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再度睁眼,稍微反应了片刻后,伊利斯便发现自己竟再度入梦,底下便是黄金时刻,而自己正身处半空中快速坠落。
“给我,回去!”
「将梦中不可能之事,尽收眼底」
骑枪自伊利斯手中缓缓浮现,而后,便径直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咳咳咳!!!”
现实中,伊利斯在虚空中再度醒来,并剧烈的咳嗽着,死亡那一瞬所带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你!给我!去死!!”
怒与痛交织之下,伊利斯手中长弓瞬间浮现,身后长发无风自动,拉到如一轮满月,一箭破空,如流星般扎进那颗巨大的眼球中。
那眼球显然也受到了某种不可逆的创伤,连三道行星环都开始不安的颤动着,再下一刻,那莫名的穿刺感便再度袭来。
「而后解答,生命因何而沉睡」
这一次,伊利斯更加果断,用弓弦勒住脖颈,而后用力一扯。
在又一次被它送入梦中之前,伊利斯只来得及向那巨眼射出一箭。
距离协乐大典,还有最后三个系统时。
「无名客,你为何而战」
伊利斯被再度传送入梦,这一次,她被传进一处墙壁如万花筒般不断翻涌的空间中,十余条「死亡」朝着自己扑来。
还不待「死亡」将自己收割,伊利斯便事先自行了断,数十条长短不一的弦,将包括她自身在内的一切,尽数切割成一地碎块。
“为了给这狗屎一样世界一点教训。”
现实中,伊利斯干呕连连,在所有死法里,凌迟的痛楚绝对能排进前三,尤其当它叠加反复入梦离梦的割裂感,使得伊利斯的感知已越来越迟钝,现实与梦境的边界,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距离协乐大典,还有最后两个系统时。
「反抗并无意义,加入同谐的颂唱,你将得到美好的一切」
这一次,伊利斯坠入的则是……筑梦边境,飞星、晨光、与流萤。
流萤窝在露台的长椅上,药效还未彻底过去,她依然如一只小猫般酣眠着,看样子,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美梦。
看着这一切,伊利斯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一丝眷念。
但这终究只是在梦中。
她欠了流萤两万苜蓿币,她将用一生来偿还。
她说过,要还流萤一个能在阳光下奔跑的世界。
在流萤额前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弓弦便再度在脖颈处掠过。
愤怒、痛苦、挣扎、厌倦,无数种情绪交织萦绕在伊利斯心头,她已与这巨大眼眸,鏖战了两个系统时,反复入梦与离梦无数次,也重复着死亡与新生无数次。
抬眼回望那眼球,也同样如她的心门般,早已是千疮百孔。
“咳咳!!哈哈哈——”
世界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不清,可伊利斯的眼神却越发决绝:
“反抗本身,便是意义!你在害怕,你在颤抖,希佩的走狗,你——怕了。”
这一箭,没有任何惊世骇俗的声响与动静,如一道寻常能量武器般,毫无波澜的没入巨眼的瞳仁当中。
片刻后,箭矢才如恒星氦闪般剧烈爆发,尽情释放着当中蕴含着的所有能量,裂痕如蛛网般从光矢没入处开始迅速蔓延。
在一声不甘的回响后,那眼眸崩解为一摊腌臜与血肉,被合上的眼皮重新裹入其中,与此同时,三道虚数星环当中也有一道随之崩解。
“看来战斗还并未结束。”虽然,她本来也没指望这样就能结束战斗。
语罢,伊利斯身形便随之消失在原地,在众多飞船、星舰、与客房当中翻找着,仅凭一道微弱的感应。
也许,伊利斯还得谢谢那巨眼方才将自己重新传入梦中,见到了流萤最后一面,并牢牢记住了她的痕迹、她的气息,在这恒河沙数的入梦客中,不至于毫无线索的四处翻找。
距离协乐大典,还有最后一个系统时。
她一间一间客房、一处一处飞船的寻找着,仅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亦或是信念。
她希望能找到,却又害怕会找到,她期盼着那一刻早些到来,可又畏惧着那一刻到来。
恍惚间,她又回想起了现实当中的病房,充斥着药物、消毒水,以及生命线的跃动声。
她在害怕,梦境当中美好的她、可爱的她,珍惜一切的她,在现实当中……却只是一道困在腐朽肉体当中的魂灵。
她可能会因为膈肌无力,导致肺部无法正常呼吸,因此必须靠呼吸道插管来维持生命;
她可能会因为吞咽无力,导致只能依靠胃管流食维生,循环只能靠体外泵来维持;
她可能会因为下肢无力,导致终年只能躺在医疗舱里,身体连通着无数条导管,生活质量无限接近于零,并带来一系列长期不运动所导致的血液沉积、毛细血管坏死、皮肤溃烂等等一切。
她可能会因此而极度消瘦,甚至因失熵导致身体各部缓慢解离,就连一场小小的感冒,亦或是一处小小异物,便能轻易带走她的生命,而她却只能慢慢地看着、感受着自己一点点窒息,一点点死亡。
伊利斯不愿面对这一切,可她无时无刻都要面对这一切。
人在梦境中待久了,便会变得畏首畏尾,害怕现实,她甚至巴不得,代流萤承受这一切的……是自己。
可自己做这一切,便都是为了这一刻,只差这登门一脚,自己绝无逃避的可能。
当伊利斯打开某架难民飞船的舱盖,见到其内的景象时,她早已是泣不成声。
梦与现实的边界,记忆与假想的边界,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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