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林那日归来,阿棠隐隐约约听到耳边呓语,凝神细听时又毫无动静,她问过舒家其他人,都说没有不妥之处。
她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见着沈自流气质不凡,不食五谷之物,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耳边呓语愈加频繁,阿棠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舒小姐,可是有话想说?”少女为难的脸色太过明显,沈自流不是个没有眼色的人,更何况她也算救了他一命。
“沈公子,可相信世上有仙人。”
少女笃定地语气并不是在询问,她好似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定的答复。
“仙人也是人,出自凡世又恐尘缘,在下为你所救,也是缘,小姐可直抒己言。”
“仙长,阿棠好似被精怪缠上了。”
沈自流倏而变了脸色,刚刚的气定神闲消失无影,只见他指尖划过眼前,瞳孔好似闪过一丝流光,未等阿棠细看,便被他抓住了手臂。
“滚!”
一阵阴风掠过阿棠耳侧,她微微转头,什么也看不见,但沈自流直直地看向了她的身侧前方,眼中尽是杀气。
“小姐先行回去,容在下处理一下,这是护身灵玉。”
掌心触碰到温润的灵玉,阿棠讶异不已,眼眸不自觉张大,沈自流消失在她身前,手中的灵玉微微发光。
直至暮色,沈自流才出现在舒家,舒父舒母默契的回了房,顺带将试图通过撒娇留下的舒棣拉走。
“仙长可还好?”
阿棠眼中尽是关切,沈自流略微不适地偏了偏头答道:“无碍。”
原来,云雾山曾有修仙大成者陨落,尸身消散成灵气逸散在山林里,孕育了一些草木走禽生灵。
它们吸入灵气过多,又不懂修炼之法苦不堪言,无意中害了生人,发现人血能够抑制,每当有生人进入便会被它们撕碎。
死的人多了,怨气便渐渐弥漫了山林,凡人看来是层层叠嶂的白雾,但修仙者看来是满山的怨气化形。
沈自流被舒家人带出了山林后苏醒不久,身体在失去意识前封闭了灵感,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些。
若不是阿棠发觉不对,日久天长,这些怨气会渐渐转变为凶煞,到时云雾村的村民们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那我为何能发现呢?它们好似从那日后便一直跟在我身边,除了声音变大,并未对我下手。”
沈自流深深地看了阿棠一眼,少女黛眉轻蹙,脸上露出意外又迷茫的神色,他被袖子遮掩的手指微微摩挲,没有正面回答阿棠的疑问。
被东西觊觎总是不好的,听说她及笄不久,村子里的人善良朴实,想必她未曾遇到过那般龌龊的东西,人样都没修成,倒是懂得替自己寻找伴侣。
不,不过是怨气所化的污浊之物,怎敢惦念皎皎明月,沈自流毫不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少女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今后大家可以上山了,白雾已散,妖邪尽退,只是凶猛兽类还需小心。”
“多谢仙长。”
沈自流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阿棠对他改了称呼。
“舒小姐为何改变对在下的称呼,是因为云雾山一事?”
阿棠的双眸在厅内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像是沈自流在自在山上看到的星辰。
她突然跪地,行了大礼后直起身子,面不改色地请求:“阿棠深知仙长不会在此逗留,望仙长能看在救命之恩,将阿棠带走。”
阿棠明白,她若提到救命之恩,先前的种种便都将作废,明目张胆的以此作为请求,不亚于胁迫。
果然,沈自流眼神一变,周身的气氛也变得凝滞,男子苍翠的眼眸微眯,他盯着阿棠的发顶,语气情绪莫测又暗藏危险。
“你在威胁本尊。”
“阿棠不敢。”
少女仰起头,琥珀色的瞳孔与那双翠眸撞上,她毫不回避,说出的话字字恳切。
“阿棠身为凡夫俗子,从前也只在话本子里知道仙人,直到遇见仙长,才知那些形意贻笑大方。”
“但我还知道,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得救仙长便是阿棠的仙缘,若不为自己争取一下,此生有憾。”
男子略施术法,便换了套着装,更显仙姿玉容,衣袍上的流云纹潺潺流动,似有月华笼罩全身。
一把玉椅在空中浮现,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沈自流顺势而坐,右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角,略带玩味地笑了笑,道:
“你救我一命,我让云雾山此后安宁,你我互不相欠,本尊为何要带你走。”
“莫不是,凭借着你…这张脸?”
沈自流说着便微微俯身,伸出修长的指尖抬起了阿棠的下颚,一张芙蓉面落在了男子的眼里,触碰到这张脸的指腹好似在发烫,他果断地收回。
“舒小姐,未免太过高看自己,此等容貌在上界不过尔尔。”
阿棠从不信会有人能拒绝她,就算是仙人又如何,可以说她弱,但绝对绝对不能说她不好看!
少女起身的动作很大,沈自流并未在意,反而在想:不过几句话便如此激动,去了上界反而是害了她。
一道阴影覆在男子的上面,他回过神便发现少女窈窕的身体出现在他眼前,他下意识偏过头,馨香却从少女的身上传到他的鼻尖,耳根迅速爬上绯色,他厉声呵斥。
“放肆!”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是如何羞涩,阿棠眼里盛满得意之色,柔荑轻轻抚上沈自流的胸膛,秾艳地小脸靠近他的耳侧,灼热的气息流连在男子的耳畔,阿棠柔媚地声音直直传进他的脑里。
“沈公子,你的心…乱了呢,哼~”
一言罢,阿棠迅速离开玉椅上,静静盯着沈自流的手势,等了半晌,自己还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啧,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仙长,万般皆有因,凡事皆有果,我救了你是因,你带我踏入修仙才是果。”
“至于云雾山,阿棠何曾求过您呢~”
“况且,仙长好似也很喜欢阿棠的这副姿容,刚刚…跳得有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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