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皇妹是黑月光 > 第153章 第153章
    当夜寅时,皇城紫微宫的玄天门,突遭乱党袭击,引燃火雷。

    所幸乱党人数并不多,很快就被戍守宫城的禁卫控制住了局势,附近驿馆中的乌伦王子也领一队近卫前来增援,很快便将局势控制住。

    禁军统领高序带着人,查明了乱党身份,呈报御前,一时朝堂震动,议论纷纷。

    当年祈素教归附萧劭,牵连出长公主萧令薇的身世,亦曾惊闻天下。如今大业刚定,祈素教竟生出了异心,不但攻打皇城,就连先前凉州周孝义的暴毙,据传也似乎与他们有关。

    很快,客居于皇城凤仪宫的殷六娘,被“请”进了议政殿中。

    她昨夜按照与南疆人的约定,寅时时分在玄天门外引燃火雷,其后却不见接应的人前来,当即明白被陆澂暗中使了绊子,但那绊子何时布下,又始终不得其解。

    此时被萧劭传召而来,殷六娘神情肃傲,面对御座不跪不拜,缓缓开口道

    “当初是你传信给我,承诺说,只要我杀掉周孝义、嫁祸陆澂,便予我儿子诸侯王爵,再封赏祈素教众。”

    萧劭坐在临窗的案几边,面容有些略带病色的苍白,撩袖舀起茶汤,淡然道“然后呢”

    “然后就如我之前在密信里跟你说的那样,我是帮你设计陷害陆澂了,但他也一早就联系上了柔然人、替他扛下了罪名。后来柔然人想要来中原议和,也是你自己答应了的。至于昨夜祈素教之事,原本是为了引陆澂出手、坐实他的罪名,没想到他临阵退缩了。”

    “是吗”

    窗外寒风低啸,吹得棂帘呜呜作响,殿内的气氛,却暗沉静止的有些令人生怵。

    “朕当初让你除掉周孝义、嫁祸陆澂,却并没有让你利用陆澂、勾连南疆和柔然人,谋夺朕的天下。”

    萧劭放下银勺,抬起眼来,黑眸冷凝,看不见底。

    殷六娘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踏入了一圈提前预设、看不见边际的陷阱之中,怎么答,都只能是错。

    “你一早就知道,是吗”

    她盯着萧劭,慢慢反应过来,“一开始,你故意压着我们祈素教请封的奏疏不表态,逼着我跟你合作,帮你杀掉周孝义,然后又把陆澂送过来,表面上是想借我的手杀他,实则是想引我生出反意,再名正言顺地杀掉我”

    她是阿渺的生母,又在萧齐危难之时率领祈素教投诚,萧劭为博声名和民心,自然没办法主动出手。所以,唯一能名正言顺除掉祈素教的办法,只能是引他们先动手

    萧劭举盏饮茶,缓缓道“若非六姨你心存反意,朕又如何引得了你动手”

    殷六娘的心机、手段、以及在背后操纵周孝义的所为,早在他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就看得清清楚楚。若她所谋的只是朝臣命妇的权势地位,又何苦煞费那般苦心

    对萧劭而言,设下此局,若殷六娘并无反意、嫁祸除掉陆澂,于自己是赢。

    若她趁机动手,暴露祈素教祸心,于自己亦是赢。

    从头到尾,他都算得一清二楚。

    殷六娘脸色难看到极点,“出尔反尔、满腹算计,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既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六姨又何必心心念念地要把自己的儿子送上至尊之位难道他不是男人”

    “你”

    殷六娘抑住情绪,冷笑道“现在你目的达成,意欲何为我是阿渺的亲娘,单鸿是她的亲弟弟,就算你捉到了我儿子,还真能杀了我们母子不成”

    萧劭沉默一瞬,看着她,“朕问你,你可曾告诉过阿渺她真正的身世”

    殷六娘盯着他,低低笑了起来。

    “怎么,你想让我告诉她,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好啊,你把她叫来,我现在就告诉她,她的亲爹跟你有杀父之仇。”

    她一生波折、千帆阅尽,对于男女之情有着比旁人更敏锐的洞悉力,也因此能操纵周孝义多年、为她平息祈素教内的反对势力,再以凉州兵力铺平了通往至尊之座的道路。

    只不过,她能洞悉萧劭对阿渺的情愫,却始终拿不准他至今依旧隐忍不发的原因。按理说,都已经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这个生母出手了,还有什么是不敢对女儿做的吗

    可萧劭并没有给殷六娘参透谜底的机会,静静看了她一眼,唤来高序

    “带下去。”

    帘风掠动,人影交错,诺大的殿庭之中,很快恢复了平静,沉寂的针落可闻。

    冬日稀疏的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落了进来,映出斑驳交错的光影。萧劭握着茶盏,视线落在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的棂纱上,只觉此刻的心境亦如那纱纹般的起伏难平。

    少顷,姚昌远入内来报“柔然二王子与淮南郡侯,前来觐见。”

    侍者躬身引领着乌伦与陆澂入到殿内。

    萧劭示意赐座,面上含笑,“此番多谢乌伦王子出手相助,否则紫微宫定然为奸人所扰。”

    乌伦拱手,“陛下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看了眼陆澂,“这件事,其实应该早一点告诉陛下,但小王与陆侯商量过之后,觉得若是打草惊蛇、反而无法帮助陛下肃清叛党,还望陛下勿怪”

    萧劭表情淡然和缓,“怎么会王子与陆侯费心了。”

    乌伦咳了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说道“那个柔然王室之前与陆氏有过婚约,但如今陆侯归附了大齐,再娶娜仁就有些不合适了。但父汗一向看重承诺,思虑再三,决定改由小王迎娶陆侯的姐姐郑国夫人。还望陛下成全”

    萧劭沉吟住,看了眼陆澂,目光深不见底。

    乌伦不知萧劭所思,继续道“小王一直听说郑国夫人是南朝有名的美人,心里十分倾慕,不知陛下能否允许让小王与夫人见上一面”

    萧劭沉吟一瞬,召来侍官“姚昌远。”

    陆锦霞如今以侍奉太皇太后的名义住进了宫中,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和两个孩子实则都是困在了宫中的人质,行动并不自由。

    姚昌远领了御令,行礼退下,过得半晌,将陆锦霞带至了殿中。

    乌伦之前瞧着陆澂长相俊美,暗忖其姐必定也是难得的美人,此时免不了心中急切,连忙抬眼细看,见锦霞果真是国色动人,自是心情大好

    然而锦霞上前见完礼,听明白陆澂的意图,却漠然道“谁说我要嫁去柔然”

    乌伦有些不确定自己听懂了没有,转向陆澂,“她什么意思”

    陆澂盯着锦霞,“阿姐。”

    她应当明白,他并非是想要擅自安排姐姐的婚事,而是想借此给予她一个离开齐国的机会。只要离开了齐国,他就能有让她彻底自由的法子

    但锦霞态度坚决,转而朝乌伦行礼“王子身份贵重、雄姿英武,而锦霞身为寡妇、又是罪臣之女,着实匹配不上。”

    乌伦沉下脸来。

    柔然民风开放,娶寡妇和罪臣之女的人多了去了,锦霞这么说,显然就是推辞

    殿内的气氛,霎时凝滞下来。

    陆澂正欲开口,却听萧劭缓缓说道“如此也罢,朕本也有意,要将朕的皇妹平城长公主,许配给乌伦王子。”

    平城长公主

    乌伦回忆了一下在夜宴上看过几眼的萧令露,虽不及锦霞美艳,但仪态端庄、颇有秀色,倒也很令人心动。

    萧劭继续道“柔然的国书朕已看过,若能两国联姻、结为永好,南疆税粮将来便按国书上的提议与柔然互市。”

    “真的”

    相比起娶妻,乌伦更为看重父汗交代的互市任务,“就是说,如果小王娶了长公主,等大齐收复南疆,南疆进贡的税米还是能以一石五十钱的价格跟柔然互市”

    萧劭颌首,“当然。”

    乌伦看了眼陆澂,转向萧劭,“那既是如此,小王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但得回去跟随行的长老商议一下细节。”

    他与陆澂确实颇为投契,所以之前很爽快地应下了与锦霞的婚事,但如今锦霞执意不嫁,而齐国又另许了不错的条件,他着实没有理由拒绝。

    乌伦起身朝萧劭行礼,又示意陆澂跟自己退至殿外,解释商议议和细则。

    殿内,萧劭判研地打量着锦霞

    “这么好的机会,你当真不考虑”

    他语气轻淡,眼神却是锐利,“还是说想在朕面前以退为进、装出毫无野心的模样”

    锦霞抬眼回视着萧劭,扬了下嘴角,“一个人有没有野心,装是装不长久的。我是怎样的人,陛下难道从未曾做过判断吗若非如此,陛下又何必急于用亲妹妹代替我联姻柔然”

    萧劭扶在座沿上的指尖轻敲,不置可否。

    锦霞亦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我从九岁起,就开始帮着母亲协理公府内务,往来人等、俱是南朝门阀世家大族,早已习惯了中原为人处世的一套。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该为自己争取怎样的利益、如何争取,已经是融进了我骨血中的事。我毕生的野心,是要维系我母亲不曾得到过的荣耀与尊严、是要得到能保护珍爱之人远离危难的能力,这样的野心,无论是嫁给没有实权的柔然王子、还是投奔由阮氏把持的南疆,都无从实现。这样的回答,陛下,可否满意了”

    这么多年来,一颗心早已长出了坚硬冷酷的外壳,可那些暗藏着的、无法保护母亲与未婚夫的悔恨自责,又何曾真的消失过一生所憾,一生所求,说到底,确也不外如是。

    萧劭盯着锦霞若有所思,面上却瞧不出喜怒,半晌,侧首望向帘影外不知何时而起的飞雪。

    “你跟你的弟弟,倒是不太像。”

    紫清殿内,阿渺对着铜镜看了半天,觉得嘴唇还是红的有些像泛了肿,思及昨夜种种,脸颊不禁再次滚烫起来。

    霜华和雪影侍立一旁,将昨晚皇城遇袭的情况讲述给了公主。

    阿渺早已从陆澂那里知晓了他们的计划,闻言亦不惊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问道

    “皇兄还在承政宫偏殿那边吗”

    霜华答道“应该还在。奴婢刚遣侍从去问过,说主上宣召了郑国夫人去觐见,眼下郑国夫人和陆侯也都还在那里。”

    阿渺听霜华提到陆澂,嘴角轻抿了下,让人去取了把嵌羽毛的麈尾扇来,掩在颊边,往殿外走去。

    霜华取过斗篷,跟了上去,“公主是要去求见主上吗”

    之前偏殿那边传了消息来,说陛下召见了殷夫人,之后殷夫人就被高序带走了。公主现在过去,或许是想要为她母亲求情

    阿渺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出去走走。”

    祈素教和殷六娘既然有心谋反,受到惩治理所应当,何况当初安思远的事,凉州和祈素教本就难辞其咎,眼下被五哥清理,她没什么可抱怨的。

    如今凉州的周孝义已死,祈素教也再兴不起什么风浪,与柔然议和之后、北疆的局势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稳定。只要再解决掉南疆的麻烦,那么整个华夏大地,都将是萧氏的王土。

    而她和陆澂的话

    阿渺思绪纷杂缭绕着,不知不觉间,人已走到紫微门附近,一抬眼,恰瞧见了刚从偏殿出来的陆家姐弟。

    陆澂正与姐姐交谈着,侧目间,见阿渺走来,眼神一瞬柔和澄亮。

    阿渺却骤然顿住了脚步,红了脸,手里的麈尾扇迅速挡到颊边,视线游移着不知该落向哪里。

    锦霞有些领悟过来,看向弟弟,“你费心筹谋了这么多、又舍弃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博一个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陆澂收回凝濯的目光,转向姐姐“我跟姐姐不同,并不是放不下权势的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锦霞情绪不显地抬了下嘴角,在女官的引领下,徐步离去。

    阿渺见陆澂朝自己走了过来,忽而心头一慌,扭身踏入了一旁的庭园里,眼神飘忽地“欣赏”起四周的残枝枯树。

    昨夜两人倚着舵盘亲吻了许久,等到冻冰融化、再持桨划船,回到寝殿,已是过了夜半。两人来不及怎么说话,玄天门外的火雷就爆了,陆澂匆匆离去,也没来得及跟她细细话别。

    眼下才隔了大半天不见,却觉得好像等待了漫长的数月,乍见之下,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陆澂走到阿渺身边,语气轻柔“天这么冷,还用扇子”

    阿渺拿眼睛剜他,垂了垂眸,慢慢把扇子挪开了一些,露出了唇上的一抹嫣红。

    陆澂反应过来,眼中蕴了笑意,可心跳得那么狂乱,人竟有些僵滞。

    阿渺亦是羞窘。

    说起来,昨夜两人都那般亲密了,可现下彻底醒了酒、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害羞的厉害

    陆澂拿手拨开她的扇子,声音有些泛哑“你这样,我就得担心昨晚的事不是真的了。”

    怎么不是真的了

    阿渺嗔然抬眼,却蓦然撞进了男子灼灼的眸光中,高挺的身躯朝她俯低而下,炙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到了她的唇上。

    “你”

    来不及出口的话,被压回了唇齿间,软软地碾转着。

    阿渺的心怦怦乱跳,想着霜华她们就在不远处,慌乱地撑开身,拿扇柄抵开陆澂的胸膛“你讨厌”涨红了脸,“我有正事要问你呢”

    陆澂直起身站开了些,眉眼蕴着柔柔笑意,“你问。”

    阿渺清了下喉咙,拿出一国公主执掌权柄的姿态,凶巴巴肃色道“你你把你的那些谋划跟我皇兄说了没他有什么反应”

    陆澂明白她在担忧什么,收敛情绪,回忆先前与萧劭见面的情形,认真说道“你兄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若说直观的反应,我可能看得不够真切。但此番能清除祈素教、平息北疆之乱,他理应不会不悦,因而也答应了柔然与南疆的互市。”

    阿渺又道“那他有没有问你南疆具体怎么办还有你父亲”

    陆澂摇了摇头,“等具体商议到议和细节的时候,我会跟他详说的。”顿了顿,“我有把握,可以不兴战事、和平解决南疆的问题。”

    阿渺沿着青石小径慢慢朝前走着,默默思索。陆澂跟在她身后,手虚扶在她肘下,提醒着避开脚下雪滑之处“小心。”

    阿渺垂首理着臂间的披帛,视线掠过陆澂伸出的手,抿了下嘴角,轻声道

    “上次我跟哥哥去天穆山时,他跟我提过朝局上的事。说到底,他心里放不下的,也就是那两件一个凉州和北疆,再一个就是南疆。现在北疆的问题解决了,你若再能帮他不费兵马地收复南疆,那他必然是会很高兴的。”

    她在一株梅树下驻足,抬手触了触眼前盛放的一朵梅花,“我五哥虽然痛恨你父亲,但他更在意的还是天下一统你未必不能跟他谈条件。”顿了顿,转向陆澂,“或者,等你过去招降的时候,就想办法把你父亲送走好了。像当初我们那样,去一个远离中原的地方。就算我五哥事后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陆澂有些沉默下来,看着阿渺,“你不是一直很恨我父亲吗”

    阿渺垂了垂眼帘,“恨是恨,但他是你父亲,我总不能让你为难。而且我听说,他南逃时伤势就已经很重了,也许”

    她顿住话头,略带讪意地看了眼陆澂,抬手攥过一截花枝、在指间摩挲着,“再者说,你现在也知道了,当初我的亲生父亲还跟你父亲一起合谋过,真要算起来的话,我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确实是实话。

    但最主要的考虑,还是不愿让他为难罢了。

    陆澂明白阿渺的用意,亦是心疼她不惜揭了自己不愿触及的伤疤、只为让他安心。他心中情愫激荡,滋味百般,缓缓握住她捻着花枝的手,另一只手臂将她紧拥入怀

    “令薇”

    阿渺羞窘起来,眼波盈盈,仰头瞪他“我警告你啊,你要再乱来,我就动手了”

    这句话反倒给了陆澂提示,下意识地就俯低了头。

    阿渺靠后躲靠,却被梅枝挡住了去路,索性背水一战,踮起脚,飞快地朝他的唇上咬了一下。

    陆澂喉间逸出一声微吟,人却有些僵住,清炤的双目中情潮暗涌,定定将她注视。

    阿渺依稀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闯了什么祸,主动示好地伸臂拥住他,语气却还有些不甘示弱“我说了呀,你要再乱来,我就动手了。”

    虽然动的不是手

    想起刚才举动,忽而又有些好笑,扑哧一声紧抿住嘴角,把脸藏入了他的怀中。

    两人俱是心潮起伏,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

    阿渺轻声道“过几天我们找个机会,去见一下我五哥吧。我们的事,终归要他答应才成”

    陆澂斟酌了一瞬,“你兄长他,知道你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阿渺沉默了下来。

    半晌,低低道“他应该不知道吧殷六娘要利用跟我的关系为自己谋夺利益,就不会否认我是皇室的女儿,而且我亲生父亲,又是当年参与了弑君篡权的人要是五哥知道我是那人的女儿,一定会很厌弃我吧”

    她被这样的念头困扰住,情绪不觉低了下来,隔了片刻,抬起头,“要不等南疆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就回从前的海岛上去。虽然衣食住行比不得这里,可每天的日子都能自在惬意。”

    回到海上,远离中原的是是非非、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不必因为两人的身份而被人置喙,也不必担心哪天自己的身世暴露,给五哥和皇室带去纠结和耻辱。

    陆澂凝视着阿渺,修长柔韧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蹭乱了的发丝,轻扬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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