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启善录 > 再相视再续前缘
    晚间崔玄备下了宴席,谢昨日妄自揣度之罪。就顺便与嵇元和梅言谈风论月。嵇元和江黛青同坐上首歌舞遣兴。崔玄和梅言下首对坐相陪。

    看江黛青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嵇元倾身靠近她道:“黛青,再用些。你还吃得下!”

    江黛青竟然红了脸,带些愠怒,瞪了嵇元一眼,只惹得他笑吟不绝。

    梅言虽未听懂,但知道是他们在调情,见江黛青一杯杯贪饮云梦仙,他出言劝阻道:“黛青,打今儿起,你每日酒不可过这金杯十。”

    崔玄虽听到梅言与嵇元一般称呼祾王妃,虽觉得不合礼数,但现在也不敢言语了。

    江黛青看一眼手中小巧金杯,十杯可能也就五十毫升,不觉蹙眉。

    “如何?”梅言的语气冷了下来:“怎不答我?”

    江黛青只好垂首道:“是!遵命!”叫梅言愉悦起来。

    正郁闷以后都不得畅饮,江黛青忽然感到嵇元的手攀上了自己小腿流连。看他一脸得趣,她冷冷问道:“砍下来送你好不好?”叫他吓一跳,瞬间放手无奈道:“黛青”

    嵇元可怜兮兮地看一眼含笑垂眸的梅言,对江黛青说:“他惹你,如何朝我撒气?”

    江黛青看向嵇元:“你还想我向他撒气?”语气里不无威胁。

    嵇元叹息道:“不不不,还是为夫亲自消受吧。”叫江黛青那些不快,倏忽散去,换上了笑意。

    歌舞罢,风荇提着一个食盒,蹲跪在江黛青身边给她打开。是一盘菱角。

    江黛青惊喜交集:“你真给我找到啦?”

    风荇傲然一笑:“也不是什么难事。”颐指崔玄道:“崔总督府里就存得有。梅先生说你不能多吃,也不能生吃。我叫厨下人给你煮了这些。”他说:“权且解解馋吧。”

    江黛青指甲长,不好剥菱角,风荇就着桌案,给她将菱角一一包完。本来是已经吃饱了,此刻,又吃了四只菱角下肚。江黛青觉得有些撑,便仰头支起身子,缓缓舒气。嵇元笑她道:“这回看来是真的饱了。”

    江黛青嬉笑着摸摸肚皮,孕味儿十足,叫嵇元看得呆了。待他将手也伸向江黛青肚子,却被她拍了开来:“你庄重些!”

    崔玄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游移的视线瞥向了一脸笑意的梅言。见他看来,梅言故意找话和江黛青说:“黛青,我替你调些胭脂吧?”

    江黛青莫名其妙:“我气色还好,要胭脂做什么?”

    “那是现在。”梅言预言道:“过两天你气色就不好了。”

    “啊?为什么?”江黛青问道。

    “明儿起,我就要给你拔寒毒了。寒毒拔出,盘踞你心腹的阴寒之气便要外浮。阳气得以聚拢,才能修复脏腑。”梅言说:“阴寒之气外浮,你的脸色会迅速灰败下来。到时候你就用得上了。”

    说得江黛青抚着脸颊,心惊胆战地看向嵇元。他握住江黛青的手郑重地道:“治病要紧!”

    风荇看江黛青惴惴然不能心安,扭头和梅言玩笑道:“怎么?梅仙终于要收徒了吗?”

    梅言看向崔玄,似笑非笑道:“既然黛青是我心上人的事已经众所周知,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风荇一愣,崔玄更是呛了一口。只叫江黛青无奈地对梅言道:“你当真要和我谋个师徒之名吗?”

    梅言竟然犹豫了。师徒之名一旦落定,两人就有伦常在身了。虽然他和江黛青都不在乎这个,但为堵悠悠众口,他还是反口道:“罢了,权当切磋了!”觑一眼江黛青,笑道:“反正你资质有限,收了只怕带累我名声。”

    江黛青咬着牙,气得直揉额角,叫嵇元和风荇失笑。崔玄总算捋顺了众人关系。梅言就是心仪江黛青,只是此事,祾王殿下一行人尽皆知而已。

    半师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倾心。

    酒宴散去,梅言回到玄冥,解衣披发准备就寝。风苓无事,早早就梳洗罢,倚床看些武籍。见梅言也收拾完,便起身让他进去,就便熄灯栓门。

    梅言躺下,却辗转反侧。风苓自然是被他吵得不能成眠。

    “蔽之。”风苓转身,一把按住梅言:“你折腾什么?”

    梅言支起身子,问风苓:“五方院狭窄又逼仄,君善他们的‘动静’,你是不是都能听到?”

    风苓笑道:“蔽之,你又在好奇些什么?”

    梅言带了些局促问风苓:“昨儿,他们闹什么?为什么黛青听到君善说‘你吃得下’,就红了脸?”

    风苓吃吃低笑不停,叫梅言急起来:“这是正经事,你快讲!”

    “什么正经事?”风苓笑问:“不过是君善要让卿卿自己看看清楚,所以换了个姿势而已。”

    “当然是正经事。”梅言说:“君善的体量,我很清楚!你难道不知‘一寸琴弦,五寸谷实。琴弦可拨,谷实勿过’?”他说:“过谷实则死也!你也该提醒着些君善。”

    风苓搂住梅言,叫他躺倒:“你太也操心了。你知道,难道他不知道?”他笑道:“放心,君善才舍不得他心尖上的人儿死呢!才略有痛楚,就心疼不已了!”

    梅言犹有些不安,在风苓低声细语的宽慰中缓缓睡下,风苓才得安枕。

    早起取了器具,往苍灵来,见嵇元和江黛青正一起看棋谱:“今日好睡?”

    嵇元笑道:“昨儿你说要开始拔寒,黛青忐忑了一宿!”江黛青有些难以为情,带转话题问梅言:“你要怎么拔毒?”

    梅言说:“行针配合拔罐。”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递给江黛青:“昨日原是玩笑说话。技多不压身,你留下研看吧。”

    江黛青接来和嵇元相依一看,是《梅花灸要》。她很是意外:“你要把梅花针传授给我?”

    “梅花针多用于救急难之症,所以看起来有回生奇效。实则并不如日常针法效用广泛。”梅言意有所指:“倒是符合你‘救急’的需求。我只有五枚梅花针,不得分给你。回头我将针给风芪,叫他再为你打造一套。”

    江黛青很是感念:“多谢。”

    梅言淡然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他命令道:“脱掉衣衫,露出背来。”

    江黛青便起身,和嵇元一同来到床边,解开衣裙,只留底衣。

    “趴下。”梅言坐在床畔,给江黛青行针。嵇元就在一旁陪伴。没一会儿,江黛青就开始觉得恶心:“我好晕!想想吐”

    梅言吩咐嵇元:“取痰盒来。”嵇元忙去取来,扶着江黛青起身。江黛青趴在床边作呕不止,却只呕出些清水。梅言就势取下银针,道:“是时候了。”

    “坐好。”梅言取过火罐,将之略灼,在江黛青腰背上,足足下了八罐。

    江黛青有些支持不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嵇元扶抱着她心疼不已:“很疼吗?黛青!疼就喊出来也好!”

    江黛青趴在嵇元肩上,微微摇头,强自隐忍着问声:“还要多久?”

    梅言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再有一炷香左右就好了”待得梅言取罐时,江黛青已经有些脱力了。江黛青肌肤之上竟是流出许多清透粘稠的泌物。

    梅言一边替江黛青清理,一边说:“你既然好洁,想必不讨厌药浴。”他嘱咐道:“我调个药浴的方子,每五日拔一次罐,不拔的日子,你都要泡上一炷香。”

    江黛青点头应了。

    梅言继续说:“至于饮食上,以好消化的为主,忌生冷。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能先从根本开始为你调养起来。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就从肾脾开始调起。”

    江黛青穿好衣裳,见梅言将方子递给嵇元,也凑过来看。看那方子以当归、桂枝为君,内有附子、干姜相佐却是微怔:“原来不是风苏是火神派,而是我已经到了要回阳救逆的地步了”

    梅言幽幽道:“自己的身子,到现在才弄明白吗?”不无哀伤。叹口气,他道:“这方子,每餐前服用,一日三剂。也是五日一换。”转脸又对嵇元说:“肾主藏精,宜闭固而不宜妄泻。你自己掂量着吧。”叫他同样呆住。

    出了苍灵,梅言请风苓带路,望绿野仙境走去。绿野仙境是与桃源洞天相对的一带客房,风行卫和金涛都住在那里。

    金涛已经在等风苓一起出发,好去襄州山南道总督府查案。见到梅言与风苓同来,和他打个招呼:“意远”

    “松声。”梅言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颜。

    风苓猜他们大约要叙两句旧日说话,笑对梅言道:“我去叫风苏。”便暂且离开。

    金涛上前两步,面对梅言,问道:“你而今一切都好?”

    梅言笑道:“心安处,万事足。”

    “王妃身体如何?”金涛也从风行卫口中听到了剿匪那日的惊险。习武之人并不怕冷。然而江黛青弱质女流,一想到她授衣月、始裘天,浸在寒江中去救嵇元,就觉怜惜。

    梅言垂眸轻叹:“我会一直留在她身边,为她调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没对江黛青的身体状况,做出任何表态。一切,尚属未知之数。

    “意远,你”

    知道金涛大约想问什么,梅言轻笑:“重新认识一下。”他抬眸,神采昳丽,向着金涛一礼:“山人贺衣。”

    金涛慌忙还礼,礼罢还茫然道:“贺贺衣?”似是不敢相信:“那位名重大江南北的神医梅仙?”看着梅言似乎不能接受:“这这般年轻?”

    梅言端正脸色,对金涛说:“松声,我比你年长!”

    金涛恍恍惚惚地对梅言作揖:“失敬失敬”叫他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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