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屏君慢慢穿好衣服,犹豫了下,又道:“素简姑娘,可否给兮儿也诊下脉?”

    孟婉兮正帮着姐姐整理衣裳,闻言有些惊讶,阻止道:“姐姐,我身体向来没什么病痛的,不必——”

    “兮儿,你傻不傻,”孟屏君叹了口气,对着素简道:“诊金就由兮儿自己付了,素简姑娘看看她,为何成亲五年,兮儿至今仍不能有孕。”

    素简拉过孟婉兮的手,不容抗拒地搭手诊脉,道:“不必再给银子了,我免费赠送的。”

    孟婉兮呆呆地看着长姐,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善妒,自怜自艾,将全部心力都放在萧熠一人身上,何尝不是因她无儿无女呢?

    太医院每月都到府中为她请脉,归根到底只让她宽心,儿女缘分再等等便好。

    京都早有谣言,说孟氏姐妹虽一朝得势嫁入天家,却不得上天眷顾,姐妹二人皆不能有孕。

    她贵为宁王妃,却连求医问诊都不敢。

    素简搭着她的手,微皱眉头,叹道:“你们姐妹还真是——”

    孟屏君紧张地问:“如何?”

    “与你同病相怜。”

    素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松开孟婉兮的手,道:“你的脉乃少见的迟脉,为阴寒阳亏之候,对子嗣有碍。但观你面容,粉嫩光润,气血充足,只怕是——”

    孟婉兮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素简,有些紧张地问:“只怕是什么?”

    素简道:“只怕是你也中毒了,还是寒毒,应当是经年累月的接触极寒之物,如今想要拔除寒毒,绝非一日之功。”

    素简看她神色惊惶,又劝道:“死不了人的,当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长年在你身边的阴寒之物,不是吃的就是你每日都的,否则久了只怕终身不能有孕。”

    孟婉兮闻言,只觉指尖发凉,整个人都浸入了冷水一般,惊惧太盛反而哭不出来。

    姐姐在深宫被人算计,可以当做其他妃嫔嫉恨,可她日日只在宁王府,府中并无姬妾,又是谁想让她不能有子嗣呢?

    孟屏君早有所料,还是叹息着握紧妹妹的手。

    孟婉兮新婚那两年,和萧熠如同世间的所有夫妻一样,如胶似漆恩爱有加,却始终没有传来怀孕的消息。

    再往后,萧熠性情大变,逼得孟婉兮另辟了猗兰苑居住,夫妻二人一个月都不一会说什么没有孩子还算情理之中。

    孟屏君轻轻拍着孟婉兮的肩,思忖片刻,又问:“素简姑娘,能否看出害兮儿之人,已经下药多久了?”

    素简答道:“非三年五载不可。”

    孟婉兮和孟屏君对视一眼,只觉寒气从心头起,一时二人心有戚戚,相顾无言。

    路轻轻呆呆地听着,她从没想过,她一直跟着孟婉兮,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竟也能悄无声息地让人害了她。

    素简不想看孟家姐妹戚戚哀哀的,转头时看到怔愣的路轻轻,忍不住问:“她们是亲姐妹,她们难过她们的,你不过是个护卫,跟着哭什么。”

    路轻轻闻言摸了一把脸,才发觉自己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孟婉兮看向路轻轻,在她担忧的眼神中,在长姐爱怜的目光中,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孟婉兮拉过路轻轻的手,二人几乎哭作一团,唯有孟屏君还算镇静,安抚完这个宽慰那个,都顾不上自己了。

    素简见惯了生死,对这种小场面敬谢不敏,冷声道:“都别哭,吵的我耳朵疼,诸位分清重点,害宁王妃的,只是不让她生孩子,害这位娘娘的,可是连命都不肯放过,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

    孟屏君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病了许久,她们心中多少有数的。兮儿不一样,我们都以为,不入宫的孟家女,该能平安无虞的。”

    素简耸了下肩,道:“那是你们的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孟平君对她郑重行礼道谢:“是,多谢素简姑娘出手相救。”

    “不必谢,我反正吃不了亏。”素简摆摆手,开始收拾她的药箱,交代道:“你七日后想办法出宫,再让宁王妃身边的路小白来找我,今日我就先走一步。”

    “素简姑娘,且等一下!”

    孟婉兮歉疚地叫住素简,拿帕子拭干泪痕,强撑精神道:“素简姑娘,你能帮轻儿也看看吗?她日日伴我左右,只怕也和我一样中了寒毒,诊金多少都行。”

    素简道:“行,五千两。先给银票,治不治得好另说,钱我要先收。”

    “好!”

    孟婉兮一摸,才想起来她出门从不带钱,银子都在路小白身上存着呢。

    “额,我身上没带……”

    素简大度道:“罢了,先欠着吧。”

    孟婉兮将路轻轻拉到素简跟前,解释道:“她叫路轻轻,也是小白的姐姐,除了寒症,轻儿多年前受惊过,之后一直不能说话,烦请素简姐姐帮忙一道看看。”

    “懂了,就是不能说话的哑巴。”素简了然,将路轻轻从头到脚扫视一番,突然出拳往路轻轻面门而去。

    路轻轻下意识往后一仰,轻巧躲过,看着素简,不解地眨了眨泪眼。

    素简立即扫腿攻她下盘,也被路轻轻翻身躲过,素简接连出掌,几个回合下来,皆被游刃有余地化解。

    素简到底穿着凝香的衣服,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一不小心被广袖长裙绊了下,被路轻轻轻轻一带扶了起来,好险没摔在地上。

    素简搭着她的手站稳后,十分赞赏地看着路轻轻,道:“不错,你的身手倒是极好,不知师承何处?”

    路轻轻摇摇头:不能讲。

    素简也不计较,道:“爱讲不讲,我回头问乌木去,左右你和路小白的功夫是一个路数的。”

    路轻轻转头看向孟家姐妹,诚恳地指了指素简,比划道:她打不过我的。

    孟屏君:“……”

    孟婉兮:“……”

    行吧,这几年功夫到底没白练。

    素简:“……我不是瞎子。”

    别当她看不懂。

    路轻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手递给素简。

    素简替路轻轻把脉后,又命令道:“低头,张嘴,伸舌。”

    路轻轻一一照做。

    “轻儿身体如何,能治吗?”孟屏君关切地问。

    “能。”素简言简意赅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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