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见她抱着孩子来，脸都黑了。
纳兰昭懿见状，笑道：“许是知道臣妾要来见您，二公主格外地粘人，臣妾没法，只好将她一起抱来了。”
玄烨呵笑一声：“到底是二公主粘人，还是抱来当挡箭牌，你心里清楚。”
纳兰昭懿抿唇不语。
“为何要将此事捅出去？”玄烨看着她：“知不知道这样做，有损皇家颜面？”
“臣妾要是不这么做，岂不是让赫舍里氏更加逍遥法外？皇上以后还有多少子嗣要受害？您也受益了，不是么。”纳兰昭懿理直气壮道。
“伶牙俐齿。”玄烨骂了一句。
“知道了真相，你可以来与朕说，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你已是皇家妇，平日也算知书达礼，朕原以为有些道理不必言说你心里也自有分寸。”
纳兰昭懿抬头看向他：“所以皇上是对臣妾失望了吗？”
玄烨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怕吗？”
不怕他对她失望，从而冷落了她。
“臣妾更怕将来二公主怨臣妾这个额娘，当初没保护好她也就算了，明知凶手是谁还不为她报仇。”
玄烨看了眼襁褓中的二公主，喉咙一堵：“朕不可能对皇后做什么。”
那终究是与他携手历过风风雨雨的结发妻子，如今朝局不稳，他不可能动她。
纳兰昭懿笑了笑：“臣妾知道啊。”
玄烨看着她平静的眸子，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即便噶布喇将所有罪证都认下了，他也知道，皇后不可能不知情。
娴仪变了。
记得最初的她腼腆又简朴，对宫里的荣华富贵无所适从，对鳌拜的步步紧逼惶惶终日，是以每天都在努力钻研如何才能做好皇后。
她学到的第一点是宽容大度。进宫不到一年，就替他纳了乌拉那拉氏、马佳氏等人入宫，为他广延子嗣。
可尝过权柄的滋味后，竟失了本心。
伊兰珠也变了。
从前的她，眼里泛着温柔清婉的光泽，没什么攻击性，如今也多了一分锐利。
注意到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玄烨揉了揉太阳穴，吐了口气，最终上前将二公主抱过来，对她道：“你先回去吧。”
“二公主离不得臣妾。”
玄烨一愣，随后闭了闭眼，真是被气糊涂了……
他只能将孩子还给她：“那就和孩子一起回去，这几日在承乾宫老实待着。”
顿了顿，他又道：“这次的事朕就不与你追究了，但下不为例。”
“皇后那儿，朕会敲打敲打她，二公主脸上的伤，太医院也会尽力。”
“嗯。”纳兰昭懿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宫的路上，她在二公主耳边说了一句：“瑚图里，以后尽可着你阿玛折腾，这是他欠你的。”
回到宫里，照水与傅朝笙一齐向她汇报：
“格格，会推骨之术那人被皇上的暗卫带走了。”这是明珠传进来的消息。
玄烨带走了人，也不知会如何处置。
“阿鲁氏的孩子，奴才已经托付给了一户人家。”
孩子是被傅朝笙偷走的。
他对阿鲁氏谎称孩子已经被赫舍里府的人处置掉了，为的是不留一丝痕迹，阿鲁氏信以为真，豁出命也要赫舍里氏付出代价，这才有了拦御驾的那事儿。
阿鲁氏该死，可稚子无辜，所以傅朝笙命人将他送得远远的。
纳兰昭懿对他们点头表示知道了。
照水担忧地看着她：“格格，皇上没说什么吧？”
万岁爷不愿意见皇后，却愿意见她们格格，想来应该没事的吧？
“没什么事，大抵禁个足就过去了。”
“啊？”
禁足还不是大事儿啊。
纳兰昭懿一脸的不以为意：“这不是挺好？正好有了不出门的理由。”省了与皇后虚与委蛇那功夫。
照水一想，也是，格格如今在哺乳期，本就不怎么出门，禁足了也方便养身子。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等圣旨来的时候，承乾宫的人都不怎么意外。
纳兰昭懿被禁了一个月，罚俸半年，对外的说法是恃宠而骄。
让她意外的是皇后竟然也被禁足了，还被夺了执掌六宫的权力，罪名却是举止失仪、治下不严。
聪明人一眼就能看清其中的门道。
赫舍里氏在这一局，终究没有斗过叶赫那拉氏。
照水说道：“皇上竟然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李佳格格、完颜格格与富察格格。”
纳兰昭懿：“你以为会给谁？”
“奴才觉得要给，也应该给董格格、乌拉那拉格格和马佳格格啊，这三位都是生育过的，应该更得皇上看重吧？如此还能拔高小阿哥的身价。”
纳兰昭懿戳了戳她的脑门：“笨，皇上做事要看的是情分，朝中早不知有多少贪官了。”
照水捂住脑门，虚心求教：“那这是为什么啊？”
“你说的这几位都是包衣出身，因为要参加小选，从小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法子，富察氏几个是外八旗出身，参加的是大选，各家府上的正室都是从这里头选的，自然她们从小就要学习掌中馈，显然更适合管理宫务。”
照水恍然大悟。
纳兰昭懿无奈一笑：“傻丫头，亏得做事仔细，不然额涅出宫那日就该叫你也一起出去了。”
“格格！”照水跺脚：“您嫌弃奴才呢？是不是见多了聪明伶俐的，就瞧不上奴才了？”
“我啊，是怕你这样单纯的性子，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奴才会多加注意的，大不了日后少出门就是了。”
“那不得憋坏了，以后若是想出去，叫上照雪或是金珞就是，她俩啊，都混成人精子了。”
“是。”
两人的声音在庭院里渐渐消散，日升月落，古梨树在光影明灭间悄然绽放。
此时是承乾宫最美的时候。
明黄色琉璃瓦与蔚蓝色的天际交相辉映，莹白的梨花为其增添了一丝素雅。
纳兰昭懿这几日就爱坐在庭院里赏花，有宫人和女儿们作陪，即便在禁足日子也与往常无异。
唯一有差别的大概就是玄烨不怎么来了。
大公主和二公主倒是日日能见着汗阿玛，如今天气变暖了，玄烨每天申时都会让人抱着她们去乾清宫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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