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工作人员引着郑琪和赵小雨来到了顾恩的办公室。
顾恩正在办公桌前坐着，看到二人，他起身打招呼。
“来颗薄荷糖？”顾恩推过来一个装满硬糖的高级水晶盘，这算是他的开场白了。
“这都是我专门找人定做的，外面肯定吃不到。”顾恩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特殊的神色。
据传顾恩平时薄荷糖不离口，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异味，身边有人传出过他口臭和身上有腐败的气味。
顾恩和赵小雨记忆中25年的模样前几乎没变，冷峻、光滑的皮肤，像只精明的两栖生物。
头顶稀疏的银发紧贴在头皮上，讲话时脸部肌肉跟着抽搐。
他的举止从容自信，每一个动作都慢悠悠的，仿佛在刻意对外传递他很喜欢思考的信号。
顾恩起初没注意到赵小雨，只是把水晶盘里的糖推到郑琪面前。
郑琪婉拒：“谢谢，我先不用了。”她把盘子推给赵小雨，顾恩还是没认出这位“灵媒”。
“带了位朋友来啊。”顾恩看着郑琪说。
赵小雨卷起袖子，挪了挪椅子，她又开始紧张了，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她咬紧牙齿，强忍着不适。
郑琪介绍：“你应该认识，赵小雨，她正帮我调查这个案子。”
顾恩扭了扭脖子，声音嘎吱作响，终于看向赵小雨，仔细打量她。
“确实认识。”顾恩往前倾了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怎么？赵小姐打算怎么帮我们的刑警队长呢？”
赵小雨此时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自己直接把手伸过他的高级办公桌，掐住顾恩的咽喉的情景。
幸好，一声咳嗽把她从幻想拉了回来。
她想答话，但嗓子因紧张而发紧，郑琪赶紧接过话茬插话替她解围。
“你可振作点吧。”赵小雨在心里默念。
“我们有些关于你那片城郊狩猎地的问题。”郑琪提问道，“最近有把地租给别人吗？”
顾恩点头，脸部皮肤随着动作一紧一松的：“是的，租给了一个叫张光达的小伙子，朋友的朋友的儿子，超会猎鹿。每年秋天他都会租那块地，”他停顿了一下，“他出啥事了吗？还是说，这跟乐乐的失踪有关？”
“我们只是在调查，暂时没别的信息。”郑琪解释，顺便给了赵小雨一个鼓励的眼神，希望她说些什么。
“难不成，你只是来找我讨论打猎的。”顾恩笑笑，“张光达是个好小伙，尽心慈善热爱家庭，我记得去年他还领养了个小女孩。我对警方的调查全力支持，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又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的是粉色鞋子吗？赵小雨心想着，剥开一颗薄荷糖含入口中，清凉感让她稍稍放松下来。
“有什么恩怨先放放吧。”赵小雨说。
“你说什么？”顾恩一头雾水。
赵小雨重复：“先休战吧。”
顾恩又扭了扭脖子，看向郑琪。
“郑队可能有所不知，我和赵小姐之间有点渊源。如今因这又一起失踪案，把这段前尘往事又翻出来了。”
他搓了搓干燥的手背，然后对赵小雨说，“如果你的意思是想说彼此放下过去，我可是已经久候多时了。”
“我也是。”赵小雨嚼着薄荷糖，淡淡说道：“孩子不见了，这比咱们之间的旧恩怨要紧的多。”
“我们找赵小雨帮忙，因为她能提供不一样的洞察力，或者按照她的情况来说，是三倍的洞察力。”
郑琪松了口气，也抓了一颗薄荷糖塞嘴里，“顾先生，找到你女儿可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各级领导也都很重视。赵小雨之前成功显露过她的本事，我们也希望这次她可以再现奇迹。”
顾恩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她那次运气确实不错。”
赵小雨突如其来的表态，一时让顾恩有了些情绪波动，但他的言行举止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淡然。
“赵小雨，我接受你的提议。你主动提供的这个……额，服务，我很看重，先谢谢你。单凭你一介女流的胆识，就值得所有人赞赏。”顾恩突然起身，开始在办公室内踱步。
赵小雨听他夸自己有“胆识”，倒是真的有些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和清醒，她的脚也不再抖了。
“没错，人命关天，不该让那些毫不相关的陈年旧事成为阻力。”赵小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毕竟当年她也经历了失去孩子之痛，现在她也是几乎哽咽着把这些话说出口。
“我同意。我也知道，我的家人出了事，你们看我现在还坐在办公室，说自己着急，有些人会觉得我虚伪。”
顾恩想尽力表现自己的坦诚，“我有过四个老婆，六个孩子，现在有事了，你们说我该回哪个家？你们有所不知，这间小办公室才是我真正的庇护所，我的避风港。”
“我不管外边，人家爱咋议论就咋议论，我对哪个都是真心的。我也爱家乡，青岩乡每四个打工人里面就有一个靠我吃饭，算上跟我保险公司相关的产业，几乎是三分之一人口。”
“乐乐被绑架——可不是简单的失踪，警方明确告诉我那是绑架——他们不只是从我和我老婆手里把她夺走，而是从我整个家庭、整个社会把她夺走！”
“不管是谁干的，我真心希望他们能开口要赎金。为了再见乐乐一面，让我倾家荡产都行。但绑匪到现在都没消息。”
顾恩停下脚步，凝视窗外，“他们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以最残酷的方式伤害我，这一点他们倒是做到了。赵小姐，你就放手去做，无论什么手段。”
绑架？郑琪之前没提过这个情况，顾恩干嘛特别强调赎金这个词？
赵小雨在顾恩讲述的过程中，仔细打量他的办公室，各类文件、电脑和艺术品都平淡无奇，但她发现少了一样东西——竟然没有挂任何家庭照。
她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多待一会儿。时间拖得越久，不论对找顾乐乐是否有帮助，至少她找到报复途径的可能性就越大。
“那我可就没什么顾忌了啊！”赵小雨言辞决绝地说道。
顾恩从窗户边转回身：“我清楚，大多数绑架案的背后都有受害者认识的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和我家亲戚朋友全都积极配合警方进行了调查。”
“所以我们需要另辟蹊径，打破常规。”赵小雨搓了搓手，故意叫他顾总，增加严肃气氛。
“顾总，你可能看不见，但现在就有个邪恶的阴魂在此游荡。我感觉这个阴魂与你女儿的绑架案有关。”赵小雨说道。
顾恩听后一脸狐疑：“真的假的？”
赵小雨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感觉到没？这屋里突然冷飕飕的，就是因为它在这儿。”她揉搓着光溜溜的胳膊，手臂冒出一些鸡皮疙瘩。
顾恩也跟着赵小雨的动作蹭了蹭手臂，对郑琪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冷，郑队，你有感觉吗？”
郑琪认真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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