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01
暗月森林边缘的海滩还算比较平整, 往北一些就高高地隆起了。曾经伦纳德考虑在这边缘盖房子，但是因为担心高空落石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带的海滩被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就是曾经的赶海地点了, 如今赶海队成员基本都转职渔夫了, 不过还保留着一队的编制——毕竟赶海简直白给，沙滩上人少了后, 赶海的收获相对来说也就变多了。
另一部分则是弯曲曲折的海岸线, 这里一路蔓延到一堆岩石旁边，这一片海岸有着两个蛤蜊场和一个紫菜场。伦纳德的造船坞和港口也分布在这里——弯曲的海岸线造就了几个天天然的好港湾。
生活在海边的人们，主要住在地势平坦的那边。
那里背面就是暗月森林, 虽然海边风雨比较多，但森林给他们遮挡了风雨。屋子里有着充分的物资，即使被暴风雨困在小屋里三天三夜，他们也能活得很舒服。
现在那些屋子越盖越多，里面住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渔夫, 赶海队成员，造船匠, 他们的家人，还有一些打下手的奴隶。
来往负责运输的奴隶和自由民在海边也有着自己的房子。
这些房子如同雨后的竹笋一样, 日益增多。
几个月后，曾经寥寥几个的赶海队小房子，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小小的聚集地了。
伦纳德这天来这边视察, 这天海上的雾气很大, 渔夫们担心迷失方向便没有出海, 他们三三两两在沙滩、滩涂和礁石中寻找海鲜贝壳, 有几个去晚钟镇休闲了。
伦纳德看着小渔村, 想到, 过一段时间，过几年，这里应该会成为我的又一个小镇吧。
到下午的时候天晴了，一些渔夫赶紧出海捕捞，但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收获一般。
他们打了不少小鱼。
伦纳德顺路将海鲜带回小荆棘堡，对于这些小鱼他在回去的路上就有打算了。
一部分小鱼用来熬鱼汤，这些新鲜的海鱼熬鱼汤非常好喝，很鲜很香，很受自由民和奴隶的欢迎。
另一部分小鱼，伦纳德打算用烧烤的方式烹饪它们。
这些小鱼种类不同，伦纳德认出最多的一种是马步鱼，也就是俗称的针鱼。
这种针鱼生长周期非常快，吃也吃不完。它的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脂肪，入药的话可以滋阴补气解毒，肉味道鲜美，可以称得上物美价廉。
一般市面上的油炸小黄鱼之类的美味小鱼，用的就是这种针鱼了。
伦纳德先用特制的酱汁将小鱼好好腌制一番，然后再把它们串起来，用高温直接烧烤，接着再转小火慢慢地烤，这样的处理会让小鱼就更加入味。
烤好的美味小鱼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吃起来风味十足，味道鲜美，棒棒的。
再喝一口前两天刚做好的陈皮桔子果汁，清香四溢，口味回甘，美滋滋。
吃完这顿零食后，伦纳德和魏忠贤与和珅聊起了领地最近的变化。
日轮城之战后，伦纳德先给立了功劳的士兵分了一批土地，由此，他打算正式开辟军功晋升制度。
——只要你好好打仗，你就能获得荣誉。
这荣誉不再是以前那种口头上的荣誉，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如果你被领主大人注意到，领主大人会给你好处的荣誉。
那荣誉是实实在在的制度，明文规定的奖励。
“现在士兵们对领主大人已经足够忠诚了。”和珅说，他感觉现在这样做有点太浪费了。
“我其实不是很相信一些美好的情感的，忠诚啊，信仰啊什么的。”伦纳德说：“我相信维系着人与人之间最永恒的是利益。”
这话让和珅挑眉，让魏忠贤凝神。
说到这里，伦纳德想起现代公司的一些惯用手段了，和你大谈特谈梦想和以后的发展，就是不给你涨薪升职。没有钱，所以就只好梦想来凑了。
“忠诚和信念总归会有磨损的时候，我不希望依靠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保护我和我的领地。”伦纳德说，“所以我要给他们更多的利益，让他们持续对我忠诚。让补全的速度超过磨损的速度。”
“不错。”魏忠贤说，“理应如此。”
和珅也点头。他很快就被伦纳德的这话说服了。
三人就此达成共识，便开始商讨这一重要制度。
这个政策往高了说可以说是立国之本，怎么晋升，如何晋升，晋升之后应当如何，这些都是问题。
伦纳德把吕布和公孙胜也叫过来，一群人一起讨论，头脑风暴。
伦纳德事先说了，你们好好说自己的想法，别把我当主君来看。
不过说了不久后他就有些后悔，这些人言辞激烈，也忒不把他当主君看了。
算了算了……反正是他自己说的。
商讨几日后矛盾颇多，伦纳德感觉不是滋味，这日一天又争论不休，当晚伦纳德睡不着，出去溜达。然后撞到了也睡不着的吕布。
太阳落山了，明亮的阳光能给一切分出清晰的轮廓来，但在阳光像雾霭一样逐渐消退后，万物的轮廓也逐渐消失了，一切在黑暗中变得暧昧不清。
吕布的面容有些模糊，但能看到他脸上的忧愁。
“领主大人……”吕布说。
“你也睡不着啊。”伦纳德说，他坐到了吕布边上。
“是的。”吕布说，“晚上的风还不错，吹了一会儿后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我也是，”伦纳德说，“不过看到奉先后我头脑又不清醒了。”他开了个玩笑。
“为什么？”吕布睁大眼。
伦纳德：“看到你后想起明天还得继续讨论军功制……唉……”
吕布：“……唉，我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睡不着。”
伦纳德：“哎，你也在担心啊，我也是……”
吕布：“厄，不是，事实上我不是因为这个，准确来说……”
伦纳德：“……啊？”
吕布愁眉苦脸地说：“我本来就不擅长也不喜欢这些东西，这几天旁听得我头晕脑胀，一想到明天还得继续旁听……”
……
也是为难人家奉先了。
一个上阵杀敌的万人斩被迫坐在房间里头脑风暴。
伦纳德扶额，“好吧，但是这群人中只有你是专门打仗的，所以你是必须的。”
“我知道。”吕布说，“所以我没有抱怨，我在尽量好好听。”
伦纳德怔了一下。
吕布是在改变啊。
如果是以前的话，恐怕他是绝对不会有这个坐下来的性子的。
改变……理念……
伦纳德眼睛一亮：“我想到注意了！”
吕布：“领主大人想到什么了？”
“想到个很好的主意！我觉得这样做的话意见就会统一很多！”伦纳德说。
虽然不知道伦纳德想到了什么，但看到伦纳德这么高兴，吕布也感觉兴致变得高了不少。
对方的眼睛闪亮亮的，吕布不禁扬起了唇角，心中的烦闷也消失很多。
嗯，自己的主君不那么忧愁了，这就好。
……自己就多牺牲一会儿吧，努力旁听并且加入话题。
黑暗如同雾霭一样缓慢降临，蓬松，一寸寸弥散开，伴随着风的寂静，树的寂静，鸟的寂静，最后随风入眠的是人的寂静。
02
第二天清晨，伦纳德召集众人。
“我们先不谈军功制。”伦纳德说：“我想和你们说一些东西。”
于是他开始说政治课本上的理论，说国家机器，说奴隶制、封建制、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说利维坦，说契约社会。时间久远，很多都有些模糊了，忘掉了的他就直接掠过，或者努力用其他例子来补全说明。
伦纳德如今口才还是一般，说起一些记忆模糊的东西更是颠三倒四，时常整出似是而非的概念。不过在场的没个简单的人，这些理论抛给他们能引起他们无限联想来，更别谈举一反三了。
抛砖尙能引玉，更何况伦纳德说的是几千年来人们对政治的总结了。
时间过得很快。
晚霞布满天空，从苍穹中间到天幕边缘红色逐步加深，过渡柔和。太阳光被大气分子和微粒散射，云体堆积，橙红而艳丽。
黄昏给房间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房间里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都在搔首弄姿。城堡窗户能看清外面的风景，黄昏时候的天空永远美丽。群山沐浴晚霞中，远远近近，如同层叠斑斓的梦。
伦纳德喝了一大口水：“基本就是这样了……明天我们继续讨论军功。”
伦纳德在昨晚突然想到，此前很多意见不合是因为指导他们的基本理论不一样，当然伦纳德也明白自己的想法肯定也有不完善的地方，于是那晚他想多这点后，便决定把这些理论都告知他们。
这样大家已知的就差不多了，讨论起来应该更方便。
第二天大家继续讨论军功制，果然融洽不少。
七日后军功制正式颁布，连同此前的分封耕地一起。
土地大片大片被分出去，眼下马上秋收，所以腾不出手来开垦，所以这颇有一纸空文的意思，但伦纳德信誉向来好，所以士兵们都已喜上眉梢，左右奔走相告。
消息传出去，其他贵族麾下的士兵们都羡慕不已。
而伦纳德更被其他贵族视为异类。
伦纳德对此不以为意。
我是异类，但我现在站的比你们都高，等我站得足够高后，我大可以宣布除了我以外你们全部都是异类。
内有骑士的忠诚与荣耀，外有锋利兵器和结实的铠甲，中有这些效忠自己的士兵、自由民和奴隶。
他的土地，可谓是固若金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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