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风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是趴在侯府前厅冷硬的砖石上,听完圣旨。

    宣旨太监神色冷硬,“侯爷,愣着作甚,赶快接旨啊,莫不是你对圣上的旨意有异议?”

    苏凌风实在没力气。

    “臣不敢。”

    “侯爷可要好自为之啊。”太监声音尖锐,“此次只是削夺你在兵部的官职,下次若再生事,可就是褫夺爵位了啊。”

    苏凌风心一紧。

    强撑病弱之躯接了旨,让杜培亲自将宣旨太监送出侯府。

    可是太监前脚刚走,苏凌风后脚就晕了,手一软,圣旨跌落在地。

    听到动静的宣旨太监一回头。

    “建安侯!你竟然摔圣旨!”

    宫中得此消息,皇帝大怒,如今已无俸可罚,便将侯府的一半的食邑田产庄子收回。

    剩下的食邑连子爵都不如。

    还说太夫人纵容子孙,教养不当,故而褫夺其正三品诰命之身。

    在白琉璃看来,此次是真的伤到了侯府根本。

    这些时日的折腾,太夫人早就撑不住了,诰命一夺,就没了精力再管府中事,府医在前院寝屋和后院德善堂两头跑,人都消瘦了不少。

    窗前。

    白琉璃见苏凌风醒来,倒还记着关心了两句,而后才痛心疾首的怒骂:

    “这些定是殷瑛所为!她做这些事,侯爷为何还不和离?现在上京的流言风向可都变了,原来都说殷瑛趁侯府失势时下手,不仁不义,如今可都向着她呢!”

    苏凌风却陡然道:“你叫我什么?”

    “侯侯爷啊”

    “你不叫我苏郎了。”

    白琉璃摸摸鼻子,解释:

    “母亲说叫我们还未成亲,叫苏郎不仅不妥还有失身份,不让我这么叫了,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你母亲徐氏又催你了?”

    苏凌风也知道眼下同殷瑛和离,是最快的解决方式,侯府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可他不甘心!

    殷瑛这份谋略若是用在振兴侯府上,定能助他功成名就,即使来日挣个异姓王,也并非没有可能。

    而眼前同样美丽的白琉璃。

    除了家世,没一样能同殷瑛比。

    可若是他连这份家世助力都没了的话

    “没有催。”

    白琉璃给苏凌风喂药,“母亲又劝我离开你,说如今侯府左右是败了,要再回到鼎盛时难如登天,让我好好想想。”

    白琉璃这话说得淡然。

    语气中甚至夹带了一丝不甚明显的优越感。

    苏凌风顿觉脸上火辣。

    重重抓住白琉璃的手,“那你便要离开我?”

    噗嗤!

    白琉璃笑了,这种压抑许久的痛快怎么也控制不住,“侯爷,你说什么呢,我爱你啊,所以我一定会陪着你的,我还等着你去徐府提亲,八抬大轿迎我进门呢,可是”

    话音一转,“殷瑛都这样对你了,你都还不舍得和她和离,你说,我还该对你抱有期待吗?”

    这话是浓浓的威胁。

    苏凌风怎会听不出。

    可如今的他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侯爷不就是不甘心嘛,我有法子。”

    她太懂苏凌风了。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所以才更要牢牢绑在一起才是啊。

    “你说。”

    “你还记得户部尚书张骏吧,她夫人郑莘这些日子可不好过,她从前最是看殷瑛不顺眼,可我前些日子竟发现她似乎改了性子”

    一查才发现,原来是有把柄在殷瑛手中。

    “把柄我已经替侯爷查到了,至于要怎么通过她拉拢张大人,就是侯爷的事了。”

    然而,此法还未成型。

    杜培就说有要事禀报。

    府医正巧从德善堂回来。

    瞪着他,疾声却小声,“别又是什么让侯爷吐血的事吧,您好歹先给我通个气儿,让我多备上几个盆。”

    杜培:“”

    他禀告之事,恰好和张府有关。

    “侯爷,是户部尚书府上出了事,方才张姨娘已经赶了回去。”

    白琉璃皱眉,“什么事?”

    “是张夫人郑氏当年收买乳母谋害庶子的事被揭发了,乳母被追杀,亲自找去了户部,同张大人说了此事。”

    “还说当年郑莘在酒楼被张骏扯了衣袖乃故意而为之,因郑氏一族没落,她又因追求安王不得没了名声,这才将主意打到张大人头上。”

    “连张大人那位挚爱的病,都同郑氏有关,总之,是一盘早就布好了的棋局。”

    白琉璃泄气,“这下可怎么办啊。”

    杜培离开后,管家敲门。

    “侯爷,徐府派了人来接白姑娘回府商议要事。”

    话音一落,苏凌风忙抓紧白琉璃的手。

    “琉璃,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白琉璃故意顿了顿,“侯爷,你也要早些做决断才是啊。”

    苏凌风答应白琉璃,说会在明日给答复。

    但又实在不甘心,他要搏一搏。

    于是压上了整个侯府身家,求见端王。

    翌日早朝,平日不怎么早朝的五皇叔端王殿下,破天荒的赶了个早。

    大殿之上。

    众朝臣小声嘀咕。

    “今儿这阵仗,莫不是有大事发生啊!”

    “是必须有大事儿啊,自打陛下亲政,九皇叔安王殿下就没上过朝了,今日居然早早的就来了,还有九皇叔也是啊!”

    “两位皇叔算什么啊!你看那求仙问道的安国公都到了,还有那恨不得日日跟在夫人身后的何将军,今儿可也是起得比鸡还早!”

    说这话的人,官职不低,站得靠前,很不巧被何将军听到了。

    “你他娘的才是鸡!”

    “哎哟,何将军误会啊,比喻,此乃修辞啊。”

    胸无点墨,胸无点墨啊!

    “陛下到!”

    朝会正式开始。

    此时安国公府内,殷瑛睡不着,不到卯时就醒了。

    眼下虽六月了,早上仍有些凉,王妈妈给殷瑛披上披风。

    “小姐别担心,国公爷都赶回来了,朝堂之上又有安王殿下在,这次定能和离。”

    银霜正在布早膳。

    “是啊,建安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您又帮了这么多人,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夫人,您放宽心,珍儿小姐昨儿刚把咱们旁边的宅子买了下来,正寻思着打通,日后往来也方便呢,眼下什么都变好,定能成功和离的!”

    “会的。”殷瑛掌心紧了紧。

    一切都会好的。

    离了侯府,即便一辈子不嫁人,她也会有另一番天地。

    而此刻朝堂,如预期所料,热闹非凡。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41_41645/2498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