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曦月开始迟疑……

    想到方才医者说慕时渊随时会毒发身亡,傅曦月心生不忍,明净如黛的眉头,染上一丝沉重。

    “好吧,我答应你,照顾你到痊愈。”

    听到她答应,慕时渊展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噗嗤……咳咳咳。”随即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傅曦月忙拿出手帕,擦拭他脸上的血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怎么样?”

    慕时渊知道自己的旧毒又复发了,他眼眸充血,极力克制着胸腔中上涌的血液。

    但意识开始一点点涣散,每一次毒发,如果解药不及时送到,他都会随时殒命。

    这遥远的西夜国, 他来的匆忙,后启程的赵审议来没有赶到。

    所以,今晚就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晚了吗?

    但想到能死在她的怀里,感觉一切都值了。

    于是,他紧紧依偎在她肩头,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全压在她身上。

    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保留一丝清明。

    “我毒发了,今晚可能就要死了,我幼时无娘疼,年长深爱的姑娘,又一直想逃离我,我没有办法跟她在一起。”

    “我想问你,假如,咳咳……,我是说假如,你是那个姑娘,如果我能活下去,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说着他喘息着,强睁开充血的眼眸,满怀期冀地看向她隔着面纱脸。

    傅曦月已经意识他,他没有说谎,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

    她认真整理自己的思绪,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误会,想着那么多次,他不顾危险解救自己,想着往日缠绵迤逦。

    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看着他越来越迷离的眼神,她重重地点着头,尽管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流泪,但大颗大颗泪滴还是砸了下来。

    慕时渊欣慰地笑了,他伸出手,去擦她的泪。

    他内心欣喜若狂,终于闯进了这个小妮子的内心,只可惜,自己却命不久矣。

    想到此,又一口血喷涌而出。

    傅曦月擦着她吐出的血,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平复了好一会儿,他用意志力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毒素,忍受着五脏六腑,如万仞割心般的疼痛。

    强撑着说:“我要你说出来。”

    “愿意。”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傅曦月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脆弱,作为冰冷的杀手,她嗜血而危险。

    前世,亲情的缺失,让她把一切感情都看作负累,冰冷地把它们推开。

    但不知何时,她的内心,时常被一种柔软击中。

    几经磋磨,却历久弥坚!

    “可以解开你的面纱吗?”慕时渊的瞳仁开始涣散。

    傅曦月不再犹豫,摘掉了黑色的面纱。

    “熟悉的面容展露在眼前。”

    慕时渊黯淡下去眼眸中又闪过一道光。

    “真的是你。”他嘴角扯出微笑,双手垂落,整个人生机全无。

    傅曦月的心顿时空了一块。

    她去探他的呼吸,摸他的脉搏。

    真的与以往不同,她探不到一丝生气。

    从未有过的巨大空虚感袭来,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一样宝贵的东西。

    前所未有的恐慌击中了她,她拿出空间里的银针去刺激,扎他的穴位,仍旧没有反应。

    她抱着他,紧握着失去温度的手,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染得她满手鲜血。

    她曾经双手染过许多鲜血,已经麻木,从未像今天这样刺眼,热辣疼痛。

    他真的要死去了,活了两世,她好像失去了天气间唯一的温度。

    她真的感受到了剜心似的痛。

    黑暗中,她解开发髻,用匕首割了一节头发。

    生同衾,死同椁——古人常讲的一句话。

    她们不能成亲,甚至她知道这具身体,天亮后也会被运回南越,多年后,和他的王妃合葬在一起。

    但她现在想做这件事,和他做一次结发夫妻。

    纤细的双手,把两缕头发系在一起,她用了一截红绳。

    抚摸枕上他平铺如墨长发,鼻尖还传来淡淡的龙涎香。

    看着他如孩童般的脸。

    她笑自己愚蠢,那么多次都被他骗了,还如同纯情小女孩般恋爱脑。

    可初次动心,就是这么直指人心。

    傅曦月就这样抱着他哭,哭累了,就睡了过去,睡得昏天黑地。

    ……

    窗外,天将破晓,一阵风声倏忽而过。

    黑暗中,脚步声响起,一高一矮两个随从走进寝宫。

    “太慢了,解药才送过来,爷吐了好多血。”

    “定是缯国那个老虔婆,想让咱们爷多受点罪,不过,这次送药的暗使让我抓住了,好一顿揍。”

    “就该揍他,好让那个老虔婆趁早把解药全拿出来。”

    两人走至榻前,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慕时渊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地被一个俊秀的‘ 男子’抱着。

    ‘男子’睡着了,睡得很沉,紧抱着慕时渊的头,连侍卫去探慕时渊的鼻息,给他喂解药都不知道。

    傅曦月做了一个梦,梦中慕时渊完好如初,穿一身玄色长衫,靠近桂花树下的自己,而自己睡着了,他轻轻地吻她,微笑着,狭长凤眸闪烁如星光,语气温柔地对她说:“宝贝,睡吧,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她在他的轻吻中醒来,轻笑吻上他的唇,告诉他:“我也不会离开你。”

    这一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朦胧中,真的觉得嘴唇被吻住,裹着龙涎香的气息,笼罩在她的口鼻间。

    她猛地睁开眼睛,果然一只大手捧着她的脸,一张脸正贴着她忘情地亲。

    大脑一片空白,自己明明抱着慕时渊睡着了。

    登徒子!

    想到此,瞳孔紧缩,“啪”伸手就给对面人一个耳光。

    紧接着,匕首脱壳而出,瞬间就抵上了他的颈动脉。

    突然的动作,显然将对方吓住了,终于放开她 。

    看清对方的瞬间,傅曦月狠狠摇摇头,揉揉眼睛。

    第一次感到害怕。

    “是人是鬼?”

    慕时渊早已换了新衣裳,笑颜如花,一双眼睛紧盯着面前这个一身男装,长发披肩,眼睛哭得红肿的美人。

    他拿起自己头发上,一根红绳拴着的一缕秀发摆弄着,“若不是死了做一回鬼还不知道你爱我之深。”

    傅曦月看着明晃晃天光下,榻上映着两人的影子,顿时知道这不是梦。

    眼前这个也是活生生的人。

    慕时渊此刻没有戴面具,在这静谧的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曦月抚上他俊朗无瑕的脸颊,慕时渊幸福得眼睛都散发着光,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揉着自己的脸颊。

    一向谨慎的傅曦月语气轻柔地再次确认:“慕少康是你吗?”

    瞬间,空气静到极点,空气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慕时渊脸瞬间冷沉如水,抓着她的手,也松了些力度。

    他的眸子通红,脸上瞬间闪现委屈,镇静,不可思议,伤心,失望,种种复杂的神情。

    “你,说什么?”

    傅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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