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将食盒放好,转过头看向那位正在闭目养神,毫无自觉的少年。

    “景晗哥哥,你……”

    萧晗睁开双眼看向她,声音中透露着几分疲惫,“什么?”

    “景晗哥哥,你很累么?”

    “看不出来?”萧晗挑了挑眉,见她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便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看出来了。”见他整个一副懒散无力的模样,林清羽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启动,因着走的乃是官道,倒也算不上颠簸,林清羽坐在萧晗对面,觉着有些无聊,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马车不算小,可到底比不上屋子里的软塌,萧晗手长脚长,仰靠在车壁上,睡得便不大踏实,他眉心紧蹙,忍了半晌,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正好瞧见林清羽百无聊赖的掀着窗帘看外面的景色。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十分温柔的开了口:“棉棉。”

    林清羽被他这出乎寻常的温柔嗓音吓了一颤,转过头来警惕的看着他:“怎、怎么了?”

    “坐到我身边来。”萧晗笑着道。

    “为什么?”

    “你过来便是。”萧晗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伸手将她捞了过来。

    还没等林清羽反应过来,他便直接躺下,并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他竟然拿自己过来当枕头使。

    “你……”

    “嘘,别说话,我已经两日没合眼了,稍微让我睡一会儿。”

    “车里有软被和枕头,你……”林清羽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躺在她腿上的人呼吸加重,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林清羽:“……”

    “你别装睡,快起来。”林清羽小声喊道。

    回应她的当然只有沉默。

    她握了握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拼命回想他对自己的好,这才没有将他掀下去。

    她闭眼轻叹一声,罢了,就勉强让他躺一下吧!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林清羽将车里所有的摆件都用眼神仔细描摹了一遍,她在马车上无法看书,否则容易头晕,因此她一般乘坐马车不是睡觉,就是盯着窗外看风景。

    可她现在充当萧晗的人型枕头,既睡不了觉,也看不了风景,只能无聊的看着车内的装饰打发时间。

    车里的所有饰品甚至连来历都已经被她猜完了,可时间似乎也才过去了一小会儿,晃晃悠悠行驶着的马车,引得人昏昏欲睡。

    她无聊地叹了口气,垂眸开始观察起了萧晗。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已很是颀长,即便这俩马车不算小,他也只能曲着腿躺下,眉心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大安稳。

    林清羽从旁边拿了一柄团扇过来轻轻给他扇风,他一直紧绷着的眉眼总算舒展了些。

    林清羽低头一寸一寸的仔细观察起他来,不知何时起,他脸上的稚气已然全部褪去,变得越发的稳重。

    犹记得初见时,他虽已是个眉眼开阔的小少年,可俊逸的脸庞上到底还带着几分稚嫩,而如今,那份稚气已经难以再见,只偶尔在十分放松的情况下还会稍显几分。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几分棱角分明的冷峻,修长舒朗的眉眼和微微上扬的一双丹凤眼,为他增添了几分妩媚,可当他端起太子的威仪,那双狭长的双眼却又让他变得冷淡疏离,凌厉得让人不敢靠近。

    “唉!”

    忽然想到他在书中的命运,林清羽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这么一副冷酷渣男长相,怎么偏偏就那么偏执,非要那一人不可呢,最后还孤独终老。

    在原书中,他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直到纪诺禾与翟修远定下婚事,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纪诺禾的感情,可为时已晚,二人两情相悦,婚事已成定局,因此他便选择将那份心意埋藏于心底。

    可偏偏后来,纪诺禾与翟修远之间误会重重,再加上梅岁寒从中作梗,二人几乎到了决裂的地步,他那份决心埋藏的心思再次开始蠢蠢欲动,几人纠缠不清,直到后来纪诺禾坠下悬崖生死不明,他与翟修远也彻底闹翻。

    林清羽抚着额头,又叹了口气,她只想维持现在平静的生活,不想看到他们几个决裂,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几人的悲剧呢?

    原书中,翟大哥在与纪姐姐婚礼的前一天知道了当初他父亲没能及时等到援军,最终战死沙场的真相。

    原来,当年还只是枢密院承旨司的都承旨的纪苍,也就是纪诺禾的父亲,因个人恩怨,未及时上报军情,导致军情延误,翟修远的父亲苦苦支撑,却迟迟未能等来援军,最终战死沙场,而后先靖王妃也因悲极伤身,不到两年便因病离世。

    偌大的靖王府,只剩一个八岁的孩童,险些被各路亲戚生吞活剥,好在皇帝有心护一护这位大周唯一的异性王,这才没让靖王的爵位落到其他人手里。至于隐瞒军情不报的纪苍,则随便找了个替死鬼顶罪,自己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是兵部尚书。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翟修远既放不下自己的仇恨,也放不下自己的感情,爱恨纠葛,不知真相的纪姐姐只以为是翟修远变了心,且后来还有一个翟修远的表妹参合其中。

    有误会不解释,互相吃醋,互相伤害,简直集齐了古早言情小说中的各种狗血虐心梗。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父辈的纠葛,只要这最开始的误会解除了,那么后面的问题是不是也会迎刃而解呢?

    纪诺禾并不是纪苍的亲生女儿,关于她身世的揭晓,这在原书中也是一个重要的转着点。

    可是她要如何揭晓呢?她并没有证据,仅凭着预先知道的未来,根本没有信服力,甚至可能还会造成更多的误会。

    哎,这可真难办。

    林清羽托腮思考,手中的扇子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说起来,原书中不断搅事的男三号梅岁寒已经答应了她三个条件,也算是占据了一个先机,那她是不是也能先找到翟大哥的表妹,拖住她,避免她参合进翟大哥与纪姐姐的事情中去呢!

    可如今那位表妹根本就还没有出现,她上哪儿去拖住人家啊!

    更何况,如今她眼前还躺着一个更让人头疼的男二号!他倒是不会伤害纪姐姐,可他却也因此与翟修远决裂,从此形同陌路,甚至因为君臣不和,后来还给了敌国可乘之机。

    林清羽脑袋里一片乱麻,当初看那本小说时觉得有多上头,如今就觉得有多头疼。

    她在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演示各种解决方法,可总也不能顺利解决问题。如此不断思索着,她只觉得脑袋越发沉重,她一手撑着头侧靠在茶几上,不知不觉间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其实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试着撮合过他和纪姐姐,奈何他根本不开窍,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将来又该如何后悔。

    哎!

    林清羽在一声叹息中逐渐闭上双眼,不知何时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萧晗醒来时,见到的便是她一手拿着团扇搭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手支撑着头靠在茶几上睡了过去,小脑袋还一点一点,他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也没有立即起来,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晃一晃的小脑袋,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倒下来。

    也不知官道上是不是有小石子没有清干净,马车似压到了什么硬物,猛地颠簸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直直磕下去,萧晗眼疾手快,立马起身将她托住。

    林清羽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他的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脸颊,四目相对,萧晗似乎有些紧张。

    林清羽眨了眨眼:“你又打我?”

    萧晗眼角一抽,有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他将手收回来,还没坐稳的林清羽身子一斜,险些摔下去。

    她惊呼一声,好在反应还算快,及时稳住了身子,这才没让脑袋磕在茶几上。

    就在她刚才身子才刚开始倾斜的瞬间,萧晗便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避免她真的摔下去,他挑眉得意的看着她,“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拉住你了吧。”

    林清羽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脯,“那你拉我的胳膊,肩膀不行吗,为什么要把手放在我脸上了,你老是敲我的头,我还以为你又要打我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稍显不足。

    萧晗忍住了想揍她的冲动,“再过两刻钟差不多就该到砚古城驿站了,你稍微整理一下,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林清羽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下巴,明明是干净舒爽的,哪有半分流过口水的痕迹!

    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林清羽怒瞪着他:“你又骗我!”

    萧晗摊了摊手,笑着道:“谁叫你自己要上当呢!”

    “你……”林清羽气得作势起身要打他,奈何才刚一站起来,却失去的双腿的控制,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萧晗也没有料到她会摔倒,立马伸手要将她扶起来,“怎么回事?”

    “别,别动我。”林清羽表情痛苦,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几乎扭曲到了一起,维持着跌倒的姿势趴在地上。

    “你…怎么了?”萧晗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我腿麻了。”林清羽哭丧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委屈的看着他。

    闻言,萧晗放下心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同时又有那么几分心虚,他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帮你揉揉?”

    “不必了,让我缓缓就好。”林清羽继续趴在地上等那股麻劲儿缓过去。

    等林清羽的双腿大致恢复正常,马车正好也行驶到了驿站。

    林清羽下来马车时,漱玉早已等候在一旁,见她家姑娘走路姿势似乎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她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偏头看了眼已经关闭上的车门。

    不会吧!?

    “不会的,不会的,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漱玉猛地摇了摇头,将脑袋里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晃出去,这才疾步跟上林清羽。

    而还坐在马车里的萧晗,等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他这才无声无息的从马车里出来,又淡定的走进了给慕容家准备的院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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