里比不过他了?他能做的我也能啊!你需要交-合找我啊!”

    我去。

    白乐妤迅速捂住林曜的耳朵,拒绝让十八岁的小白兔听这些,看向杭星澜,一言难尽地张了张嘴:“我们,没有在,做你想的事。”

    原来杭星澜将见到的画面误解成了妖兽情热期。

    晶莹的泪珠悬在下颌,杭星澜一愣:“真的没有吗?”

    白乐妤果断又快速地摇了摇头:“绝对没有。”

    少年旋即咧开了烂漫的笑容,向她扑过来,手抄过她和林曜两脑袋间的缝隙,拥住她的头:“太好了!”

    白乐妤:“……”

    能不能注意下还有林曜在啊!她后背汗毛都起来了!

    林曜眼神冷透,终于在这一刻瞥清了杭星澜的脸,他在问峰会决有特别注意过杭狗,可不就长这个样子?

    很好,很好,很好!

    千防万防,结果白乐妤不仅见到了人,还将人带回了家!

    箍着背的手冷不丁增大了力气,白乐妤撇了下头,立即踹开杭星澜,“离我远点。”

    她摸摸林曜头发,放轻声音,“没事啊,他这个人比较热情,没坏心思。”

    不坏?不坏就更糟糕了!白乐妤都已经透过亮晶晶的外表看到闪耀的内里了!

    林曜滚动喉结,黑暗的眼眸里酝酿狰狞的风暴,思考起他离开前带走一个人头的可能性。

    杭星澜站稳,一点也不生气:“那这样的话,方誉,你起来吧,别演了,快走,我有话要和白乐妤单独讲。”

    今夜星辰稀疏,空气中弥漫清冷的凉,适才杭星澜闯进来未关门,夜幕黯淡的月色穿过黑云洒进来,从远处踱步而来的人影也慢慢延伸。

    屋内,杭星澜皱眉,“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哟。”

    红色的衣摆落到门边,方誉抱臂,精瘦的腰背靠上门,“好热闹啊,怎也不叫我?”

    不、是、方、誉——杭星澜猛地掉头,又猛地转回来,绿眸里充斥惊愕——那是谁?

    方誉总穿红色,他原以为是他今日转变了风格,杭星澜上下来回扫着青衫男,目光落到男人右手的银鳞护腕上……没见过,这是哪个魔修深更半夜爬教主的床?!

    杭星澜:“白乐妤!”

    白乐妤:“方誉!”

    方誉悠悠地走过来,接过白乐妤向他扔来的林曜,听她现场编借口,“这个教众好像生病了,你带他下去看看。”

    他耸了一下肩,扫了眼银色护腕,带人就走。

    杭星澜:“不可能!不许走!”

    白乐妤一下子扯住他,微笑:“你要和我说什么?”

    “噢……”杭星澜盯住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热气熏红脸颊,“这……”

    殿外,方誉松开林曜。

    云落墟倚仗鹤箋建立庞大的情报网,自然清楚这位刚在问峰会决为太衍宗狠狠争光的天才,其实是魔教卧底。当然,他们保持中立,不论是正道派卧底来魔教,还是魔教派卧底进正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曜瞥了眼方誉,注意到他相貌时皱起眉。

    方誉抬起手:“我对你姐姐可没和杭星澜一样的想法。”

    狐狸般妖冶的眼睛里,暗藏着看穿人心的敏锐。

    林曜眉压得更低,不明白他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转头眺望了眼白乐妤的屋子。

    很想今天就除掉杭星澜,可是御兽谷少主在魔教死去,势必会给她引来麻烦。

    还是趁早收服了林家赠给白乐妤吧。

    他收回视线,御剑离去。

    方誉望着林曜离开的方向,眸中波澜一点一点平息,对着幽暗的月亮,合十双手,颔首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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