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胡三春来报:“大小姐,我找到焦尾琴的来历了!”

    “出自何处?”

    “三十年前,教坊司有一位大琴师,名叫“蔡阳”,活了118岁,他用的琴便是焦尾琴。他有七个入室弟子,其中六个弟子都死了,只有最小的徒弟活下来,便是当今有名的大师李清。”

    “焦尾琴在哪儿?”

    “蔡阳不是老死的,而是牵涉到一件案子,连同几个徒弟同时被杀。其中一位姑娘姓聂,名字叫作聂清尘。这些人死后,焦尾琴就不见了。”

    “这些人死了多久?”

    “超过二十年了。”

    “他们的坟墓在何处?”

    “埋在东郊,现如今成了乱葬岗。”

    胡芸儿心想:“现在已是春天,阳气生发的时节,是老树妖最有活力的时候,不适合前去挖坟掘墓。大中午阳光璀璨的时候还好,若是阴天,或者夜晚,乃至于日暮黄昏,都会有危险。”

    她对胡三春道:“那就算了,等秋冬季节再说。”

    她之所以对焦尾琴感兴趣,是因为那把琴有门道,像青玉狼毫笔一样,超凡脱俗,入了灵境。

    她记得焦尾琴的音色,当时聂清尘轻轻一拨,琴音放出来,清脆悦耳,声传十里,能将远处的书生勾引过来。

    “或许,那位姓宁的书生,就死在她手里!焦尾琴留给她,相当于助纣为虐。”

    胡芸儿也不是非要焦尾琴,只是觉得,将一把灵琴埋在坟墓里太可惜了。

    她爷爷胡人杰收藏了七把古琴,可惜没有一个踏入灵境。

    入灵境的法器,是经过漫长岁月熏陶出来的。

    作为儒修,如果能有一把灵琴,会在修炼的时候事半功倍。

    胡三春却道:“我认识一个姓‘燕’的奇人,常年住在古寺和古墓堆里。我可以请他出手,挖出焦尾琴。”

    胡芸儿问:“此人功力如何?为何喜欢住在荒郊野外?”

    “此人名叫‘燕赤鹰’,以前是八阶武师,曾做过南七省的判官,最恨贪官污吏,因为奸臣当道,所以退出朝廷,做了游走江湖的侠客。两年前我跟他切磋过,发现他的功力大有进步,应该是九阶武师了。”

    “好吧,让他试试看。若能找到焦尾琴,我愿出高价购买。”

    “他不要钱。我还有些灵鱼没吃完,可以送给他十斤。”

    “对了,三爷吃了灵鱼之后,功力有没有进步?”

    “当然有进步啊。我已经触摸到九阶武师的巅峰,正在琢磨如何跨越天堑,成为武道宗师呢。”

    “你有进阶的功法吗?”

    “老爷帮我找了一门功法。但我不敢去闭关,生怕耽误大事。想等根基打得完善一些,再去闭关,可以节省时间。”

    “三爷,你若想进阶,还是早些去吧。等到两三年之后,胡家可能有一场劫难。到时候再闭关就晚了。”

    胡三春叹了口气,道:“我现在闭关进阶,成为宗师的把握不到七成。若能有一颗‘启元丹’,成功率能达到九成。”

    胡芸儿道:“那就买一颗启元丹。”

    “启元丹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它的炼制和销售受皇家控制,每年市面上只出现两三颗。我也没想到自己吃了灵鱼之后,功力提升得飞快,所以没提前准备丹药。”

    “竟然是这样。”胡芸儿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像这种珍贵的丹药,搁在哪个家族都不会轻易让出来。

    比如说朱红衣的父亲朱尚之,手里应该有启元丹,但他怎会愿意拿出来呢?如果给了别人,自己进阶失败怎么办?

    再比如说,镇国公府也可能有启元丹,但大公子祖明远已经是九阶武师,同样需要启元丹!

    胡三春又道:“更关键的是,我这个九阶武师,一直隐藏身份。一旦购买启元丹,身份就瞒不住了。因此,老爷正在想别的办法,争取帮我弄到启元丹。”

    胡芸儿问:“能炼制启元丹的丹师多吗?”

    “有不少人能炼制启元丹,难处在于收集灵药,其中一种‘陌上桑’的桑葚子,只有皇家秘地有一株生长了八百年的古树,那颗树结出的桑葚子拿来炼药,能发挥启元丹的效果。”

    “别处就没有陌上桑?”

    “我知道有个地方,名叫‘空桑界’,那是一个方圆千里的小世界,生长着不少的千年古树,可是空桑界每个甲子才现世一回。”

    胡芸儿知道“空桑界”,那是一个游走不定的结界,每个甲子出现在苍兰国一回,开放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只有高阶武士和低阶武师能进去。而且只许男子进去,女子是进不去的。

    胡三春道:“按照时间推算,明年夏天,应该是空桑界出现的时候。总共1000个名额,被朝阳宗、白骨门、百花门和青蝉寺四方势力各自夺走两百个,又被皇室宗亲抢走50个,还剩150个名额,供苍兰国的年轻武修们争抢。从明年春天开始,将会有一连串的比试。我们胡家将会派出十位武师参赛,争取能有一位进入空桑界。不过,就算进去了,也未必能得到桑葚子,活着出来的几率很小。”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曾经待在空桑界的外面观瞧,眼见着一千个人进去,最后出来的不到三百人,大部分人都死在里头了。

    她开口问道:“为何只许低阶武师进去?高阶武师不能进去呢?”

    胡三春道:“我不晓得背后的原因。这是自古相传的规矩,高阶武师一进去,就会被空间抹杀。”

    “低阶武师是指一到三阶的武师吗?”

    “是。而且有年龄限制,不能超过三十岁。”

    胡芸儿心想:“这么说,明年祖明澈能进去。他才从武士晋升武师,明年能成为二阶武师吗?即便是二阶武师也不够,在面对宗门弟子的时候,还是处于明显的劣势,进入空桑界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三月七日早上。

    人们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有几处告示。

    走近前一看,才发现那不是官方告示,而是在控诉皇家的罪恶:“泰武王献壮阳药药,蛊惑陛下修习采补术,要拿本次参加及笄礼的三十名贞女充实后宫!”

    这个消息太震爆了!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什么?皇上修炼了邪术?”

    “采补之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邪门歪道,怎么能拿来修炼呢?”

    “皇上年轻时乃是仁君,到老了反而倒行逆施!”

    “我看,罪魁祸首是泰武王!要不是他献上丹药,皇上怎么会做这种事?”

    “自古以来,选才女都基于自愿,这一次竟然要将三十名贞女全部带走,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的事!”

    “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吧……”

    近年来,皇上平日里不怎么上朝,经常待在宫里修炼。

    这天上午,他吃了早饭之后,接到手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街上有人造您的谣!”

    赵太英问:“造我什么谣?”

    “我不敢说。”

    “说!”

    有人将揭下来的告示呈上来。

    赵太英一看,顿时气得面色发紫!

    “赶紧派兵弹压,寻找张贴告示的人,再把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的人都杀了!”

    于是大批兵丁走上街头,抓了不少人,还把一些人当场斩杀。

    赵太英敲响金銮殿的大钟,召唤众多的臣子上朝。

    “污蔑!这纯粹是污蔑!我乃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事?”

    当着群臣的面,赵太英暴跳如雷,显示出义愤填膺的样子!

    胡人杰劝道:“陛下仁德,世人皆知!不知道是什么人编造谣言,妄图动摇国本,引起苍兰国动荡不安。还请陛下降旨,令三司严查,捉住歹人,严惩不贷!”

    赵太英大声咆哮:“如果捉住此人,我要诛他九族!”

    大理寺少卿钱士清问道:“陛下,告示上提及泰武王,要不要请他配合调查?”

    赵太英强忍着怒火,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跟泰武王没有关系。”

    礼部左侍郎周志成出列,说道:“请问陛下,明日的及笄礼,针对三十名贞女,究竟有没有内旨?若有旨意,微臣早做安排。若无旨意,微臣便按照往年惯例处理。”

    赵太英的火气又一次猛然喷发,双目圆整,狠狠的一拍桌案,高声说道:“朕是地阶宗师,多年不近女色!一生英明,广施仁政,岂会荒淫无度,颁布什么内旨?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要那么多女子做什么?传朕旨意,只要朕还活着,后宫就不再纳新人!明日的及笄礼,一切遵循旧例,所有女子,婚嫁自由,皇室不会干涉!”

    反正不管真假,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泰昭帝赵太英矢口否认,绝不承认自己修炼了采补之术,更不承认有什么内旨。

    从明面上说,他是英明神武的国主,怎么能做丢人的事呢?

    下了朝,泰昭帝下令严查内监和内务府,一口气杀了上百人!

    让他心里真正恼火的,不是自己修炼了邪派功法,而是下边的人处理不当,不但走漏了消息,而且被人揭露出来,将事情闹得这么大!

    作为一国之主,就算修炼了邪术,也可以从边远之地弄来羊羔一样的处女,又何必非要降下内旨,在及笄礼上祸害大家闺秀呢?

    赵太英将贴身大太监李瑛叫来,追问:“朕何时下旨,要将三十名贞女尽数招来?”

    李瑛匍匐在地,答道:“泰武王说,这是皇家惯例,所有后宫女子,都是从王公大臣的女儿中,经过选秀挑选出来的。”

    “真是泰武王的主意?”

    “奴才不敢说谎。”

    不知何故,赵太英并未惩罚泰武王赵太敏。

    他在盛怒之下杀了不少人,连詹事府的詹事周彦武都被打入天牢,差点儿被砍了脑袋!

    所幸周彦武咬紧牙关挺住了,否则他来个一番攀咬,能把当天在太庙聚集的人都咬出来。

    周彦武知道啥能说,啥不能说,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攀咬出别人,也减不了自己的罪;如果咬紧牙关不说,顶多一个人死;若憋不住多说一句话,妻子儿女都会死。

    他的运气不错,那位撰写起居注的內侍,是大太监李瑛的干儿子,受干爹庇护,逃过一劫,没把他说出来。

    周彦武被关了许久,等到事件平息,才被释放出狱,最后被贬出京师,去边远之地做了知府。这样的结局已经算好的了,前世他在几年后,受胡人杰牵连,被泰武帝砍了头。

    三月初八。

    一年一度的及笄礼照常举行,因为皇上、皇后和太后都没来,这次庆典显得有些萧条。

    倒是来了几个年轻的皇子,包括八皇子在内,让那些女孩子提振了精神。

    胡贞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处会场之中,不停的转头四顾,想找堂姐胡芸儿,然而她看来看去,没看到胡芸儿的身影!

    “在哪儿呢?难道她来晚了?”

    “如此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来晚呢?还是说,她可能不来了?”

    想到这里,胡贞儿大大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她若是不来,那就太好了!如果早这么识趣,我又何必去害她!”

    高台之上,有礼部官员挨个唱名。

    念到胡芸儿的时候,礼部官员说道:“母病发作,性命垂危,此女纯孝,留家侍疾。”

    胡贞儿一愣,心想:“大伯母宿疾发作?莫非爹送的灵葱起效果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其实郭紫薇的身体已然大好,吃不吃灵葱都不会受到伤害。

    胡芸儿接受祖父指示,用母亲重病做托词,不来参加及笄礼,因为她不想在人前扬名。胡家处于多事之秋,这种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试想,皇上被人揭出来修炼邪术,此时正在恼火之际,看谁都觉得不爽。

    如果胡芸儿大张旗鼓成为灵女,然后又舍弃几位皇子不嫁,偏偏嫁给镇国公府的一个残疾小孙子,你让皇上怎么想?皇上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生气,哪怕以前再信任胡人杰,以后也会跟他拉开距离。

    胡芸儿借故不参加及笄礼,可以免了这个麻烦,为祖父创造清净的环境,让他集中精神研究符文,早日成为儒门宗师。

    另一面,若胡贞儿发挥得好,侥幸成为灵女,便让她遂了心愿,顺利嫁入皇家,可以降低皇家的忌惮之心。

    这也正是胡人杰不肯惩罚胡贞儿的原因,每个后人都有价值,哪怕是垃圾,如果处理得当,也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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