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着急,艾达。”
莱莫瑞恩听出了艾达的担忧,安慰她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和克萨约尔方面讨论过,而且已经有了结论。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你联系过公主殿下了”
“嗯。我与奥莉菲亚的盟约还未结束,作为同盟,我也有义务配合她解决眼下的危机。”
莱莫瑞恩顿了顿,接着说道,“前几天迦莫斯——就是那位夜之子——突然联络了克萨约尔方面,把卡尔洛夫已经去了边境的事告诉了他们。不过通话还未结束,他就被卡尔洛夫杀了。奥莉非亚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我,我们就是那时候商议的对策。”
“什么对策”
艾达心里有了猜测,但她还得表现得室不知情才行。
“卡尔洛夫离开王宫时虽然避开了所有人,但他毕竟曾有露面的时候。我们比对过他最后出现的时间,可以确定他到了边境后几乎没有停顿,径直去了迦莫斯那儿。”
“也就是说,他还不能确定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嗯。他所在的位置还属于克萨约尔占领区,看不到两军冲突也是正常的。不过考虑到他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下一步会去调查哪里,我和奥莉菲亚以及赛斯姆特等人商议好了,这几天让前线再打得凶一点,免
得让卡尔洛夫抓到什么把柄。”
虽说莱莫瑞恩与奥莉菲亚已经达成了协议,但这件事毕竟要对外保密,所以一直以来双方并没有完全停火,就连支援苏托林地时,克萨约尔军队也撤去了军旗,没有直接暴露身份。
在普通人眼里,这两边虽然打得不甚激烈,但也一直处于僵持状态,并没有停战过。卡尔洛夫如果想要找到证据,光在外围打探是没用的,只是……
“摄政王没有那么好糊弄,”
艾达还是不放心,“就算他看到了两军在交战,也不一定会打消疑虑,只要他深入军部调查,或是在学院暗访,就算公主殿下他们事先有了防备,也不见得能整个儿瞒住他。”
“我们也没打算瞒住他。”
莱莫瑞恩解释道,“事情已经暴露了,这些举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事实上,从卡尔洛夫决定来边境时起,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就算我和奥莉菲亚没有合作,也不会打消他的疑虑,所以挽回是不可能
的,奥莉菲亚必须进入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公主殿下要动手了吗”
艾达紧张地问道,“可是她准备好了吗摄政王的势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更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虽说是同盟,但双方都没有对彼此完全放下戒心,互相透露的信息也十分有限,莱莫瑞思知道的克萨约尔消息大多还是靠自己人调查的,
“克萨约尔国内的情况我略知一二,”
他说道,“就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奥莉菲亚的情况并不乐观。但眼下主动权不在她的手上,就算她还没准备好,也没有其它选择。”
“殿下已经得到了北方四省的支持,而且还有叛军……”
“叛军恐怕已经用不上了。”
听到艾达提起叛军,莱莫瑞恩说道, “自从卡尔洛夫在亚维恩城大开杀戒,当着奥莉菲亚的面除掉了整支巴顿军团,没来得及逃去北方的叛军几乎都被他屠尽了。而上次你父亲和哥哥还与他合作抓住了叛军的
首领温妮-佩特森,这几次事件下来,叛军已经不再信任奥莉非亚了——据我所知,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与国王搭上关系。”
“……这其中多是误会,我父亲并没有要和卡尔洛夫合作。”
“你自然清楚,但叛军不会相信的。”
“一定还有其它办法和他们重建联系……”
艾达知道自己的哥哥法奥兰就是叛军四名副首领之一的德里克·戈恩,如果想要和叛军重建联络,他一定会有办法。只是在不知情的莱莫瑞恩听来,她这句话更像是无计可施下的自我安慰。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到莱莫瑞恩这样说,艾达怔了怔: “什么办法”
“你是克萨约尔人,应该知道温妮佩特森的父亲是谁,也应该知道当年他遭遇过什么才对。”
“格雷-佩特森伯爵,昔日的沃尔希尔领主,”
艾达也想起了那个发生在自己出生前的案子,轻声说道,“他因为谋害妻子全家被判死刑,并在王城斩首。那之后沃尔希尔易主,他的女儿温妮和玛莲被远房亲戚收养,后来亲戚病故,两人不知所踪,直到东
部叛军崛起,人们才发现他们的首领就是昔日的佩特森后人。”
“没错。就是这位格雷佩特森伯爵。”
莱莫瑞恩接过话头说道,“据说温妮始终不相信那件是他做的,对传说中格雷和情人生下的女儿玛莲也非常好,完全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你难道知道当年的真相”
艾达察觉了莱莫瑞恩的意图,又由此联想到了更多,震惊道,“难道说……当年那件事真的不是佩特森伯爵做的”
“我从很久以前起就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也调查了很多……”
莱莫瑞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话声比刚刚轻了些, “而且不久前我还找到了和案子有关的人证——奥莉非亚如果想重新和叛军建立联系,用这个人做敲门砖,温妮佩特森肯定无法拒绝。”
“你和公主殿下说了吗”
“说过了。不过眼下她首先要把卡尔洛夫这件事应付过去。”
莱莫瑞恩说道, “卡尔洛夫这个人的心思很难猜,我们无法判断他下一步的行动,只能随机应变。但你放心,我们已经为可能的情况制定了相应的对策,若后面有了新的进展,我也会
通知法米尔,让他转告你
的。”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
艾达想起刚刚法米尔离开时说过,莱莫瑞恩最近很忙,最好不要和他谈太久,于是收起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心情,“那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
莱莫瑞恩忽然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
”……”
莱莫瑞恩不知为何踟蹰了片刻,而后才开口,“谢谢你当初把记忆法石交给我。”
“法石……难道”
“倒不是你想的那样。”
莱莫瑞恩解释道,“它没有被封印,也没有人失去记忆。只是它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你把它给了我,有些东西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是和希尔王后有关的吗”
艾达听出了莱莫瑞恩话语间稍纵即逝的惆怅与伤感。
能让一贯冷静克制的他有这样的反应,她能想到的只有他的母亲希尔。
果然,莱莫瑞恩嗯了一声: “母亲在法石上留下了些信息……不过我已经看过了,等你来法兰迪法的时候,我就把它还给你。”
“不用了,这东西交给你是物归原主,我怎么还能再要回来呢。你还是留着吧,而且……”
艾达犹豫了一下,“而且你是皇帝,处境总归比我危险得多,有法石放在身上也能多一重保障。”
莱莫瑞恩安静了片刻,忽然轻声问道:“如果将来我们两国又起冲突,而我因为这个逃过一死,你不会后悔吗”
“……”
艾达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这个问题揪了起来, “怎么会再起冲突”
她忍不住反问道, “……如果公主殿下夺回了政权,一定不会再轻易掀起战争,难道你会在和平时期向克萨约尔宣战吗”莱莫瑞恩没有出声。
艾达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什么不说话”“两国没有冲突自然最好,”
莱莫瑞恩没有正面回答艾达的问题,“我也只是假设了一种情况,并不是说一定会这样。”“莱莫瑞恩!”艾达不甘心话题就这样被揭过,“你是不是想对克萨约尔出手”
你是不是想对克萨约尔出手。
这句话一冒出来,水晶旁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的确……现在卡尔洛夫不在王城,国内一团乱麻,克萨约尔的军队要么被困在克拉迪法境内,要么在与国内的叛军作战。夹在两国之间的奥莉菲亚又忙于应付摄政王,对克拉迪法疏于防范。这正是克拉迪法将
克萨约尔一举吞并的大好时机。
什么盟约,什么耶萨……如果莱莫瑞恩真的想这样做,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想到这里,艾达忍不住再次开口:“莱莫瑞——”
“我不会。”
莱莫瑞恩平静地打断了她,“我会遭守盟约,不对奥莉菲亚出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艾达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你……”
听不到艾达的回应,莱莫瑞思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言而无信的人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我是认真的——现在克拉迪法刚结束内战,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哪有余力去攻打克萨约尔你不要胡思乱想。”
“但愿这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
“好了。奥莉菲亚的事我会多上心,你就不要操心了。”
莱莫瑞恩叹了口气,“去让法米尔进来一下,我有话交代他。”
“…好。”
离开坐标大厅时,艾达的随身空间中多了一枚红色的警用传声水晶。这是以前只有影牙各首领才能使用的特供物品,上面只记录了一个可联络目标,那就是克拉迪法的皇帝。
虽然不被允许使用传声水晶联络克萨约尔,但莱莫瑞恩允许她随时联系自己。
走在回去的路上,艾达的心仍然跳得很快,就像刚从梦中惊醒一样。
刚刚莱莫瑞恩说的话提醒了她,令她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几个月来,因为与克拉迪法人相处了太久,她不知不觉中已将他们当成同伴看待了。但盟约只是一时的。正如莱莫瑞恩说的那样,如果将来两国再起冲突,那他们就不再是同伴,而是敌人。
克拉迪法终究是异国,她不能总是习惯性地替他们着想。
……
克萨约尔西南侧的边境线上,绵延的飞羚山脉将其与龙巢分隔而开。就在飞羚山的东侧,托德塔尔与希玛塔尔的正中央,有一座无名的山坳,被夹在两座高山之间。
这两座山的顶峰彼此靠近,山间缝隙上窄下宽。山壁上植被茂密,将山坳上方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几乎漏不下几缕阳光。就算有飞鸟从上方经过,也不一定能发现这里的秘密——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间,克萨约尔地图上都没有记录的地方,竟然藏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而且城市里还住了不少人。
而就在这座城市的附近,山坳的更深处,一座小屋被修建在山缝间的一小片空地上。
比起山坳中的城市,这里更加隐蔽,也更少有人光顾。不过最近有些不太一样,这儿居然有了客人,而且一下就来了两个。
其中一个是黑发金瞳的刀客,还有一个是把全身都藏在斗篷和面纱下的药师。这两人一来便径直赶到了小屋中,稍作收拾便住了下来,一住就是数天。直到今天,他们一直在等的人才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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