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雨发现刚才郑琪好像是故意在用一招“心理操控”。
也就是抛出一个问题，然后准备好两份同样的答案。一个答案藏在题面里，另一个则引导回答的人自己说出来。
这一招并不高深，也并不新鲜，在通灵、占卜、催眠、谈判中都经常使用。
在赵小雨看来，郑琪的操控水平很烂，她太刻意了。
她故意扯出“赵小雨把顾乐乐扔在溯灵瀑”，好让赵小雨能够画出这个答案，这样就算真的在那发现尸体，也可以往赵小雨身上赖。
可问题是这也太冒险了，顾乐乐要是压根不在溯灵瀑，她刚刚为啥要刻意这么说？
赵小雨认定郑琪就是吴若琳和张光达口中的“另一人”。
而且她推测郑琪一定是在意识到小屋那边出事后，就改变计划取消了赎金。此时她很可能已经把顾乐乐杀害，这对赵小雨很不利。
难不成顾乐乐之前一直被藏在车里，还是说郑琪从小屋走后又赶到藏身地下的手？
赵小雨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如果不是自己拿什么“周易”那套东西刺激张光达和吴若琳，他们俩说不定还活着，郑琪也就不会对顾乐乐动手。
又或者，赵小雨其实早就心里有数，是自己故意引导了这一切的发生，以此完美报复顾家，还保证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沾。
毕竟，她那神奇的大脑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把关于郑琪的所有零零散散的线索串起来。如果连这都能做到，那……
何伯兴许会说，这是因为她在过去的48小时的极度压力之下，得以超脱眼前的世界，短暂窥视了一眼未来。
现实，不过是眼前的世界。而此刻，赵小雨掌握的是真相。
“赵小雨，如果你打算用这种方法告诉我答案，那就尽管开始吧。”蒋天翔淡定地说。
赵小雨闭眼提笔。她能感觉到郑琪的好奇心像涟漪一样在小屋墙壁上荡漾，无形中牵动着她的铅笔。
她反反复复画着一个小圆，纸面快要被戳破了。
郑琪忍不住凑近细瞧，却被何伯一挥手挡开：“让她安静画，她得耗费些时间才能做到同频。”
看来在一堆观众里放个托儿，真的可以让魔术师轻松操控全场。
赵小雨的圆圈越画越大，眉头皱得都疼了。
她屏住呼吸，嘴里嘟囔着，圆圈慢慢化成车轮，嵌进一辆简陋的车子。
这车也就因为跟半圆有点关系，才勉强跟普通方块区分开来。
笔尖停下了，赵小雨长出一口气，脸蛋被憋得通红。
蒋天翔低头检查她的画，脸上挂着满意的表情，让赵小雨一头雾水。
另一边，郑琪瞪大眼看那辆车，愣是没瞧明白。
赵小雨再次紧紧闭上双眼，又是一声轻叹，她勾画出一道瀑布从崖壁上狂泻而下，小心翼翼地在水花里写上个“灵”字，代表溯灵瀑。
随后，她夸张地把笔顿住，并狠狠按压笔尖，直至铅笔折断，纸片嗖地飞向郑琪的胸口。
“哎！你悠着点儿。”郑琪吓得一缩。
赵小雨慢慢睁开眼睛，假装惊讶地审视手里的画。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嘴，蒋天翔就把画拿到了自己手中。
“一辆车，加上一坨头发。这是啥意思？”蒋天翔举高画稿，对着天花板的光线照了照。
“我看这是辆车和瀑布。”何伯接过画，递给郑琪，“你觉得呢？”
赵小雨抹去额头的汗，用袖子遮住脸，郑琪看画时她自己反而有些紧张。
“看出啥没？”蒋天翔催促。
郑琪磨蹭太长时间，显然在躲躲闪闪、在盘算。
“我……额，我看到……”郑琪支支吾吾，把那张纸扔回桌上。
早知该画得再清楚点，没想到成了场莫名其妙的研讨会。
“看到什么？”蒋天翔又问。
“我看到一辆车和瀑布。”郑琪终于说了实话，“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何伯的脸快贴到画纸上，形象有几分搞笑。“我还看到了点别的。”他说，“瀑布的水里有个字，看着像‘灵’。”
赵小雨憋着想笑出声来，她嗽声一声掩盖过去。
要不是郑琪眼神不好使，这会儿估计已经发现猫腻。
“灵？灵车？表示已经死了？”蒋天翔乱猜一通。
“估计不是。应该是溯灵瀑。”郑琪肯定地说，“要不打个赌，那里就是赵小雨扔顾乐乐尸体的地方。”
正中下怀！“心理操控”初见成效。
“这就是我感应到的信息，具体意思只有你自己能解读。”赵小雨解释道，“遥视不比传真打印，但只要距离合适，也有效果。就像近战武器手榴弹，有个有效范围。”
“手榴弹……”郑琪重复着，眼睛死死盯着赵小雨。
这时蒋天翔从身上掏出一副手铐，何伯见后突然站了起来，他质问：“她还没认罪呢！你们打算把她带到哪去？”
“放心，她不想去的地儿我也不会带她去。”蒋天翔安抚着，手搭在赵小雨肩膀上，“走吧，咱们去趟溯灵瀑。”
四人同行，赵小雨两手被铐着，与何伯共挤在后座，活像一对被命运硬凑的cp。
前边驾驶座上，蒋天翔操控着方向盘，而郑琪一直在透过后视镜时刻扫视后座动静，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警车疾驰，赵小雨脑子不敢停下。就算顾乐乐的遗体真在溯灵瀑等她，更多也是不利于她的证据。
郑琪这会肯定也算计着如何悄无声息地洗脱自己的疑点，搞不好还真藏着什么后手。
话说回来，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世界没绝对的直线，也没完美的圆。关键是亲身实地才能发现问题，不能只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此刻，赵小雨还带着那幅铅笔画，这是她眼下的唯一线索。
他们出发前蒋天翔允许她带走画纸，却没答应把手铐解开。
车程不是很长，赵小雨灵机一动，将画纸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巧方块。
到达停车场的时候，她郑重其事把这个折好的方块交给了蒋天翔，并嘱咐道：“请务必保管好。”
此前赵小雨为了去顾家见吴若琳，从房东徐波那儿抢了车开到了公园，这会那车已没了踪迹，估计已经被警方当成证物拖走了。
说起来她这几天犯的事还真是不少。
就算顾乐乐的事她能洗清嫌疑，那之前她无证驾驶那事还是说不清楚。
然而，当他们踏上通往溯灵瀑的小路时，赵小雨心里想的却也并非全是顾乐乐的事。
她想起了马志，还有那个未曾出世就已夭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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