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我来晚了。”

    林恩看着一边嗅着房间内空气,一边露出若有所思表情的瑟琳娜,他就知道那个密探已经离开了。

    他不是没有这样的考量——一个皇家密探在白石城至少待了一夜没有被发现,只有可能有两个落脚点——

    第一,优尔和莎曼开设的香薰店;

    第二,西格蒙德的心理咨询室。

    他其实更偏向于前者,因为西格蒙德已经叛出了皇家密探,而且根据优尔的说法,只要是皇家密探抓到西格蒙德可以直接处死无需上报。

    但事实告诉他,他猜错了。

    “网蛛,席勒?”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林恩快速想到了一个同样从皇家密探离开的老密探,一个从西格蒙德自己嘴里说出的名字和代号。

    “不得不说,你除了心慈手软和不擅长管理外,几乎是个合格的天才。”

    西格蒙德拍了拍手,此刻的他面容年轻,欣赏的神色让人十分亲近,让人很有倾诉欲。

    “那还真得感谢夸奖了。”

    林恩冷着脸,没有多少笑意地回答。

    “我是不是可以看做西格蒙德·马斯洛先生你主动辞去了白石领密探教官的职务,同时打算和叛逃皇家密探一样背叛白石领?”

    他的话让唐纳、瑟琳娜立刻做好战斗准备,两柄短刃已经出现在两个密探掌心;

    而赫蒂,她依旧是带着职业微笑站在林恩身后,只是周遭阴影开始躁动不安,像是被惊扰的蛛巢。

    “当然不是,我和他只是叙旧,要知道还活着的老家伙们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西格蒙德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坐到了身后的软椅上,双肘搭在扶手上,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胸前根根相对。

    “我不会去帮席勒辩驳什么,过往的时光里我和他并不算是朋友,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是在实话实说。”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原本紧张的空气变得舒缓,瑟琳娜最先被感染,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匕首,随后是唐纳。

    林恩瞥两个密探一眼,带着赫蒂走到了西格蒙德对面的软椅上坐下,再一次呼出系统探查。

    【西格蒙德·马斯洛 不可作成】

    他环视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不认识的名字出现在系统的视野里。

    “说吧,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史密斯家族。”

    “我说的是你。”

    林恩打断了西格蒙德的节奏,他与这个看上去不着调的密探导师已经算是熟稔,知道这个家伙不会无缘无故帮助一个老朋友,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没有几个他的老伙计了,也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确定?”

    西格蒙德眯起眼,外表的样貌正在飞速苍老,就像是时光在脸上疯狂加速。

    很快,一个表情木讷没什么生气的老人出现在躺椅上。

    “因为你是个利己主义者,肯定有什么事打动了你,让你愿意帮助席勒,甚至我没猜错的你还想借此机会来教训我。”

    “……”

    老人状态的西格蒙德努力张了张嘴,因为苍老和行动迟缓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有林恩借助感知符文能看到——大量的红光从他体内溢了出来,红色代表热烈——他,西格蒙德在大笑。

    果然,随着老年的西格蒙德不断努力,他干哑的喉咙里发出古怪、像是气球漏气的笑声,逐渐发展成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软椅上出现了一个捧腹大笑的黑发小正太。

    “没错的,是的,我就是这样自私自利还喜欢说教的家伙,没错!你说的对了,林恩!”

    此刻的西格蒙德声音清亮,黑色微卷的短发和闪亮的眸子惹人疼爱。

    “我需要和席勒取得联系,我需要他的力量和渠道了解帝都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个关于皇位的大事,你要……”

    “那你还是说教吧。”

    林恩立刻捂住耳朵,他本来就是个与世无争、混吃等死的性子,大学宿舍如果没有穿越这档子事能够在床板上躺四年的主,让他知道这种事等同于折磨。

    “你现在避不开了。”

    西格蒙德轻轻一跃就跳到林恩的软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除掉的鞋袜,光着脚踩在林恩的大腿上。

    林恩总觉得西格蒙德可能认识摩根,勾引和挑逗的动作都如出一辙,幸好他是直男。

    是直男……吧?

    对上那稚嫩的眸子,林恩仰头问道:

    “因为大皇子错怪的原因?我现在和二皇子绑在一起了?”

    “没错。”

    “还有呢?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这是我们老家伙的事,需要我们老家伙自己去做。”

    西格蒙德的语气难得严肃,林恩却嘴角一沉。

    “但你现在是白石领的密探教官,你的事情需要向我报备。”

    “……”他的语气让正太勾脚的动作一滞,“哈,你就是这样,明明过度信任着身边的人,又担心这些家伙会突然有一天离开、死亡、消失。”

    林恩的手指动了动,像是下意识的抽搐。

    “亚珈大陆最简单的法则——所有人都会死,都会离开身边的人,就像是我和席勒的朋友——阿卡罗,他是最先离开我们的。”

    “你身边的人,有的有着藏在心里的秘密,有的有着悲惨无助的过去,有的被抛弃,有的被孤立……他们离不开你,也不想离开你,但我不一样。”

    “我是个早就该死在多年前深夜里的无名密探,一个自大狂。”

    西格蒙德轻轻起身,他来到地板上,脚上突然多出了鞋袜。

    “还有,你需要一个思想教育,根植在你领民脑子里的,甚至可以化作潜意识服从的信仰、命令。一个坚堡被从内部破坏太容易了,席勒就是想用这种方法。”

    “只需要三天,如果是寻常的领主就会发现,三天后领民开始恐惧一切领主发出的命令,他们会第一时间在心里质疑,然后在看上去似是而非的线索中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解释。”

    “最后,暴乱开始。”

    “舆论战……以及……公信力丧失。”

    林恩一下就猜到了席勒要做什么,只要不断散布粮食告急,或是各种更加糟糕的可能,愚昧的领民就会信以为真,到时候就算是把稻米丢在他们脸上他们也会怀疑。

    前世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突然想起前世,大学里睡得最香的永远是马哲,高中最不想被的永远是政治,童年七点到七点半永远是听不懂的播报……

    “赫蒂,记得提醒我,明天开始给白石学院开设思想品德课。”

    随后,他看向西格蒙德起身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这个老密探,他可能会忽略白石领的短板,虽然短时间白石领的领民可能因为好日子而对自己深信不疑,可等到从前的奢望变成习惯,他们就不再这么团结了。

    “我只是个利己主义者而已,如果那件事结束我没有死,我希望我这间咨询室一直都在。”

    声音越来越淡,而西格蒙德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速度之快,以至于林恩还没提醒他说的话很像是个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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