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西北农门种田发家记 > 秋收,秋收!
    这次回来他还没有回过乱石滩。家里的地现如今是他舅舅种,那他也应该回去帮忙。

    钟喜一家往东走,蔺吉安关了铺子,带着蔺氏往北走了。

    周小安带着蔺玉,收拾了好些东西,还去割了二十斤猪肉。

    驴车从早走起,下午擦黑终于到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屋子。乱石滩屋子很久没住人,蔺氏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周小安很有眼力见,先收拾了蔺氏的屋子,让蔺氏先歇着,就和蔺吉安父子铲院子里的杂草。

    杂草都要没过人的大腿,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蛇。铲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能看清脚底下,蔺吉安扔了铁锹去烧炕。

    其实这八月底的天气不用点炕,人都只盖个薄被,可耐不住长时间没住人,炕潮,人睡上面不好,还是要烧一烧,去了湿气最好。

    一连点起三个炕,白烟就冒了起来。

    这时候,蔺玉进屋拿了椅子放在干净的院子里,让他奶先在屋外坐着,以免烧炕熏着人,他和他娘去做饭。

    家里的面,油都在柜子里锁着,蔺氏叫住大胖给了钥匙。

    然后蔺吉安也没闲着,这几个他们要住的屋子里要收拾,他一个人在忙,等蔺丑娃来了门口,蔺吉安已经造得像个要饭的,手里捏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舅舅,你咋来了?”蔺吉安咧开大嘴高兴问道。

    惊喜的人反而是蔺丑娃。

    “你个怂娃什么时候来的?”蔺丑娃叼着旱烟袋,给蔺吉安侧了侧身。

    将手上的东西扔到外面,蔺吉安也没耽搁给他舅舅回话,“来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抽出身回来,这不是喜喜让关了铺子,我也就回来了。”

    又用手推他舅,“进去坐,舅舅。”

    蔺丑娃跟着进门,看见蔺氏也在,“姐你也回来了?”

    蔺氏见了弟弟,很是高兴,乏累也缓过来,“对,咋过来了?”

    蔺玉又拿个椅子,问候过就回了厨房。

    “我刚站在院子里,看见这边冒白烟,我寻思过来看看。”

    蔺丑娃和钟家属于面对面住着,中间隔着一条沟。钟家还要比蔺家高,所以这边有个什么对面的蔺丑娃就能看见。

    “我把炕点着了,这潮着呢,得烧烧。”

    “嗯,这倒是。”

    他其实稍微有些不自在。蔺丑娃以为来的是钟喜,想问问他那个儿子,蔺吉安好些年没见了,过了那个激动劲儿他就有点没话说。

    吸了口烟袋锅子,蔺吉安先开了口。

    “东东跟着喜喜去京城了,估摸着要大半个月就回来了。”老汉想问的就那么点事,蔺吉安如今很是敏锐,主动提起这事。

    蔺丑娃笑开口,“他干活还行?”其实他猜应该是行的,上个月寄回来的银钱有三两半,从银钱上就能看出来。

    “那不是还行,是又歹又灵活。”蔺吉安到了杯水,给他舅,然后自己就咕噜噜对着壶口吹。

    猛猛喝下半壶水,那袖子胡乱抹了抹嘴,顺口气接着说,“这次带着蔺东他们去京城是看那黄芪买卖去了,去了人家那地方,回来眼界肯定涨。”

    蔺丑娃眼里的高兴掩都掩不住,但嘴上还是谦让着,“只要没给你们惹麻烦就行。”

    蔺吉安憨笑着和他舅唠,“哎,东东我看能干好学,喜喜给教的那都学下了,以后要是不想在喜喜那干了,自己做买卖也行。”

    这再谦虚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老汉看起来也高兴了,蔺吉安率先扯开话题,问起了田地。

    他这次来就是收地的,肯定要问问今年怎么样。

    说起粮食,蔺丑娃下意识抬头望望天。“你也知道,今年雨水少,我看那包谷个都不太大。”

    不只是不大,有些包谷长到手掌大小就停了,粒子也不太饱满。

    “那今年税粮?”

    “税粮应该是够的,蔺东又挣着钱,到明年秋收应该还可以。”要是蔺东没挣钱,他们也能坚持到明年秋收。吃饭,一天一顿是个吃,一天三顿也是吃,就是让他们老农用银钱买粮食,他们宁愿挨饿,也不想花那钱。

    秋收完,地里没了活,年轻人就会出去找活干,他们这些老头老汉收拾了粮食就等着过年了。

    这几个月吃得少也没啥。

    不过他没把自己的这些事说出口,咂口烟,又看看天,“我想着再等两日再收,你说呢?”

    凉风吹过,带走白日里的炎热,引着山谷中的花草树木发出欢快的笑声。月亮也出现,浮着光晕,弯弯一个就挂在钟家的树梢上。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星静悄悄上了场。整个天空星星有大有小,小且明亮的光闪烁,抢先预告着明日的好天气。

    “舅舅,我听你的,明儿个带我去咱家地里看看。”

    商议好后,蔺丑娃也没留在钟家吃饭,回了自己家。

    吃过饭,炕的潮气也散得差不多,几人都收拾睡下了,只等第二日下地。

    等第二日去了地里,蔺吉安就知道他舅舅说的都是实话。

    即使很多年不种地了,也能看出来确实因为干旱,粮食都不太好,可村里的人都为了让谷子饱满些,都在等。

    眼看着要掉下来了,蔺吉安跟他舅舅商量,不等了,明天就收。

    收就收,蔺丑娃也没再纠结,回了家就和老伴说。

    人人都知道秋收苦,那么些天收完人要缓大半个月,甚至大半个月都缓不过来伤气。平日里养的鸡这时候就到了死期,隔几日杀一个,给家里人回回血;这时候女人们也能够分到鸡蛋,吃过饭就跟着男人们一起下地,小孩子能在家休息?别想了,直到站着能到锅边,那就掌勺,在家照看弟妹,晌午做饭,然后包着带去田地里。

    晌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带着吃喝去地里。

    喝的,一般都是浆水,那东西喝一口,能舒爽到心底。吃的,一般都是些好拿的摊饼,杂粮馒头,煮洋芋,带些菜,晌午一顿就算是解决了。

    吃喝过后,靠在身后的大树根下,乘着荫凉眯一会儿,拿起镰刀又是干。

    人拿着镰刀得要跪着向前走最为借力,拢过一把,镰刀使劲一划,麦子就乖乖躺在一旁。他们头也不抬,跪在麦田中,瞧不真切人影,只能看见一片片倒下的麦子。

    低着头割麦的人好像感受不到膝盖下针扎般的疼痛,一把镰刀耍得虎虎生风。

    女人们在后面跟着,将庄稼打好捆,往木板车上放。麦子一捆捆往车上架,车把手从地里翘起来。可还没有结束,只要能架,就一直往上放,用麻绳绑结实了,就由男人拉车。

    麻绳顺着肩胛骨勒过去,将腰弯的低低的,铆足了力往前走。远远看去,人佝偻着背,一步步艰难向前走,后面是一个三人高的包,就那么压着人的脊梁骨。往往一趟下来,汗就能将衣衫浸透。

    平路还好,但西北的地在那陡峭的山上,总是上来又下去,路还很窄。上山的辛苦不必多说,只说那下山的时候,双臂吃着力,肌肉几乎要爆出来,青筋乍现。压着后面的粮食,以脚为刹车,挨着地,减缓下山速度,这时候注意力必须集中,避免翻车。女人们在后面帮忙拽着车,等到了平路,还不能休息,继续推车往前走。

    等这一趟结束,成了空车,女人便拉起车走在前头,男人在后面喝两口浆水,能换口气。

    接着就是一遍遍重复,直到粮食都拉回家。

    这还不算结束,等到碾场的时候更是一场硬战。

    年年秋收开始都是这么一副场景,今年却不同。只见人手一台割麦机,站在麦田里,手这么从左往右一摆,麦子就顺从地向右倒下去。

    干到晌午,还没有往年干一个多时辰累。

    人们的笑脸明显多起来,能看见好些人家将这稍微轻松些的活交给了自家婆娘,自己在后面跟着捆起了麦子。

    去年村里有人有这个,到底和自己有不一样。

    具体在哪?嗐,用过你就知道啦!

    就这么下地四日后,蔺丑娃家的粮食都运到了碾场,等晒过后就要脱粒了。钟家的麦子还剩两亩也就全部收完,蔺吉安决定休息一天。

    谁知当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声太大,拍打在窗户上像是开战前的号角,惊醒了沉睡的人们。

    蔺吉安急忙下炕,一把推开窗户,雨水迎面就冲了过来,瞬间将他的前襟打湿。

    完了。

    全村半数的麦子都在碾场。周小安也清醒了,赶紧下炕穿鞋袜,自己披了一件衣裳后,拿给蔺吉安一件,两人开了门,伞都没打就直奔碾场。

    雨太大,点起来的火把撑了没多久,就被那重重砸落的雨滴扑灭。不得已,两人根据这几日走路的回忆,一脚稀泥地往碾场跑。

    半路上碰到村里的人,所幸有些人的火把还燃着,加快了一行人的前进速度。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绷着一股劲儿,互相掺着跑,整个氛围是漫出来的焦急。

    黑夜中,噼里啪啦的雨滴,急促的呼吸声,明明暗暗,将熄未熄的火把交织在一起,奔向一个沉重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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