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就只要我,不要亲姐姐啦?”孟婉兮笑盈盈地问。

    路小白瞟了路轻轻一眼。

    路轻轻作势要解下腰间长鞭——

    路小白赶忙道:“姐姐也超重要的,在我心里只比主人少一点点点!”

    孟婉兮捏了把他的小脸,才笑着说:“傻孩子,不肯与人分享的才是情爱,你是开不了窍了,不过这份心意,婉兮姐姐收到啦。”

    说话间,两个穿着绿色罗裙的侍女并行来到亭中,先对孟婉兮行了一礼,才将拜帖递给孟婉兮。

    路小白和路轻轻远远见着人来,齐齐站直身子退到了亭外。

    他们是孟婉兮的护卫,却不是宁王府的人。

    出于私心,也出于对宁王萧熠的偏见,若无孟婉兮吩咐,他们对宁王府中事皆不闻不听,不肯掺和。

    来的两个绿裙女子正是孟婉兮的丫鬟,皮肤稍白一点的名唤芷兰,另一个右眉的眉尾有颗痣,唤作竺兰。

    两人均十六七岁年纪,一个娇美一个俏丽,行动举止不像伺候人的丫鬟,倒更像个名门闺秀。

    芷兰上前禀道:“殿下,卢国公府的小厮刚过来传话,说柳五姑娘应了您的拜帖,明日会如约到八仙楼与您一聚。”

    孟婉兮看了眼帖子又递还给她,道:“叫人同八仙楼的掌柜说一声,预留好明日申时的兰亭雅间,我们提前去会会未来的宁王侧妃。”

    竺兰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大胆道:“殿下,柳姑娘只是侧妃,进门的第二日还需给您敬茶,只有喝了茶后才算礼成,宗正寺的玉牒方能填上宁王侧妃名字——”

    芷兰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孟婉兮也挑眉看了竺兰一眼,不以为意道:“难为你还有这般见识,不过王爷既然心悦她,又怎会让她当个忍气吞声的侧妃我一无子嗣傍身,二不讨王爷欢心,说到底,也只空有王妃的头衔罢了。”

    竺兰面露疑惑,不解道:“恕奴婢愚钝,王妃殿下不仅是陛下赐婚的宁王妃,还是孟家二小姐,父亲官拜一品,兄长是边疆大将,嫡姐是宫里的宠妃娘娘,如此显赫的家世,无论将来柳侧妃如何得宠,殿下都能压她一头才是——”

    “这些话说给我听便也罢了,日后切不可再提!”孟婉兮正色道:“倘若被旁人听了去惹了祸事,便是我也保不得你。”

    “是,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竺兰连忙跪下认错,脸上却仍是不服。

    孟婉兮冷笑道:“孟家再显赫也越不过天家去,我今日若仗着孟家显赫处处与人为难,那孟家日后一旦衰败,遇到家世比孟家显赫的,也与我家人处处为难,我一深宅妇人又当如何应对?”

    “是,奴婢知错!奴婢以后再不敢妄言了!”

    一番话下来,竺兰脸色一变,当即重重磕头认错。

    “罢了,你们先下去吧。”孟婉兮摆手让二人退下。

    她有些后悔,今日心思浮动,竟跟着两个丫鬟置气。

    路轻轻待二人走远了,又凑上前来,有些担忧地比划:王爷娶个侧妃,怎么让主人想那么多?

    “并非是我想太多,不出三年,我孟家必定衰败!”

    孟婉兮只能叹息,道:“正因我孟氏一族已到鼎盛,就连皇亲贵胄见了都要礼敬三分,祸根早已埋下。”

    “所谓盛极必衰,我父兄今日官高位重,越容易在官场得罪人,他日孟府落败定有报复之人,我既不得王爷欢心不能庇护家中,也不该平白给爹娘树敌。”

    路小白和路轻轻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路小白主动开口问道:“主人如何断言,孟家不出三年便会衰败?”

    “想知道?”孟婉兮笑着问两个憨货。

    姐弟俩齐齐点头:想!

    孟婉兮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她生来便是给哥哥姐姐当妹妹的,直到救了路家姐弟,她发现自己比姐姐路轻轻还要大半岁,当姐姐的瘾便再也停不下来。

    虽说的是孟家的家事,但好为人师从来都是年长者的一大乐事,孟婉兮还是掰着手指和他们分析。

    “先说说我大哥孟鸿风,他前两年镇守北疆,带领玄甲军与北凉打了几个胜仗,如今北凉已被驱逐到崇虎关北部,胡朔国亦退居漠北,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这两国都缓不过来,北疆算是太平了。”

    孟婉兮惆怅道:“哥哥平定北疆有功,军中将士服他,若不尽快卸甲还朝,便有拥兵自重之嫌。只怕召我哥回京的诏书,已经放在陛下的案头了,就差个时机。”

    路家姐弟幅度一致地点头,表示听懂了。

    孟婉兮便接着往下说:“再说说姐姐,她虽身居妃位却一直无子,一个没有孩子的妃嫔竟能位列四妃之一,其他妃嫔怎能不嫉恨?何况后宫从来都和前朝牵扯在一起,只怕姐姐在宫中处处是明枪暗箭,自保都已艰难。”

    “退一万步讲,哪怕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后宫佳丽那么多,这荣宠又能保得几时?”

    孟屏君入宫时已二十岁,后来几次晋升位份,也是因为孟家父子的功绩,才有了孟屏君封妃。

    “而我爹爹,你们知道的,他只爱查案子剖尸体,你猜他是喜欢当龙华殿大学士,还是回他的陵川做个小小的审刑院使?”谈及父亲孟青山,孟婉兮忍不住笑着摇头。

    新皇萧珩岳登基时,朝中局势不稳,急需培植帝王亲信,孟家单凭陵川望族这一条,便已不能置身外于朝堂党派之争,加上孟屏君被纳入皇帝后宫,孟家父子更是心甘情愿地为萧珩岳卖命。

    孟婉兮当时年少,还不懂帝王权谋制衡之术,想着喜上加喜,欢天喜地地求了一纸婚书,凭空招惹萧熠多年怨怼。

    而孟家双姝均嫁入皇室,一个嫁的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一个嫁的是同皇帝一母同胞的王爷,孟青山更怕群臣猜忌,这几年有不少清流上奏折,说孟青山身居高位有外戚权重之嫌,将危及萧氏江山。

    不得不说,能在夺嫡之争活下来的皇子,哪怕当不成皇帝,也很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至少,在刚成婚的两年时间里,孟婉兮和萧熠还算恩爱,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好日子。

    萧珩岳极擅制衡之术,登基后不过几年时间,朝中大员几经换血,已有半数朝臣为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年轻才俊,已不需孟家父子殚精竭虑地为他奔走,供他驱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夫君不愿同我和离,我又不能借力娘家权势,那便从柳玉莹身上入手,让她说服夫君写下和离书。”孟婉兮说到这,有些疲累地敲了敲脖颈。

    路小白试探地问:“以前王爷对主人也冷冷淡淡的,主人从不提和离,这次是不是,是不是主人的欲擒故纵之术?”

    “欲擒故纵?他都要娶旁的女子了,我还在他身上花心思干嘛?”

    孟婉兮冷笑:“我爹和我娘做了二十余年夫妻,爹爹从不去烟柳之地,大哥虽被耽搁了亲事,却也一直洁身自好,我孟婉兮凭什么要与人共事一夫!”

    路轻轻迟疑地比划:可屏君姐姐——

    “入宫为妃从来不是姐姐所愿,姐姐也讨厌贤良淑德这四个字,偏偏她被封了淑妃。”

    孟婉兮冷声道:“世道让男子三妻四妾,却要女人三从四德,是这世道的错。姐姐困在深宫,诸事由不得自己,我若是步她后尘,也困在后宅争斗上,姐姐定会对我失望透顶。”

    路轻轻有些羞愧,比划道:是,轻轻晓得了。

    路轻轻略一思索,又比划道:主人之前让我们打听江湖神医柳云,路小白今日接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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