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骁的动作很慢,以至于池御都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视而不见,转身离开了。

    好在枕头是软的,符骁用左手撑了一下,让自己摔得不那么狼狈。

    刚摔过,腿有些疼,不过符骁完全可以忍过去。

    他想要是自己身上其他的病痛,都能像摔倒一样,轻松地忍过去就好了。

    “头晕不晕?我带了饭回来,要不要再睡会儿?”

    符骁知道池御退烧了,见他迟迟背对自己,以为他头晕,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符骁跪在床上,俯身在池御身旁低低的说着话,池御能听见他胸腔的嗡鸣。

    “疼不疼”

    想起孟林说的要温顺之类的话,池御回头看着符骁,正好撞进他的眼睛。

    往下看,是他的黑眼圈,再往下,是泛红的手指关节。

    抬眼,符骁的脸还是没什么血色,刚才又摔了一跤

    池御垂眸,觉得自己似乎问这话有些迟。

    刚才肢体撞在地板上的闷响声不小,听着就疼,况且枕头也是自己乱扔的。

    “不疼。”

    符骁见池御转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塞了个软垫在池御身后。

    “哦,那吃饭吧”

    池御决定要趁着吃饭的时候,把孟林交代的事说出来。

    符骁果然没有再买粥,买了池御喜欢的川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样式。

    可池御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却没什么胃口,他忧心忡忡,不知道怎么和符骁开口说孟林的事。

    按道理自己应该表现得温顺一些,才有资格和符骁开口,让他帮忙。

    可是孟林的话一说,这件事就压在池御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况且借钱的事,又是五百万,自己就算表现得温顺又能怎么样,符骁该不同意还是不会同意。

    池御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他必须要向符骁开这个口,对于孟林,过去种种,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是头晕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符骁敏锐地察觉到池御吃得心不在焉,他的筷子上沾着饭粒,夹起的米饭掉回碗里,嘴巴抿着,盯着菜的眼神失焦空洞。

    “没”

    池御缓过神,低着头握着筷子,扒拉了几下米饭,又低下头。

    反正迟早都要说,不如现在就说。

    “菜不合胃口么?要不要重新订些?”

    符骁看着桌子上都是池御平时爱吃的菜,怪自己太死板,也该带些新菜式换换口味,毕竟再喜欢吃的菜也有吃腻的时候。

    “符骁”

    “嗯。”

    符骁已经隐隐觉察到,池御是有什么事想和自己说。

    是很难开口的事么?

    “是有什么事?”

    川菜太辣,符骁的胃受不了,本来也没吃几口,坐着不过是陪池御,眼下他放下了筷子,认真地听池御说话。

    “能不能借钱”

    说到借钱两个字的时候,池御的声音低了下来,话音刚落,他就咬紧了嘴唇。

    “不用借,需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符骁见池御低着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好,以至于池御还要用借这个字。

    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上池御的头发,揉了揉,又听见池御低低声音。

    “五百万能不能”

    符骁揉着池御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听到五百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已经不是池御的事情了。

    “有人向你开口了。”

    符骁的声音很冷,但不是冲池御,他已经猜到了是谁,但他厌恶对方利用池御,来达到目的。

    “好好吃饭,我会让孟林亲自和我说。”

    符骁把菜往池御跟前推推,却见池御依旧低着头。

    “很难么借钱给他”

    池御有预感符骁一定会拒绝,看到他的态度,也坐实了这个判断。

    “不关你的事,安心吃饭,他自己欠的钱就自己去还。”

    符骁想起之前给孟林一百万,却让他摆了自己一道,暂且不提旧事,孟林本身也有问题,疯狂地借钱,硬抢一些公司吃不消的肥肉。

    “你收购了很多池家的产业,对吧?”

    池御想帮孟林,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看望过自己和母亲,更重要的是,他说会投资支持池家剩余的产业。

    对于池御来说很重要,是和符骁的收购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嗯。”

    符骁不知道这是谁告诉的池御,但也是客观事实。

    “五百万,你收购的原先池家的产业,挣到五百万不是难事吧?”

    “池御”

    “符年青从我们家吞了多少钱?让他连带着我家人都不放过,你说是不是会有很多钱?多得让他不惜双手沾满鲜血。”

    符骁没办法解释,关于公司的营收状况,很难一句两句就和池御说清楚。

    公司赚到的钱不是实实在在全放在口袋里的,也并不是单纯地赚多少就到手里多少。

    “你觉得不应该还给我一些吗?”

    孟林那天像惊雷炸开在耳边的话,池御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出来,觉得胸腔也快炸开了。

    “池御你不应该和孟林走得太近。”

    符骁见池御的情绪不稳定,关于那些旧事,他也无从辩解,毕竟结果已经是这样了。

    “不应该?什么叫不应该?老东西把我们家吃干抹净,还害得我妈也没了,你说应该吗?”

    池御红了眼睛,崩溃的情绪像是一辆列车,错开了轨道,撞向护栏,撞坏了车身,也撞疼了护栏。

    “那些年,他不把我当人看,你只会冷眼旁观,你说应该吗?你不是最擅长当好哥哥吗?像你新闻里澄清的那样。”

    符骁想解释,但是语言太过苍白,无异于把一张纸片扔进熊熊燃烧的烈焰中。

    就算找来一堆自己默默付出的证据,大概也会被这些火焰吞没。

    还没过去,其实什么都没过去

    舆论没平息,池御心里的风浪也从未平息,从符骁接他回国那一天,他就一直恨着。

    或者更早一点…从他可憎的继父带回那个继兄的第一天,符骁就永远失去了陪在他身边的资格。

    有人捏着你的敏感隔岸观火,就一定有人拥抱你,恨也好,什么都好

    池御的眼泪不停地落下,没有浇灭他心头的火焰,却早已淋湿符骁的心。

    “都是我的错”

    符骁把池御抱在怀里,就像弥补曾经错过的无数次,他本应该站在父亲的对立面,毅然决然护住心爱的弟弟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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