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露拉,你又穿着这身吓人的衣服到处跑,这是贵族老爷的服饰,你穿在身上会引来麻烦的。”

    一名老妇人板着脸,嘴里念念叨叨的数落着,似乎一辈子也说不完唠叨的话。

    房门被人推开,一名精怪般明媚的身影走进房间。

    “阿丽娜,你可得帮我好好说说她。”

    老妇人立即试图将走进来的女子拉到自己战线上,一同数落塔露拉。

    阿丽娜轻笑着抬手挽起自己额前白色的发丝,头上一对秀气的鹿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老妈妈,我是来为你送盐的,你之前不是说,家里没有盐了。”阿丽娜语气温柔的转移话题。

    老妇人接过盐罐子,又是一阵数落塔露拉:

    “你看看,人家阿丽娜多好的孩子,性格安稳,还喜欢读书,擅长手工活,你多学学。”

    阿丽娜笑着,老妇人嘴角也带着笑意。

    有火焰的颜色从视线中升腾。

    阿丽娜的脸色在火光中,变成惊慌:

    “塔露拉,村子外面来了纠察队的人,他们在搜索感染者,有人告密。”

    老妇人的眼眸中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往日的唠叨。

    她强撑着心底几乎无法压抑的痛苦,不断安抚塔露拉的情绪:

    “不要出去,藏起来,老头子在与纠察队交涉,他会让那些纠察队离开的。”

    阿丽娜的眼神在动摇,最终又渐渐化作坚定:

    “没用的,除非他们找到感染者,不然不会离开……老妈妈,我爸爸去世得早,妈妈也全赖你们照顾,谢谢你们……”

    老妇人按住阿丽娜的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去。

    但是阿丽娜明白,逃避是没有用的。

    “不需要你去,阿丽娜,不需要你去。”老妇人的声音微微颤抖。

    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火焰渐渐将视线扭曲。

    一名老人,跪在乌萨斯的纠察队面前,口中说着什么,抬手主动释放源石技艺,证明自己感染者的身份。

    而后,短刀刺入老人喉咙。

    火焰带着狂怒,席卷视线中的一切。

    阿丽娜的身影,在火焰中缓缓浮现,伸出自己纤细的手。

    火焰退去,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冻原。

    “塔露拉,你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塔露拉,你这么强的正义感是从哪来的,是因为以前有人这么教过你吗?”

    “塔露拉……”

    “塔露拉!”

    一个白发的男人站在眼前。

    他的姿态如此优雅,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掌握一切的从容。

    嘴角微微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似乎让他变得更加亲善。

    可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宛若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人的心脏上,冰冷,且致命。

    “塔露拉,你没办法让不同的人认同同一种行为,他们的纷争,冲突与混乱无可避免。

    你想要消灭纷争,消灭歧视,你想要让他们乖乖聆听你教导给他们的做法,多么傲慢的想法,我的女儿。

    当然,我知道的,一定能做到,你会去统治那些注定由你来统治的人。”

    “塔露拉,我知道你不认同我,你从始至终都在抗拒我,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个卑鄙的贵族,在宫殿里支配和压迫无辜的感染者。

    你想要拯救感染者,你为了反抗我,甚至主动将源石刺进自己胳膊中,让自己成为感染者。

    但是,我的女儿,你弄错了一件事情,矿石病是这片大地的伤疤,是一切不公最明显的表现形式,可是伤疤之下,隐藏了更多肮脏的事物。”

    一柄剑,刺入男人的胸口,将他钉在自己身后的座椅上。

    鲜血从男人的口中溢出,男人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从未消失过。

    “你现在的决心很坚定,你做得很好,请保持住,要小心,在接下来的一生里,你只要对自己所坚持的一切产生怀疑,你只要对那些所谓的感染者同胞,以及那些应当自由的人们产生一点恨意……

    一旦你认同我,一旦你理解了我,一旦你明白你处在怎样的一片地上……你自然会成为下一个我。”

    男人失去了呼吸。

    剑刃被抽出。

    可是男人的声音,竟然仿佛穿越生死,穿越他人与自我的隔绝,再次响起:

    “塔露拉,记住……你的终点就是我。”

    亦或者,那本就是自我的声音。

    种子已经种下,只等发芽。

    嘈杂的声音灌入耳中,到处都是追杀之人。

    风雪打在脸上,喘息声无比沉重,猩红的鲜血洒在身上,有些发烫,然后又迅速变得冰凉,好似要将人冻伤。

    一座村庄出现。

    村民们似乎刚刚结束一场对丰收的庆祝,围绕着跳舞的篝火刚刚熄灭,牧栏里的驮兽低头吃着牧草,房屋的墙壁上挂着简单却温馨的装饰。

    他们的生活也很艰苦,但他们很热爱自己的生活。

    他们似乎有些惊慌,他们最终慢慢平静。

    一对老夫妇走出来,露出温和的笑意,轻轻伸出帮助的手。

    老妇人的手很暖,老爷子的后背虽然佝偻,但足够可靠。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那时起,就回荡在耳边,似乎一辈子也说不完唠叨的话。

    生活变得宁静下来,亦如心中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不知何时,一封封信件被书写出来。

    “晖洁:

    我逃离了科西切的身边,我逃了很久,逃到一个小村子里。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

    一对老夫妇,可能是把我当做了他们的女儿。毕竟乌萨斯那么多场战争,他们的子女可能很早就牺牲了。

    连我的秘密他们也帮忙隐瞒住了。

    我想我怎么报答他们都不过分。

    遗憾的是,我没能好好报答他们。”

    “晖洁:

    老爷爷,根据我那点不怎么牢靠的记忆,是叫伊万·伊贾斯拉夫。是个很常见的名字,他也是个随处可见的农民。

    但他牺牲了自己,出于种种,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偶尔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值得别人牺牲性命?

    阿丽娜随我一起离开了,这个人虽然大多时候都很柔和,有时候却突然尖酸起来,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也许,这是因为她总能在必要的时候,将我拉回正轨吧,忠言逆耳?是这样说得吧?

    另外,计划顺利的推进着,按照我的想法,很快,这一部分的感染者,一定会团结起来。

    希望这确实有效。

    也希望爷爷能够安眠,除了老奶奶,我没有比他更亲的亲人。”

    这些信被随身带着,从未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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