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嵘的话如一记记重拳接踵而至的砸在她的头顶，让她整个人都发蒙。
她能吗？可以吗？能承受的了吗？
顾堇之在这短暂的几十秒扪心自问的时间里明白了自己对顾家的生意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关心过，在意过。
她活在顾振嵘编织好的保护伞下，尽情的挥霍，肆意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从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顾家这个庇护所没了，顾振嵘这把保护伞没了，她会过上什么样的人生。
或许，就像现在一样，即使目的不纯，但还是选择做了赵行俭的女人。
享受着他赋予的物质。
他们都一样，给了她可以肆意妄为的基础，如果她不是顾家大小姐，如果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可以像现在这样吗？可以去参加傅砚辞公司的设计比赛来证明自己吗？
人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没人说过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
有的人可能惨死在去往罗马的路上·····
她该庆幸。
顾堇之与顾振嵘四目相对。
父女俩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谁都不想再继续下去。
还是陈妈端来果盘的时候打破了这个寂静到令人窒息的环境。
顾堇之终于再次开口“爸爸，如果，我说如果，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去国外，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找不到的地方，买一套房子，我和你，还有陈妈，我们一起在那里生活，不要在这里了。”
顾振嵘闻言，先是怔愣了几秒随后露出一个怅然的笑“如果你想要远离这里，我可以来办，我早就跟你说过，我随时可以送你出国”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们。”顾堇之垂下眸，呼吸都凝滞，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一个人。”
顾振嵘喉头发硬，看着在人前总是嚣张跋扈的顾堇之此刻也只是一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小女孩。
心头被愧疚填满。
给了她再好的物质也抵不上她那缺失母亲陪伴和要接受父亲长久不在身边的孤独。
现在看来，那时候赵行俭真的是陪伴她很久很久的一个人。
从她的无知童年再到后来的情窦初开，最后的长大成人。
他一直都在。
其实，早就成为了她生命里不可剥离的一部分，失去了他，顾堇之的人生就没了一大半。
所以，当她被放逐去旧金山的时候，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赵行俭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顾堇之已经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笃定和自信，确定赵行俭爱她并且只爱她。
她怀疑了。
顾振嵘叹口气“堇之，你回来的时机不好，爸爸还没有把事情处理好，导致你现在进退两难，但是，爸爸只问你一句，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这里，或者说，你不想待在行俭身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接你回来。这一切要看你怎么想。”
顾堇之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五年里，她压根没有一天忘记赵行俭，他不知道她回来的理，但她愿意委屈求全的待在赵行俭身边，一定是想证明什么？或者是挽救什么！
否则高傲的顾堇之怎么会愿意忍受那些流言蜚语。
但在这一段时间，顾堇之显然遭受了挫折，这些挫折来自于赵行俭，这些挫折让她不再坚信自己的决定到底有没有错。
顾振嵘不想看着唯一的女儿这样难过卑微。
“我，”顾堇之的脑袋一团乱麻，话语只能由着心中所想随意发挥“我不知道，爸爸，我想离开又不想离开，我一个人在旧金山待了五年，我很想念你们，也很想他，可是回来之后我发现什么都变了，所有人也都跟我说都变了，我不甘心，我不相信，我一次次的试探和确认，我只想知道他还爱不爱我？可是，他还爱我又能怎样？你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他还会想跟我在一起吗？如果他不爱我了，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以那样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他现在还没有结婚，如果结婚了呢，我又是什么？我又该在哪里？回旧金山继续过我一个人的流浪生活吗？”
顾堇之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早就溢满的眼眶里滑落，顾振嵘看的眉头深锁
“爸爸，我为什么会过成现在这样啊？”
“堇之······”陈妈听见她哭，心疼的过来搂着她肩膀，也跟着一起哭“我可怜的孩子！”
顾振嵘的心被顾堇之的哭声震的一阵阵刺痛，呼吸也沉重起来
她那一声声颤抖的哽咽的爸爸，直击顾振嵘的心灵。
“爸爸，我其实特别想问问你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出国，如果当年我没有出国，或许我现在和他还在平稳的过我们的日子，我们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可是，你为什么啊·····”
顾堇之想不透，想了五年都没有把原因想通。
“堇之，你是在怪我吗？”顾振嵘深吸一口气，用发硬的喉间努力维持着平稳。
顾堇之晃着脑袋，眼泪大颗的飞落，她怎么会怪顾振嵘呢，要怪也只能怪她和赵行俭两个人的感情不够坚定，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堇之，你爸爸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你好，你千万不要怪他。”
陈妈抹一把脸上的眼泪，劝着。
顾堇之哭的更伤心了，好像谁都没有错，可是又好像什么都错了。
事已至此，她没资格去责怪任何人。
只能怪自己，只能自己承受一切。
隔着一张深褐色的餐桌，桌面上精心制作的菜肴早就失去温度。
父女俩一个在这边痛哭流涕，一个在那边心痛皱眉。
一时间，整间顾宅都被一股哀伤的气息笼罩。
顾堇之后来还是回了云顶山庄。
赵行俭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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