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娘见她委身盈盈一拜,身上的白纱羽衫在湖光春色中折射出彩色莹光。这衣服有点眼熟,徐姜不由得多看两眼。

    “上次之事是晴娘不好,还请徐姑娘万不要往心里去。”

    “无事,我并不放在心上。”她本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既然人都这样说,那就算了。

    “我不知你竟和宋国舅相识,晴娘在这给你赔罪了。”她看向徐姜身边的宋国舅,耳边的白色小茶花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像极了它的主人。

    徐姜不由心里一阵冷哼,竟是以为她攀上宋国舅,才这样大张旗鼓地道歉。

    “徐姑娘?”

    苏晴娘见着宋国舅居然不认得徐姜,那她到哪门子歉!?

    然后立马语气一变,阴阳怪气道,“哎呀!宋国舅竟然不识得徐姑娘,他可是徐勇将军的女儿,徐姜。”特地加重语气在徐勇这两个字,生怕他没听到。

    如今徐将军在京都声名极差,任谁都能上来奚落两句,踩上两脚。国舅爷身为几大世家之首的宋家嫡长子,自然知道该借此机会让草根出身的徐将军彻底不能翻身。

    可满心满眼都是徐姜的宋国舅早就眼迷心荡,“原来是徐将军的女儿!怪不得从未见过。”

    徐姜微微点头示意,算是见礼。

    “国舅爷,他是徐将军的女儿!”苏晴娘见他还执迷不悟,尖声厉喊。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了?”说完还皱眉埋怨道,“你吵到我耳朵了。”

    苏晴娘见这人已经鬼迷心窍,她也不再做多无用之功,携着表哥去别的地方卿卿我我去了。

    “徐姑娘今日可有约?”

    “有约!”徐姜笑着拒绝,

    “可否愿意与我去一起走走?”

    “不愿!”她嫣儿一笑。

    “这是为何?”

    “因为……”她本就不喜欢这种只见一面就纠缠不清的人,明明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却还是听不懂一样。

    正在这时,身着浅紫色衣裳的姑娘竟一脸愤恨得快步走来,声音尖锐得随时都能破掉。“徐姜!”

    远处苏晴娘得意地望着她,朱唇张张合合,看口型似在说:“祝你好运!”

    今日真是热闹啊!

    徐姜一头雾水,这人是谁?“请问你是?”

    “肃王府顾若烟。”她环顾四周,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处,便更大声了。

    “原是顾姐姐,许久未见,你过得可好?”

    “怎么会好,我爹爹去世时,哥哥还年幼,肃王府失了顶梁柱,你说我们一家老弱妇孺如何能好!?”眼睛一眨,竟落下一滴泪来。

    来找茬的。

    她左侧身穿月白色锦袍也正是刚在作画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视作安慰。她睨男子一眼,顺势往锦袍上靠去,口中仍旧喃喃哭泣着。

    徐姜忍不住气笑了。什么人呐。整个肃王府都知道当年事情的真实情况,两家不再往来也是因为徐家常年在鹿城,再加上顾伯伯战死,两家就断了联系。

    如今看来,肃王府任由京都传谣却不从解释也是故意为之,亏得爹爹还觉得她们孤儿寡母可怜,总会暗中帮扶肃王府的生意往来。

    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这顾若烟更是欺人太甚,为了博男子同情,竟然利用上自己。既是如此,那就不要后悔。

    哭,谁不会呢!徐姜吸着鼻子,眼睛、鼻尖慢慢透着红,不一会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真真是我见犹怜。

    可这眼泪就是不曾落下,她把自己最伤心的事都想了个遍,就是哭不出来。没办法,只能狠下心,她偷偷将手伸进裙摆里,揪住一块大腿肉,猛地一拧。

    疼的她整张小脸都纠在一起,僵持不下的泪珠划过眼角小痣径直滚落下来,可怜巴巴又有点可爱。

    旁边宋国舅见了,整个心都一揪一揪的疼,恨不得立马把人抱在怀里安慰。红缨只想把人全都轰走,只留下顾若烟和她身旁的男人。

    可这宋国舅充耳不闻,红缨只好将人拦在一旁,让他离小姐远些。

    这男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顾姑娘,你别伤心,徐姑娘,你也别哭了。”

    两边女人哭得更大声了。除了眼前这男人,其余人都不再上前,并不想干涉肃王府和将军府的恩怨。

    只有这抓耳挠腮的宋国舅,想上前却被红缨一根树枝唬在原地。

    徐姜见人都离得远些后,便转为小声啜泣,“这位公子,你和顾姐姐是什么关系?”她接过红缨递过的手帕,轻抹掉泪痕。本就不施粉黛的小脸就薄薄的施了层粉,依旧是漂亮的小仙女。

    她透过手帕观察对面两人表情。

    这男人磕磕巴巴,什么都说不出。顾若烟见男人支支吾吾的模样,也放弃装哭,恨恨地看向徐姜。仿佛错不在不愿回答的男人,而是提问的她。她忍不住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忍住了破口大骂。

    “这位公子,请问该作何称呼?”

    “我是陆太尉之子,陆敬。”

    “竟是陆公子,久仰大名!”徐姜檀口微张,似是十分吃惊,然后端起手帕遮脸,像是害羞得见不得人。

    红缨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完全摸不着头脑,陆公子是哪位?

    宋国舅:区区太尉之子,也值得徐姑娘掉眼泪。

    顾若烟却是最看不得女子对陆哥哥这副做派,只得宣誓主权,柔弱道,“今日我已收取陆哥哥的信物,陆哥哥很快就会来肃王府提亲。”

    “啊?”徐姜扬一下手怕,一股馨香缓缓散出,她垂眉敛眸,眼角的小痣都透着忧伤。“不想却是我晚了一步。”

    “我仰慕陆公子已久,今日才有次机会得见,却不想,”手帕挡脸,假哭,“却不想陆公子已和顾姐姐定情。”抽抽噎噎地抬头,透过手帕看两人反应。

    若眼神可以杀人,那徐姜已经是个死人。顾若烟看她的目光,简直想生吞活剥了她。

    顾若烟看着眼前的男子,手死死扣着腰间玉佩。十分紧张陆敬的反应。

    陆敬听闻徐姜的话,细细比较眼前两个女人。顾若烟家世一般,但好在好哄又听话,今日这个徐姜,虽说家世也平平,还被世家针对,可这长相哪个男人又不爱呢,看起来小猫似的,温驯又可爱。真难抉择。

    他纠结半响,终于出声,“我是喜欢顾妹妹的,”顾若烟听到眼神一亮,陆敬终于答应要娶我了!

    可下一句,让她顿时跌落地狱。

    “徐姑娘,今日虽是初见,可我亦心悦你。”

    “若你们愿意,我愿意娶你们!”

    哼,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若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真想给他两下,让他清醒清醒。

    她不给顾若烟开口机会,抢说道,“陆公子!我不愿意,你也知道我和肃王府有矛盾,我和陆姐姐如何能共事一夫!”

    陆敬有些为难,“不若你们把矛盾解开。”

    “陆敬!”顾若烟气得说不出其他话。

    “其实,我觉得陆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若你澄清流言,我便离开京都,和爹爹回鹿城去。”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顾若烟是气得说不出话,可是她还能动,只见她趁几人不备,一巴掌扇在徐姜脸上,巴掌大的小脸瞬间通红一片,左脸火辣辣得疼。

    徐姜无奈,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这顾若烟怎么看不清。

    宋国舅还震惊于徐姜被打没回过神时,一个少年猛冲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徐姜救过的李迟迟。

    他一把踹开徐姜面前的男女,力气大得使两人翻倒在地。大声呵斥,“竟敢欺负徐姐姐!”

    这下轮到徐姜傻眼。这人是何时来的

    一双修长的手将她扶起,这么完美的一双手,她只在裴礼身上见过,她转头,果然是他。也顾不得追究为何裴礼会在这里。她立即跳开,与裴礼保持安全距离。

    少年冷眼俯视地上的男女。

    裴礼拉着挣扎的徐姜离开。徐姜也是纳闷,这人力气怎么这样大。实在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

    一时三刻,几人已乘船离开湖心岛。下船时,裴礼隐约听船上老叟说,一两没白花,这不就送了一对。

    对岸的宋国舅还在跳着身子招手示意等等他,李迟迟抱臂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船上的想和裴礼,眼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让安平传话,让你在竹林等我,你为何不听?”

    安平听见这个心里一阵打鼓,立即缩头做鹌鹑状。

    “你何时让我等你?你不是说让我离庄白玄远点吗?”

    “我何时说过?”何时两个字格外用力,他转头望着心虚的安平,脸色阴沉,“回头再找你算账。”

    “我今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何事?”

    “你今日闹着一出,不就想让顾若烟澄清谣言,让你将军府在京都名声好些。我还有个办法。你可想听?”

    这人惯是会拿捏人七寸,“洗耳恭听。”

    “我这有桩交易,需要你合作。”

    徐姜眨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需要你混入净土教,帮我探查些消息。”

    “这如何使得我家名声变好?”

    “你若愿意帮忙,我自有办法。”

    呵,在这空手套白狼呢。

    “我不信你。”

    裴礼啪得展开玉扇,凝视她许久,徐姜坦然对视。

    安平觉得,他家少爷可能开窍了。他的一片苦心终于没白费,希望一会能少罚他一点。

    终于,裴礼败下阵来。“别拒绝得这么早,你可以先考虑考虑,之后在答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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