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最终还是抹不开面子，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内。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中间是一张被盘得光溜漆黑的木桌，四边摆着四张长长的木凳，一盏灵石灯立在木桌中间，上面原本如晶玉般的灵石，此刻已浑浊了一半。
然后两面墙上都是连着的高高的书架，书架上全是书，皆是泛着岁月的痕迹。
对着大门的方向，墙边摆着一张床，床上陈设也是乱哄哄，显着淡淡的灰黑色。
这场景，连江敬看了都有些嫌弃，他自问自己不算个讲究的人。
“呃……江道友，来，请坐，这凳子是干净的。”
“多谢周大哥。”
江敬心中虽然有点膈应，但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料待他坐到了长凳上，才发现这看似普通的长木凳上，竟有禁制与地面勾连，且那禁制含蓄却厚重，隐隐透着深邃感，显然不是一般的灵阵能拥有的。
江敬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观察起这间屋子来。
这应该是……空间禁制。
江敬这番举动，却是引得一旁的老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似乎确实有两把刷子。
“小友，看出什么没有？”
老者开口问到。
江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看着屋内的一切东西。
一旁的周之涣也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开口说话了。
过了几息时间，江敬大致扫过屋子一遍，又察觉了一些新的东西。
江敬缓缓开口道：“此处空间想必已独立出了巨鹿城的护城大阵吧。”
“迟前辈，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迟睿闻言，眼中的颓然之色忽地全部转化成惊讶，有些风霜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惊讶之情。
“小友，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敬看了看迟睿，后者面上的惊讶在他看来不足为奇。
他开始回答到：“阵中之阵，想要占据独立空间，有三大特点。”
“一是灵气独立，这屋内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门外的灵气浓度差距过大。”
“二是禁制独立，这木凳上的禁制显然与护城大阵的气息迥然不同，二者都不属于阵道中的同一类型，且勾连到地板之上，而非深入地底，那可以推测，整个阁楼的禁制都独立于护城大阵。”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空间独立，阵中之阵的性质，决定了这两处空间必定相互排斥，从我走进门内后，只要稍微推演一下，便知道空间方位已经变化，根本不是门外的那个位置。”
“同时具有三个特点，基本可以确定了。”
江敬说完，屋内一时却是无人说话。
隔了几息，才传来迟睿的叹息声。
“小友此番言论，当真是出自名门高师无疑了。”
“不过，我还可补充一点。”
“第四点，作为一方势力的据点，自是不会被他人掌控和监视，故而这里的禁制也是因此而设。”
“这是从用意上来说。通过灵阵表达布阵者的心思，这也是灵阵之道。”
江敬闻言，脑中灵光一闪，却是想起了师傅三绝上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江敬当即向迟睿抱了抱拳，说：“晚辈受教了。”
而迟睿只是摇摇头，回复到：“我只是痴长年岁罢了，小友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成就，将来超过我是早晚的事。”
江敬听得此话，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再向迟睿抱了抱拳。
见江敬也没有假惺惺的客套谦虚，迟睿越看江敬，心中也越满意了。
年岁的磨炼让他在识人上，有近乎直觉般的熟稔。
“江小友，我名叫迟睿，是散修联盟巨鹿城的阵道堂堂主，目前的话，堂中除了我之外，还有我的两个弟子，现在加上你，便有四人。”
“加入我阵道堂后，堂里每月定时给你的薪酬，周老弟给你说清楚了吧？”
“周大哥已告知我，一月五十灵石，一年六百。”江敬报了个数。
迟睿点点头，说：“正是。”
“不过江小友你洞府离巨鹿城远了些，为了避免麻烦，就让周老弟将每月的薪酬给你，你看如何？”
江敬行了一礼，说：“那是再好不过了。”
“既如此，那就说定了。”
“江小友，你在这里登个记。”
说着，迟睿便取出一本铁券来，递给了江敬，说：“用神识之力渗透进里面，留下你的印记即可。”
江敬点头，接过了铁券，而后一股神识之力缓缓蔓延出来，进入到铁券内。
还是和上次一样，江敬的神识之力进入其中后，很快便失去了联系，取而代之的是铁券上出现了一个水蓝色印记。
江敬做完，将铁券还给了迟睿，单但见后者接过去后，手中灵光一闪，一只笔出现在他手上。
“敢问小友全名？”
“江敬。”
听罢，迟睿拿着铁券，在那水蓝色的印记下写下了“江敬”二字。
只见“江敬”二字微微白光一闪即逝，很快便隐去，再看不见那两字了。
“好了。”
迟睿说着，翻手将手中铁券和毛笔放进了储物袋中。
“江兄弟，你将上次我给你的那块令牌给我一下，我把你的标识改一改。”
却是周之涣在一旁说到。
江敬点头，将那块铜制令牌取了出来。
周之涣右手接过令牌，左手掐诀，双手上皆亮起淡淡的红光。
不一会儿，江敬的铜制令牌外型变得圆润了一点，其上那个菱形的小红点下，此刻凸显出一个小小的“阵”字，倒也算显眼。
“好了，江道友。”说着，周之涣便将更改好的令牌还给了江敬。
迟睿见状，也不再理会二人，自顾自走向了那张床去，嘴里念叨着：“周老弟，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然后他慢慢躺到床上，闭目休息起来。
周之涣见状，摇了摇头，看着江敬说到：“走吧，江道友，这老鬼就是这样。”
江敬点点头，隐约间察觉到迟睿的一丝老态。
但这并不关他什么事。神府境武者一百五十岁的寿命，是凡人的两倍之多，该活的也活够了。
而没活够的，始终觉得活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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