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瑛出了京兆府,同殷青松回了食馆。

    这一闹,便到了酉时,食馆内生意红火,殷瑛离开前郑重地问过殷青松。

    “如今障碍已清,你若愿意读书,可随时改变主意,顺势而生,这并不丢人。”

    况且,朝廷虽未命令禁止举人经商,可他若心智不坚,来日定会反噬。

    殷青松如梦初醒,“阿姐,你!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李氏母女今日会来闹事对不对!”

    故意对簿公堂。

    故意将他们同殷府的关系做个彻底了结。

    阿姐知道,只要生意在,李氏就定会眼红,定会继续纠缠,就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亲自出手,彻底清除他的顾虑。

    让他再无掣肘,平心选择以后的人生。

    “阿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殷青松忍不住。

    从幼时到现在,一心护他的人,还是只有殷瑛。

    只有她。

    殷瑛拍拍他的肩膀,“阿姐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自然要为你扫清障碍,好好考虑,不急。”

    身后泥泞不再,前方只有康庄之衢。

    京兆尹发生的事,不出意外的传到了苏凌风耳中。

    “世子去了?”苏凌风一掌将书案拍出了裂纹。

    怎么可能!

    那可是安国公府!

    超一品的公爵府的世子!

    杜培低声说:“侯爷,不少人都听到了世子称夫人为小姑母”

    “什么!”

    称呼都改了!

    苏凌风攥紧拳头,书案上的宣纸被揉得破烂不堪,“夫人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是!”

    殷瑛回去的路上,芳菲突然跟着上了马车。

    “夫人,您前些日子让我查户部尚书府上的事有消息了!”

    随后一阵耳语。

    “竟是这般?!”

    芍药听得都攥紧了芳菲的袖子,“这么离谱?天呐,这也太不择手段了,张尚书若是知道,不得活活气死啊!”

    殷瑛笑得十分温柔,“那便抓紧些,给郑氏好好回个礼。”

    芳菲双眼锃亮,“奴婢这就去办!”

    “夫人,回侯府吗?”芍药问。

    户部尚书府。

    郑莘的心腹禀告:“夫人,李氏被流放二千里,其女被送回了顿丘老家,殷兆休妻了。”

    “休妻?”郑莘冷哼,“殷兆那个窝囊废这次竟如此决绝?不过是庶子,养女,就该用些严厉手段好好管教,竟为了这些个畜生,连发妻也不顾了!”

    “崔世子也去了。”

    “搅屎棍而已。”

    心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那李氏当众供出了您,会不会那好歹是侯夫人呐,您与她作对终究还是不妥啊,要不趁此机会您主动言”

    “和”字未出口。

    啪!啪!

    两巴掌落在了心腹脸上。

    “属下僭越,请夫人责罚!”

    郑莘又将人亲自扶起,“你是父亲生前留给我的得力之人,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属下誓死听候夫人差遣!”

    心腹退下后,郑莘恨极。

    凭什么!凭什么!

    她是始平郑氏独女,就算落败了又怎样!

    她的身份,比那商户女高出那么多,为何安王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为什么!

    建安侯府的马车没有回侯府,转而去了弘扬将军府邀王卿一同去天香阁用饭,再之后逛了好几间铺子,挑了不少好东西。

    殷瑛还带着一盒正阳丸,去安国公府答谢了世子,看望了老太君,直到戌时末,才回到侯府。

    苏凌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殷瑛一踏入府门,他就将人堵在了后院的海棠门门口。

    “你去了哪里?”苏凌风阴森森发问。

    殷瑛不欲纠缠,就如实说了。

    “你眼中可还有侯府,还有我这个夫君!母亲打理侯府这般辛苦,你也不知帮衬一二!还在府外闹出诸多风波!”

    苏凌风一口气说了许多,还把自己给呛着了。

    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殷瑛提醒道:“侯爷,是您说的,替身就要有自知之明,我不愿同白姑娘争。”

    苏凌风一时语塞。

    “你如今是半点都不顾念侯府了?”

    此话隐含威胁。

    殷瑛心知此时不能将人惹急了,软了几分。

    “母亲掌中馈若是顾不过来,自有白姑娘相帮,再不济,也有张夫人在一旁协同,侯爷可勿要气坏了身子。”

    “你!”

    苏凌风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听杜培说,阿瑛还和长相俊朗的殷青松有说有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憋着一口戾气,无处发作!

    “青松不过是你庶弟,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对他的事为何这般上心!”

    “没有血缘关系,但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侯爷这些年从未关心过我娘家人,但我却是不能全然不顾。”

    “你!”

    苏凌风气得原地踱步,“你竟为他顶撞我?你可知我一直等着你,现在都还未用晚膳!”

    殷瑛更无语了。

    “侯爷想同我一道用晚膳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你!”

    苏凌风失望极了。

    “从前你都能想我所想,就算是子时都能等着我一起用饭,如今怎么你只顾着自己了!”

    殷瑛:“侯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时,孙妈妈来了,“侯爷,楼姨娘说肚子疼,郎中说胎象不稳,您快去看看吧。”

    “有大夫在,我去看什么!”

    苏凌风恼怒的话,想都没多想便说了,说了又觉得不对,径直往怡红院而去,还命殷瑛一起跟着。

    殷瑛悟了。

    人果然不能在府中闲太久。

    男子也是会疯的。

    怡红院中,楼姨娘看见苏凌风十分高兴,但下一个见到殷瑛时,神情便怪异了起来。

    还想起身行礼。

    被苏凌风制止了。

    “就你虚礼多,太夫人都免了你去请安,现如今病着,同夫人将这些虚礼做什么!”

    “侯爷说得是。”

    殷瑛也说,“几日不见,楼姨娘怎么生分了,好生躺着便是。”

    她甚少来怡红院,上次白琉璃大闹来过一次,这一次来,她发现布置变了许多,床边的大箱子上,放着那匹她送的重莲绫。

    郎中说:“姨娘此前受了惊吓,身子骨弱,又是头胎,自是会艰难些。”

    殷瑛见郎中眼生,“为何府医不过来请平安脉?医女也不曾来照料?”

    贴身服侍楼姨娘的绢儿说:

    “回禀夫人,自入夏来,太夫人身子便不太爽利,便召了府医和医女前去伺候,这郎中,是老夫人亲自从外面请回来的,医术高明着呢。”

    “那便好。”

    殷瑛又关心了几句,就退出来了。

    苏凌风想跟出来,被哭哭啼啼的楼姨娘留住了。

    出了怡红院,跟在身后的芍药小声道:

    “夫人,奴婢瞧着不对呢。”

    殷瑛让芍药凑近了说,“哪里不对?”

    “姨娘月份本就小,反应该是严重的时候,屋子里更是要通风才是,可您方才也瞧见了,屋子里窗户都关着,奴婢方才都觉得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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