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进去了。
要他说,实在没必要给这女子脸面。
但苏勒还是给了一件衣服,只因他觉得,深更半夜,姜芙衣着暴露地跪在自己殿前,怕沈桑宁知道了会多想。
“王后睡了么?”处理完姜芙的事,苏勒问。
胡塞哪里知道,只是路过侧殿的时候,看到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故而如实告知:“属下是否再去看看?”
“不必了。”苏勒道,“你让他们把嘴闭严,今日殿中的事不许再往外传。”
“特别是不要让王后知道。”
胡塞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道:“属下不解。”
苏勒只是第一反应便是别让她知道,像是在担心什么。
便没有解释,道:“你下去吧。”
这夜,沈桑宁睡了个好觉,一醒来,想到古丽和法依则,也不知道古丽的担心是不是全都消了。
柳絮扶她起身时道:“公主不知道,昨夜那姜芙在殿外跪了一夜呢。”
沈桑宁皱眉:“怎么回事?”
柳絮:“奴婢也不知道,那帮宫人们的嘴都很严,不愿意说。不过奴婢想,就姜芙这等人,仗着家里有些地位便乱说话,受罚也没什么稀罕的。”
沈桑宁没说话:“把早膳端来吧。”
饭食没吃几口,便听得宫人来报,说王上来了。
沈桑宁赶紧起身。
“在用膳?”苏勒在案边坐下。云岫端来了净手的水,他用了,便也拿起竹箸。
“这个时间了,王上还没吃饭?”沈桑宁好奇问。
他不是一向起来很早的吗,这个时辰太阳都已经升起老高,他应该已经起来一个多时辰了。
一早,便有要事来报,苏勒处理完,姜暨又小心翼翼地进来替妹妹求情顺便请罪,说姜芙受不住冻,清晨的时候晕过去了,他怕出大事,于是把姜芙送去就医。
苏勒只道昨日没跪完的,今日接着跪。
“公主不也还没吃饭?”
面对沈桑宁的时候,苏勒把戾气全部收起来,笑着道:“刚起来?”
被一下猜中,沈桑宁的脸红了红:“索性我今日也没有要事干。”
“嗯,没说你错。”苏勒垂眸,语气中带着宠溺,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沈桑宁听出来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悄悄抬眼看苏勒。
见他一副认真用膳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说,便也没有在乎语气。沈桑宁卸了一口气,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苏勒放下了竹箸,皱眉:“怎么这么说?”
“我不太会说西凉话,不太会骑马,不太会喝酒。你们知道的事,我都不知道。”
这是这段日子萦绕在沈桑宁心中的苦恼,今日借着机会,索性一吐为快。
“但你都已经慢慢的会了,很厉害。”苏勒道,“饮酒不是什么好事,不学也罢。”
“前几次我与你说起自己的事,觉得你没有认真在听。”
沈桑宁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语气中撒娇的意味,赶紧喝了一口奶茶。
她其实能理解,苏勒是西凉的王,他每日要关注的事情太多,已经分去了他大半精力,又怎么能奢求他在此等微末小事上也留心?
苏勒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桑宁偷偷看一眼他,发觉他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视线交错,沈桑宁像是被烫到了,急忙收回视线。
“我不知道为何你会这样想。”苏勒道,“桑宁,你来西凉后的任何事,我都知晓。”
“并不是为了监视你,而是怕你在这里过得不如意。”苏勒继续说,“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你穿的衣裳用什么材质,你每日的饭食如何搭配,你每日的安排与行程,乃至一些更细微末节的事情,我都知晓。”
沈桑宁怔住了,嗫嚅道:“是为了报我母妃的恩吗?”
仅是为了报恩,又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不止。”苏勒展颜,笑了笑。
听了这四个字,沈桑宁心中如同擂鼓。
她有些不敢去听苏勒接下来的话。
但苏勒也没有再说,他的情绪向来是内收的,隐藏得很好。今日漏出一点,已显得灼烫惊人。
他怕会吓到沈桑宁,反惹她疏远。
两人面对着一桌佳肴,苏勒说完刚刚的话后还能四平八稳地用膳,但沈桑宁已经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苏勒抬头含笑:“怎么不说话了?”
沈桑宁慢吞吞的:“被你吓到了。”
苏勒笑道:“在你面前,我何时露出过疾言厉色的样子。”
“做奶茶的茶叶是法依则从河西带回来的,来自大孟的商队,多喝一点。”他说起别的事。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事情,用完膳后,苏勒离开了,临走前,和她约定了骑马的时辰。
这天上午,苏勒的那句话一直盘桓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有些坐立不安,直到古丽来访,才把她从这种情绪中拽了出来。
“我是来感谢你的。”出嫁后,古丽换了一种发髻,和之前比显得温柔了一些,“那刀鞘我喜欢得紧。”
“不过太贵重了,我都不舍得带着它回河西。”
古丽昨日打开木匣,看到那刀鞘和上面闪着光的珠子时,惊讶得久久无法回神。
她出身也不过是西凉的普通人,又常年在前线,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珠宝。
“原本准备做成耳环,但想了想,还是镶在刀鞘上更适合你。”沈桑宁如实相告。
“还好没有做成耳环,我的耳垂怎么戴的下那么大的珠子?”古丽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喜欢戴首饰。昨日顶着那发冠上的流苏,已经觉得拘束坏了。”
“桑宁。”古丽的眼睛发光,“昨晚一开始我原本很紧张,后来我想起了你的话。”
“然后,我就好像真的没那么紧张了。”古丽说着,脸也有些红了,“你说得对。”
沈桑宁生怕按照古丽这种豪爽的性格,会和她再多沟通几番感受,还好,古丽的话倒就此打住。
听她谈起了别的事,沈桑宁这才出了一口气。
“我要在西凉休息半个月。”古丽道,“今天还去骑马么?”
“你没问题?”沈桑宁欲言又止。
“没问题,我在疆场那么久,身子很好。”古丽说完,又忽地凑近了身体,有些揶揄,“桑宁,难不成你那晚之后有问题?”
沈桑宁的身子往后一弹:“别胡说!”
古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也是,看王上的身形,再看你这小身板。”
沈桑宁推她:“你别说了。还去不去骑马了?”
古丽站起来:“自然要去的。你换身衣服吧,我等你。”
草场上,正骑着马,没一会儿,就碰到了明珠公主。
这几日,顿珠每每想来马场,总是碰见王上和王后一起,到最后,顿珠简直搞不清楚到底真有这么巧,还是王上王后一起骑马的次数,比她想的多得多。
好不容易,今日碰到王后和古丽一起,顿珠终于可以进去了。
她先祝贺了古丽几句,随后便熟练轻快地跨上了自己的马,那是一匹棕色的马,看起来威风凛凛。
“姜芙昨夜受罚了,你们知道么。”顿珠策马与她们并排,问道。
“是有此事,只是不知何原因。”古丽道。
顿珠笑了一声:“你不知道,王后知道么?”
沈桑宁一怔:“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这事的缘由,王上居然瞒着您。”顿珠道。
她作为前首领最宠的公主,在宫内的事情上,自然是消息灵通。
事实上,昨夜连姜暨都还不知道自家妹妹受罚的时候,顿珠就知道了。
她虽知道姜芙这人肤浅,却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顿珠简直后悔自己从前和她交好过。
“到底是什么缘由?”听她这样说了,沈桑宁的心悬了起来。
“也没什么。”顿珠轻描淡写,“她给自己用了香药。”
“然后,偷偷进了王上的寝殿。”
古丽一脸不可思议:“她居然这么胆大包天?”
听了这个答案,沈桑宁的心往下沉了沉,她问:“那他们——”
“王后放心。”顿珠道,“什么都没发生。”
“亏得那是王上,若换了寻常男子,恐怕把持不住。我听说,昨夜那场景倒是香艳。”顿珠笑了笑,一扬马鞭,在空中响亮地噼啪一声,“你们骑得也太慢,这样有什么乐趣可言?不等你们了。”
说着,她的马疾驰而去。
倒像是真的很久没撒欢,已经憋坏了。
顿珠一走,古丽急忙去看沈桑宁的脸色。
和预料中不同,沈桑宁的面容很平静,未见很生气的样子,只是抿着唇,不笑了。
“王后。”古丽安慰道,“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姜芙不就受罚了么?”
“我还好。”沈桑宁看好友关切的神色,笑笑,“而且,就算王上有别的姬妾,也是理所应当。”
“他毕竟是王上,不是么?从前西凉的首领不都有许多侧妃吗?”
古丽噎了一下。
“但是我觉得王上不一样,王上今年二十五,这个年龄成婚已经很晚了,要知道前首领们,几乎在刚刚成年时便也已有了三四个女人,若是王上真的有这个心思”
古丽干巴巴地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单薄。
二十五未成婚,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筹谋大业,而且,之前他也是有过婚约的,他自己并未退过婚不是吗?
古丽还想说什么,却见沈桑宁夹了下马腹,逐云接到命令,立刻冲了出去,马蹄在草场上踏出疾速的节奏,听得古丽心狠狠一跳。
她暗叫不好,王后学会骑马没多久,只会些基本功,虽然逐云受过训练,但也难保她在马上不会受伤,若是摔下来,就完了。
她双腿使劲,身下的马儿也带她飞驰而去,追赶前方的沈桑宁:“王后,等等,这样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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