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腊月，夜已深。
酣睡着的顾洋被一小脚丫子踹醒。
“你这调皮的家伙！”顾洋笑着摇头，挪了个位置，熟练地将被子披到顽睡的妹妹身上。
这是自顾洋失忆以来的第7个冬天。
小时候的事情顾洋都忘的差不多了。
最为久远的记忆，是在一个大夏天，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将还在襁褓中的女孩交给她，泪眼朦胧地和他说，“这是你的妹妹！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她！这是妈妈和作为男子汉的你的一个约定……”
然后女人就被一个穿着白色修服的中年男人带走了，男人的身下还骑着一头怪物，只记得很是丑陋，散着一股浊气，具体模样顾洋早已忘记。
这一晃眼就过了8年。
顾洋已经16岁了。
顾洋抬起头，看着有些漏风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
月光透过封了柴条与报纸的窗户，照在了兄妹二人身上。
今晚的月色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圆月高照，即便乌云密布，也丝毫挡不住它的轮廓，柔和得不像样。
自有记忆以来，顾洋觉得，他好像每天都过得蛮累的。服务员，搬运工，铁匠，猎人……凡是靠体力能挣钱的活儿他都干了不少。
但好在每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总有人奶声奶气地叫着自己哥哥，放下手中的功课给他倒水，夸着哥哥好帅好辛苦，炫耀着学校里老师给的表扬，跟着他一起做饭做家务。
只是这样，顾洋就觉着，好像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顾洋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顾诺”，和他一个姓，他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模糊记得女人一直喊他顾洋。
在顾洋印象里，他没读过书，至少这8年以来他一次学也没上过。
但他坚定地认为，“顾诺”、“顾诺”，是他对女孩许下的，“照顾你，是我许下的一生的承诺。”
有时候，顾洋会觉得自己好伟大的自己还是个小孩呢，可偏偏还能做到其他壁垒大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靠着自己养活了妹妹！可真是一个好哥哥！
可大多数时候，顾洋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尽了最大——最大的努力了。
这个世界对顾洋而言，不止于生活上的窘困，还处处透着破碎与危险！
壁垒的围墙很高，他很想进去却从没进去过。守卫的士兵总是两两结队，端着枪守在门口。除了出门贩物资的商人，顾洋就没见他们放其他人进去过，倒是有几个想硬闯的，被他们用枪“砰砰”几下解决了。
凶猛的怪兽也不知从何而来，它们成群结队，时不时就来骚扰一下自己居住的集中营，它们叼走了很多！很多的人！
有一个叫【神风护卫队】的组织，他们会来帮忙赶走它们，但他们造成的破坏，顾洋觉着，好像来不来都是一个样子。
“唔～糖…嘻嘻…糖，哥哥给……”顾诺嘬着手指，转了个身，将一整条被子都给勾搭了过去。
冷风吹得顾洋打了个寒颤，将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轻轻拍打了下妹妹的屁股，稍稍用力些拽了点被子给自己的肚子裹上。
“晚安！”顾洋说，将手轻轻地搭在妹妹身上。
“啊呼～呼-呼-呼-”
倦意涌上，顾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很是安静。
“咻！啪！”
一声炮响，划开了【233壁垒】的风雪。
和往常一样的晨响似乎并没有惊扰到少年，顾洋依旧憨憨大睡，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呼噜声。
顾诺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套上床头的羽绒服，轻轻地下了床铺，红着脸将被褥往顾洋身上盖好，她意识到自己又睡的不老实了！
家里的冰箱空空荡荡，只剩下袋子装着的鼓鼓的牛奶，还有几片早餐包孤零零地留在保鲜处。
不出意外的话，顾洋今天是要赶集了的。
顾诺将牛奶倒在锅里热了热，自己倒了一杯，剩下的用锅盖盖上，给顾洋起床喝。
她将早餐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扔到牛奶里，拿起汤勺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嗝—！”
顾诺打了个饱嗝，也可能是肠胃不太好。她将厨具清洗完放好，背起挂在门口的书包，轻手轻脚地将房门掩上。
上学去咯！
看着妹妹离开的身影，顾洋这才慢悠悠地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昨晚确实睡的不太好。
但早上有早上的忙活，不能懈怠！
可顾诺曾语气坚定，泪流满面地和顾洋说过，如果顾洋不好好休息的话，她就不去上学，跟顾洋一起做忙活，她做上午顾洋做下午。”
顾洋怎么可能答应！妹妹可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邻居的大人总说，身为“域外人”，女孩就该和男孩子一样，不能娇生惯养。但顾洋觉着，穷女孩也该在蜜罐里快乐成长！操心的事情还是他自己来就好了。
顾洋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
就当这是善意的谎言，应该也不算骗吧？！
吃过顾诺备好的热牛奶，顾洋开门，只觉得一股冷风袭来，夹杂着飞舞的雪花，肆意地摆弄着他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顾洋飞快将门一掩，双手靠在门后，直打哆嗦。
怎么忽然冷了那么多！
顾洋不解，他不断在心里头给自己打气助威，大约僵住了个十几秒，他重新打开门户，踏进了一片雪白当中。
………
“喂！顾小鬼！你今天又来晚了！”
郊外一处帐篷，男人穿的看着很暖和，胡茬将他的下半边脸都盖住了，看着很严肃。右臂空空荡荡，是个残疾人。
他的左臂看起来很是孔武，将身上的羽绒服撑的大大的。
男人走进屋内，丢了一件羽绒服给顾洋，示意他穿上。
“别太感动！只是不想你冻死了没人帮我抓麻雀了！我这肉片生意暂时可还就你一个年轻猎人了。”男人接着道。
“行！谢啦！”顾洋也不客气，直接就给套上了，今天的天确实冷得吓人，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起了顾诺。
“另外的那大叔去哪了？！”顾洋顺口一问。
“你说潘瘦啊？他先你一步去探点了，算上时间应该快回来了。”男人说着，从屋内拿出一杯姜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希望能有个好消息吧。”
“看！回来了！”
体内的热气让说出来的话都糊着一股雾气，男人看着顾洋，指着前面踉跄的人影。
他身形消瘦，长发盖住了他的左眼，杀马特风格。右腿是他自己削的木制假肢，今天修裁的很是一般，走起路来一上一下的，看着有些滑稽。
“咋？！潘胖！顾小子！你们是在讨论我的帅么？！”潘瘦哈哈笑着，几乎是蹦跶着跳到二人的跟前。
“是啊是啊！”潘胖笑着应和，将手里的姜茶递给潘瘦。
潘瘦也没嫌弃，一饮而尽，“怎么不给顾小子也倒一杯？！”
“瞧我这脑子……”潘胖拍着光溜的脑门，从屋内拿出杯子也给顾洋倒了杯。
“怎么样？今天那些个点还有麻雀么！”潘胖问。
“没有！这些个天太冷了！麻雀连个影儿都没有。”潘瘦又给自己倒了杯姜茶，回应道。
“果然……”潘胖无奈地摇头，他也有预感，毕竟今天也不是个什么好天气。
“不过……”潘瘦仰头又干了一杯，“啊～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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