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琪站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她一边在办公室内走动一边说道：“我们已经找警犬去了溯灵瀑公园搜寻好几次，也没说没找到什么鞋子。”
赵小雨预感跟他们耗在这里难有什么进展，干脆继续端起“灵媒”的做派。
她说道：“鞋子肯定是掉在某个关键地方，留下线索，我应该有办法能感应到。”
她忍着脚疼站起身，心想今天先到这吧，回家泡个热水澡该有多爽。
“那你打算怎么远程感应这只鞋？”郑琪追问道。
赵小雨继续故弄玄虚：“这事不需要你们陪着了，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心灵感应，一旦找到鞋子，我就告诉你。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议。”
说罢就要起身离去。
一听这话，郑琪赶紧横在门口挡住去路：“这么快就撤，这才哪到哪？这案子还没正式开始呢。”
赵小雨冲她摆了摆手，一脸自信道：“我心里有数，放宽心，警官。”
……
终于，在满是泡泡的浴缸中泡足了两个小时之后，赵小雨睁开了眼睛，她已经想到自己该怎么找那只鞋子了。
预先吃了八片止疼药，支撑着赵小雨的脚走了五六里的山路，来到了位于青岩乡城郊森林里何伯的“家”。
说它是“家”，不如说是被垃圾环绕的木棚，就像个鸟窝筑在垃圾场里。
这位何伯曾是县里一位颇有作为的检察官，他本名叫做何家山，有一天却突然辞职不干了。
而“何伯”原本是附近村民对这位住在溯灵瀑附近的林间隐士的调侃，叫得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这片林地名义上归县政府所有，实际上却被一家伐木公司租用。
而这位何伯凭着他对法律条款的熟悉程度，以及能把对手律师熬到退休的本事，愣是留在了这里。
某种程度上，赵小雨和这位何伯一样，都因选择逃离世俗而备受争议。
顾乐乐的案件，警方也找他问话了。虽然他平时谁都不招惹，人畜无害的，但每当青岩乡有什么事发生，他一准是警方重点调查对象。
赵小雨在小屋外一堆废旧轮胎边停下来休息，靠着泡澡和吃止疼药顶着强撑到这，很是辛苦，但她知道这次跋山涉水绝对有价值。
这时，何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那嗓音沙哑典型的烟嗓。
“是买刀的吗？我只在集上卖，谁也不能从这里带走我的刀。”
他的手工艺刀具深受收藏家追捧，每一件又都是金属废物再利用，既有美感，又有创新设计，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品。
他还从报废汽车、旧家电和其他青岩乡的垃圾堆里收集材料，用自制的煤气炉化腐朽为神奇。
他打造的刀具在大集热销，据说有次他的刀还在某个刀展上卖出过八万块的高价。
秋风吹落了不少树叶，赵小雨能透过稀疏的树丛望见何伯消瘦的脸庞和飘散的银发，他正从木屋门框中探出身来。
“我找你有事。”赵小雨从轮胎堆边站起身，卷起紫色衣袖，伸出了手来。
何伯走出门，身上裹着一件由几件破旧t恤缝合而成的大披风，活像一个行走的大型编织袋。
“你莫不是传闻中的那个大人物？”何伯边抹去眼里的污垢边说，“哦，真的是你，灵媒赵小雨。赵小雨，我记得我可没找你算卦啊，还是我忘了？”
赵小雨一瘸一拐地走向何伯。
何伯也伸出手，二人握了握手。
“是我的事。”赵小雨从长袍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笑着说，“你也来一根？”
“谢了，好久没人给我递过烟了。”何伯随手从垃圾堆中翻出两张破椅子，拖来一张塑料桌。
“请坐吧。”他绅士地邀请赵小雨坐下，
两人边抽烟边闲聊，赵小雨已多年未见他了，还记得以前在法院外见过他抽烟的身影，那是另一种场景。
东拉西扯一会后，赵小雨取出一张顾乐乐骑自行车的彩色照片复印件，搁在塑料桌上。
“这张照片你见过吗？”
何伯点头，连照片都没细看，就开始抱怨起来：
“警察每周都要来我这，骚扰好几次了。说我是什么恋童癖，好像与众不同的人就都不清白。他们拿我当变态。但我跟这事儿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小雨深知他没撒谎，心里有鬼的人对突如其来的来访会非常抗拒。
“我自然清楚你跟这事无关。”赵小雨看到何伯的紧张逐渐消退。
“帮我个忙，再仔细看看，重点看左脚的鞋。”
何伯依言查看照片，目光在粉红色鞋子和赵小雨之间来回切换。
“你这是替顾家来找我吗？”他问。
“不是，我自己在调查这个案子。”赵小雨边说边用上一根烟蒂点燃了另一根新的烟。
“真是搞不懂，你怎么会帮顾家的人。”他疑惑道，“要是我，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我当年辞职不做检察官的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那家人简直就是土皇帝，在青岩乡，他们不点头，啥事都办不成。”
“我有自己的理由。”赵小雨回答道。
何伯开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赵小雨，他把照片放回桌面，清了清嗓子。
“你想知道那鞋子的下落？”他问道。
他的话音里已经透露出了赵小雨想要的答案。
她来对了。
赵小雨掐灭手上的烟头，叼着烟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堆，眯着眼说道，“我想知道，那只鞋藏在了哪堆垃圾里。”
何伯的眼神一闪，然后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鞋子的位置。
看来它就藏在附近一个脏兮兮的浴缸旁边。
“你怎么知道是我捡到那只鞋？”他反问。
赵小雨想起何伯收集垃圾制作刀具的习惯，又注意到他那件破t恤斗篷下面似乎藏着些什么。
“你应该是在捡垃圾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它，为了避免警察怀疑你，你把它藏了起来。我常见你在城里推着购物车，戴着厚手套到处翻垃圾。你找着鞋子就把它藏起来了，应该没告诉过任何人。”赵小雨叼着烟说，“我来找你呢，也并不是要找你的麻烦，我只是需要那只鞋，就是找你帮忙的。”
她的推理建立在随机性和直觉之上，没想到何伯也证实了她猜的不错。
他起身，蹒跚着走到浴缸边，倒出一个印有当地啤酒厂标签的纸箱，交给赵小雨，然后又坐回椅子上。
赵小雨透过纸箱缝隙瞥见，一只粉红色的鞋子果然在里面，她很谨慎并没有用手直接去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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