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
刚刚还嘈杂的走廊里，瞬间只剩陈沫和沈清明。
可奇怪的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明明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可他们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就那样彼此看着对方。
时光像一条长河一样，在他们身上穿过。
安静。
又迅猛。
沈清明没有想到陈沫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更没有想到，最终连副主任都感到棘手的问题，会被陈沫以这样的方式解决。
这是他认识陈沫九年的时间，第一次发现她还有那样的一面。
眼神坚决又无畏，像一团浇不熄的火焰。
“谢谢你。”沈清明到底还是走到了陈沫面前，轻声对她说。
陈沫摇了摇头，看向沈清明的眼神满含怜悯。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沈清明这样的一面。
在她的印象里，沈清明从来都是坚毅又从容。
可眼前的他，像一只被人追赶到悬崖边上受伤的白马。
悲悯又无助。
她知道，身为一个医生，不管那个病人是什么原因，结果都是在他的手术室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难过的是病人的死亡。
正是这种侧隐之心，让他这个医生的职业显然那么高大。
“听朱珠护士说我太虚弱了？”陈沫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沈清明点了点头。
沈清明解释发现陈沫脸色不对，不得已将她从家里送到医院来，还希望陈沫不要觉得他很冒犯。
“当然不会，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可能真的会活生生饿死了。”陈沫摸了摸脖子，“沈医生，我也确实感觉有些饿，要不然，我请你吃个饭吧？”
“还是我请你吧。”
沈清明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陈沫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刚刚帮他解围帮了大忙。
“也行。”陈沫没有和沈清明争。
反正沈清明对她的恩情，她一顿饭也还不请。
于是半个小时后，陈沫跟着沈清明还到了医院旁边的一家牛肉粉店。
“沈医生来了？还是老样子？”老板看到沈清明，很是熟络地对他笑笑。
沈清明对他点了点头，又问陈沫要吃什么。
陈沫没有想到沈清明会请他吃这个，但她还是要了一个和沈清明一样的牛肉粉。
直到牛肉粉上来，陈沫才明白沈清明为什么会请她吃这个。
“沈医生，这家牛肉粉的味道好熟悉。”陈沫吃了两口牛肉粉时，突然抬头对沈清明说。
沈清明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浅浅地笑了笑。
……
因为工作的原因，沈清明常常三餐不定，有一次加完班连食堂也没有饭了，他又不想点外卖，就想外出找点东西吃。
然后就发现了医院旁边这家牛肉粉店。
自此每天晚上加班的话，都会来这里吃上一碗。
味道极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家店的味道，他感觉很熟悉。
“我记得我们大学旁边有条小巷，也有这么一家常德牛肉粉店。味道几乎就是那个味道。”陈沫一边吃一边说。
不能算是想起来的，因为前两天她刚吃过。
“对。”沈清明点了点头。
不过他没说，他第一次在南江大学旁边那条小巷吃这家常德牛肉粉，正是因为发现陈沫爱吃。
于是他也常常往那家牛肉粉店跑。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去的时候，陈沫不是刚好吃完离开，就是压根没去。
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偶遇。
看着陈沫狼吞虎咽地没几下就把一大碗牛肉粉吃完，沈清明仿佛又像第一次在大学旁边的牛肉粉店看到她吃粉的样子。
“要不要再来一碗？”沈清明贴心地看着她，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饿了。
“不要了。”陈沫吃饱了饭，精神看上去也好很多，“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那么熟悉的味道。”
吃饱喝足，沈清明送她回去。
“沈医生，这我次过来，其实是发现了一个情况。”车上，陈沫还是将张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清明。
听完了她的描述，沈清明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张超。”他重复着这个名字。
沈清明对张超有印象。
他和张超在大学时也打过几次篮球，有过接触。
可就像陈沫说的，他看上去老实善良，如果不是从陈沫嘴里说出来，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背地里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我知道了，我会请舒颜调查一下，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沈清明说着又担心地看了看她，“不过，你回去以后，尽量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陈沫明白，沈清明说的是跟踪。
“恩。”想到跟踪张超发生的情况她也觉得后怕。
“还有，如果你察觉张超发现了你跟踪他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找你最信任的人帮助你。”沈清明总觉得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不敢想像，像张超这样的人，一旦发现陈沫知道了他的秘密，会做出什么可怕事来。
他很想让陈沫第一时间找到八年前的自己，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段日子和陈沫的相处让他差点忘了，八年前，他还只是默默躲在旁边，不敢上前和她说话。
陈沫也感觉到了沈清明对自己的担心。
其实，她也很想找沈清明。
如果八年前他们就像现在这样熟悉，也许她在八年前就不会那么孤立无助了。
“我会尽快查清他的情况，你先上去好好休息，有任何情况，我会过来找你。”沈清明将陈沫送到了锦盛园的楼下。
“好。”陈沫推开车门，又回头看了看沈清明。
午夜的小区，月光如银，空无一人。
只有她和他。
陈沫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舍。
回到家后，陈沫又急忙走到阳台，从窗户看下去，沈清明的车子一直停在楼下没走。
她知道，沈清明这是在默默地保护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陈沫看到沈清明突然打开车窗朝楼上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这一刻，时间好像在医院走廊里一样。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彼此看着对方。
时光又像一条长河一样，在他们身上穿过。
安静。
又温柔。
就是在那一刻，陈沫决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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