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之内，入眼便是浓重的黑暗，一股腥臭的冷风夹杂着爆炸产生的烧焦味迎面扑来，令人给予作呕。
纪初桃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倒是一点没闻到，可苦了身边的另外几个。
“靠，这味道也太酸爽了。”胖子嗅觉敏锐，直接被熏的干呕了几声。
吴邪和老九也一脸菜色，活像吞了十斤藿香正气水，只有张起灵面色不改，丝毫不被臭味影响。
看到他们这样，纪初桃更不敢用鼻子呼吸，嫣红的唇瓣微微开启，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卫生不卫生，只缓缓地吸气吐气。
“他们应该是炸了一个粽子，注意不要沾上尸毒。”张起灵淡淡道。
凡是能起尸的粽子，身上都会堆积着尸毒，更别提这个神秘空间里的千年老粽子。
小哥说的话一向是金口玉言，吴邪和胖子赶紧翻弄身上的背包，掏出两个圆滚滚的药丸子嗑了下去。
以前下地不讲究，从来都不顾及毒素毒气，现在老了不行了。
老九茫然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胖子“嗖——”地塞进嘴里一个又苦又酸的泥药丸。
“小伙子，赶紧吃了，不然中毒可别赖上我们。”胖子蒲扇似的大手捂住老九的嘴巴，看着他脸都苦的扭曲了，嘴角一咧。
不能只他和天真遭罪不是！
纪初桃没有理会后面的闹剧，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墓室。
不同于其他人的黑暗视野，整个偌大的墓室在她眼里清晰可见，中间堆起的高耸石台、墓室四面墙壁雕刻的五彩斑斓壁画、各种陪葬的精美金器玉器堆满了各个角落。
灰色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子弹壳和装备，远处还躺着几具了无声息的尸体，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混杂着一股特殊的香料味。
墓室比她想象的还要豪华，是真正做到了“以千物相随、以万金相伴”，等比人身的雕塑整整齐齐的派兵掠阵，分布在石台四周，无声地守卫着墓主人。
虽然没看到越文和金万堂的踪迹，但纪初桃听到了这片空间里还有很多心跳声。
“小桃子，你看了半天，有没有发现堂堂那老家伙的尸体啊？”吴邪嘴上刻薄，但心却一直提着，生怕她下一秒就道出什么死讯。
“他们还活着。”
少女摇了摇头，清甜的声音如同一针强心剂，让吴邪和胖子顿时松了口气，后者更是大剌剌地打开手电筒就往里走，边走还不忘吐槽。
“祸害遗千年，我就说这两个人没那么容易死，咱们赶紧进去找人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大宝贝呢！”
纪初桃红唇微掀，心中腹诽，这里还真是有不少大宝贝。
等三人都走进墓室，她才和张起灵并肩走在最后，不动声色地警戒周围情况，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胖子哇的一声大喊。
“娘的！发了发了，这回咱们可真是发达了！”
胖子把手电筒叼在嘴里，手里抱起一个形状如鹅的铜器，青色的器身还散落着一层尘灰，弯弯的长颈连接着长喙，一尾栩栩如生的锦鲤直接被青铜鹅死死咬住。
一个很有童趣意味的铜器，如果能带出去，少说也能卖个大几十万。
他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让吴邪颇为无语，小三爷抖抖手电，眼神瞄准，而后一脚踢在胖子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踢了个人仰马翻。
“胖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个东西这么大，咱们能带出去吗？找最值钱的行不行？”
说完吴邪反应过来，呸呸，什么找最值钱的，他们现在应该先把堂堂那个小老头找到！
纪初桃噗嗤一笑，眼见周围的确没有危险，才放心地让他们去行动，她和张起灵则开始观察四面墓墙的壁画。
主墓室里的壁画和甬道中的完全不同，不再是单调无序的天象图，而是一系列叙事壁画，记录的是一个帝后短短的一生。
十四嫁人、十五生子、十七死于毒药之下。
从壁画上看，这位帝后贤良淑德，穿戴也十分勤俭，和脚下豪华至极、堆满陪葬品的墓室相比，似乎是天和地的差别。
壁画也详细地描述了这位帝后和皇帝的相识相知相爱，年幼的皇帝因霍乱被牵连入狱，出狱后也生活在罪臣之地。
古人成婚都早，两个半大孩子虽然成了婚，但婚后的日子充满少年心气，斗鸡走狗、郊游远足、广结好友。
十五岁的帝后产下一子，同年汉朝宫变，这个皇室血脉被人找到，拥护为新的皇帝，而小姑娘也被接进宫里，封为婕妤。
“这个帝后，怎么这么熟悉？”纪初桃虽然是十几年前来到的这个世界，但这么多年下来，接触的又都是“特殊工种”，她早就熟读了各个朝代的历史。
只看了几幅壁画，一个名字就在她的心头呼之欲出。
张起灵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墓墙，转头看向爱人雪白娇艳的脸蛋，清冷的声线缓缓道出她心中所想。
“恭哀皇后。”
恭哀皇后，原名许平君，是平恩侯许广汉的女儿，也是史上第一位有独立谥号的皇后，汉宣帝的青梅竹马。
所谓的“故剑情深”的主人公便是许平君和汉宣帝刘询两个人。
“这么大的皇陵，难道是为了许平君建的？”纪初桃有些不敢置信。
古代女人的地位低下，更别提父亲许广汉只是在掖庭当差的许平君，即便做了皇后，许平君在十七岁时却也被霍显调换了附子药丸，最后毒发身亡。
而如今他们脚下这种规模的皇陵和云顶天宫几乎不相上下，汉宣帝就算再喜欢恭哀皇后，也不可能倾尽人力物力给她建造一个皇陵来安放尸身。
并且史料上记载，许平君被葬在杜陵南园，并非这个“无尽虚空”。
张起灵微微摇头，牵住少女柔软纤细的手走向另一面壁画，同时低声说着自己的猜测。
“恐怕不是，不过这个墓室里安置的应该是许平君的尸身。”
看到壁画的时候，张起灵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不起眼的事，便是张家无数典籍里曾经描述过许平君和刘病已的故事。
但重点却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而是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
许广汉这个人在官场中悬浮，一生最值得吹嘘的事情除了女儿成了帝后以外，另外一件便是他当年是武帝周游列国的侍从之一。
从掖庭到昌成君再到平恩侯，许广汉算是完成了身份的转换，以残缺的宦官之身成功晋升侯爷。
张起灵虽然读过这一段历史，但它过于的稀松平常，因此也就没有太注意，没想到这偌大的皇陵葬的竟然会是汉宣帝和他的帝后。
看起来杜陵应该就是个幌子，汉宣帝在位几十年，给他和挚爱找到了一个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陵寝。
听张起灵说到这，纪初桃不免唏嘘，可能汉宣帝也没想到，他都已经把皇陵建在另一个维度空间，竟然还能有人跨过空间进来盗墓。
不过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惊奇道，“那这个墓室岂不是一个偏殿？”
单单一个偏殿能建设得这么豪华，连金银窝里长大的纪初桃都忍不住咂舌。
这也太大手笔了一点！
张起灵不知道爱人的小脑袋瓜里想了些什么，但看她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唇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而后又归于平整。
“别乱想，这里应该就是主殿，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地方还有其他的空间。”
多年的盗墓生涯和机关实战培训让张起灵养成了野兽般的直觉，尤其是昆仑山地下的洗礼以后，他各方面都变得更加敏锐。
纪初桃点点头，紧了紧两人相牵的手，刚想继续研究新的壁画，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被胖子“嗷”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
“小哥！天仙儿！快过来！堂堂他们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顺着声音的来源一路跑向墓室中央那个高耸的石台背面，白色的手电光照射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尽入眼帘。
不同于分别前的活力，此时此刻几个人的皮肤灰白不堪，浑身僵硬，眼睛圆睁，向上翻的只剩下眼白，脸蛋上却是红润无比。
这是人吗？活脱脱的像纸人成了精！
老九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抱着越文就开始嚎叫，好像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一样，吵得纪初桃头痛。
“老板，你怎么了老板？你不能死啊，家里还得你掌家呢老板！”
少女按了按额角，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耐心，一巴掌拍在老九的后脑勺上，声音短促。
“闭嘴，你老板还没死呢。”
躺在地上的大概七八个人，除了金万堂和越文，剩下的便是狄叔和几个伙计，但出乎纪初桃意料的是，那个和阿宁长得有些像的考古女队员sucy也在，还有汪十一也运气好的没有死。
刚刚吴邪他们三个一路向墓室中心走，希望能先找到堂堂，胖子也忍痛放弃了众多贵重的陪葬品。
墓室虽然大，但总归也就只有几百平，大部分地方还都是放置的陪葬品和陪葬俑，所以能躲人的地方他们很快就找到了。
并且顺着打斗的痕迹，胖子发现了爆炸点，是一堆味道又香又臭的骨头碴子和烂肉，还带着一股烧焦的烤肉味。
而这堆烤肉的不远处，便是横七竖八晕倒的越文那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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