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姨娘自从怀孕后,就鲜少在府中走动,张彤进府前的几日,她见苏凌风去了红姨娘的玉香院,还夸她字好,打那以后,她也开始静心练起了字。

    她一见到白琉璃,笔滑落掉地。

    “你,你怎么来了?”

    她又要干什么!

    前些日子那碗落红汤仍叫楼姨娘心有余悸。

    这人就是个疯子!

    “你放心,我不干什么。”

    白琉璃坐下,专挑了洛氏不在府中的时候过来,“我就是来同你道个歉。”

    话虽如此,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样子。

    “从前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和苏郎好歹也是多年的情分,再者说,孩子也是无辜的,你和红姨娘素来不争些什么,应该不会怪我吧?”

    楼姨娘捂着肚子,眉心蹙成了一团。

    心想,她敢怪吗?

    她在府中无依无靠,纵有百般冤屈,她能怪谁?

    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白琉璃让身后的丫鬟送上一份礼,指着楼姨娘脸上还未完全复原的伤疤说:

    “这里面是玉霜膏,早晚擦在伤疤处,不出一月,就能痊愈,不然,顶着这张丑脸出去多吓人啊。”

    “多,多谢不是,你说谁丑!”

    白琉璃:“不用谢。”

    “”

    侯爷哪里寻来的疯子!

    两人坐着,白琉璃不走,楼姨娘也不敢催她,不知喝了多少盏茶,白琉璃才起身,陡然来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

    “什,什么!”

    “你受了惊吓,胎像极弱,那个老太婆真是天真,以为避开府医请外面的郎中就能瞒过众人,殊不知不过百两银子,就全说了。”

    什么!

    自从上次险被灌了落红汤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偏生府医来看过几次,说没有问题。

    这好歹是苏凌风的第一个孩子,洛氏和太夫人极为重视,就去府外寻了医术超群,又信得过的郎中来看。

    谁知第一次把脉,郎中就说她胎像弱了些,若不好生照料,恐会保不住。

    于是洛氏就花了重金,让郎中在府中长住,仔细照看。

    谁知近几次把脉,郎中眉头越皱越紧,说此胎恐男了。

    楼姨娘心里苦不堪言,绷不住哭了起来。

    “是谁害的,还不都是因为你!这本可是侯府的庶长子!”

    大夫都说了,极有可能是男胎。

    白琉璃笑容瘆人,“既然生不出来,不如,就让这个孩子死得其所。”

    “你什么意思?”

    楼姨娘紧紧捂着肚子,好似一松手,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个小生命的存在。

    “我们合作,除掉张彤,我许你侧室的位置。”

    楼姨娘只是贱妾,生下孩子最多只能升为贵妾,若是能成为侧室,那可是能进族谱的。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这也不代表,她就会同疯子合作。

    “你走!我不和你合作!”

    “你不相信我能成为侯夫人?”白琉璃诱惑她,“这些日子,你也看见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可侯爷对我最重的惩罚也只是禁足而已。”

    白琉璃撩起衣袖,露出手腕的伤疤。

    “就算是丢了兵权,他也舍不得怪我,不过是寻常女人都会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你们侯爷,就回来了,呵呵。”

    楼姨娘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默然垂下了头。

    再有两日,就是荣嘉大长公主的花宴,可这日清晨,大长公主府来了人。

    “夫人安好,公主近日身子抱恙,恐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遂将花宴延期,日子还未定下,老奴特来知会夫人一声。”

    “有劳嬷嬷。”

    殷瑛抓了一把金瓜子到嬷嬷手中,亲自将人送到了正厅门口。

    近日府中甚是安静,太夫人整日礼佛闭门不出,后院的一众大小事仿佛不再上心,一副全然放心交给了洛氏的样子。

    白琉璃则日日缠着苏凌风,听清风院的下人说,苏凌风已有数个日子早晨没有起来练剑了。

    甚至有一日同白琉璃一道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那一次,脖子上的痕迹,起码三日才消。

    楼姨娘安心养胎,红姨娘不时过去走动,讨论书画,张彤兴许是瞧出来了蓬莱院不太欢迎她,近日也不再上门。

    铜镜前,美人端坐,芍药兴致极好,“夫人这么美,怎么就偏爱这么清淡的妆容呢,不如今日试试花钿妆吧!”

    几日不见苏凌风,殷瑛心情也好,“就依你,绘个简单的花样吧。”

    芍药极擅长花钿妆,手极稳,还能一心二用。

    “夫人,过几日南安徐氏一族就要举家入京了呢,奴婢听说不少世家都蠢蠢欲动,想着给徐府递帖子了呢,咱们侯府是不是也要热闹一番?”

    南安徐氏?

    殷瑛暗惊。

    前世南安徐氏可是八月才入京,这一世竟提前到了五月?

    那岂非白琉璃的身世也会提前揭晓?

    南安徐氏在清流世家中虽只能算二流,但性子可比皇族还高傲,前世自从入京后就不与其他世家结交。

    当时的苏凌风有兵权,侯府有名声,府中有财力,都没能入徐氏的眼,还是白琉璃认祖归宗后,徐氏才见了苏凌风。

    前世她被舍弃后,过得那般惨,其中就不乏有南安徐氏的手笔!

    “徐氏素来高傲,怕是难相邀。”

    王妈妈听过南安徐氏。

    “那些年战乱,不少清流世家都举家南迁了,听说不少家族南迁途中人丁凋零,南安徐太老爷嫡出的孙女才几岁就走丢了,真是作孽啊。”

    银霜也听闻了不少这些事。

    “这算什么,当时先帝好不容易拉拢的清流之首河间章氏,在入京途中遇了劫匪,章老太爷的嫡女还怀着身孕呢,听说当时都被逼得跳崖,陛下派了银甲军都没找到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殷瑛记得,章氏来年就会被抄家,举族落狱,百年清流氏族中最大最强盛的家族轰然倒塌。

    满朝寒门学子于宫门前求情陛下都未收回旨意。

    而南安徐氏,趁此收获了不少寒门学子的心,一举成为清流世家之首。

    当时就有传言是南安徐氏暗中陷害河间章氏,再趁机取而代之。

    “哎。”王妈妈感叹,“战乱苦的就是百姓啊。”

    殷瑛拉住王妈妈的手,“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新整合的铺子开张,正好去瞧瞧。”

    前些日子,殷青松将殷兆给他的几间零嘴酒水铺子改成了食馆 ,且打理得极好。

    甚至在永乐坊还有了名气。

    账上余钱多,殷瑛就提议盘下主街上生意最差的那几间杂粮铺子,整合后按照食馆的模式经营。

    虽不能保证一定能生意好,但如今已有了试错的成本。

    倒也不怕亏损。

    况且,她对殷青松有信心。

    芍药早就盼着这一日了,她晃着殷瑛的手,“好夫人,这次能带奴婢吗?让银霜姐姐守院子。”

    “好。”

    殷瑛让银霜去琳琅阁禀告了洛氏一声,刚准备出发,芍药上了眉梢的喜悦顿时耷拉了下来。

    “夫人,楼姨娘来了,说有要事见您。”

    殷瑛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去同她说,后院但凡一切要事无需向我禀告,自行去琳琅阁即可。”

    “奴婢说了。”

    芍药也觉得今日楼姨娘似乎特别执着。

    “可她说一定要见您,若是您不见,就一头撞死在咱们院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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