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日落镇发生多起凶杀案件,街头发现十二具受害人尸体,器官不翼而飞。如今凶手仍然逍遥法外……请广大居民避免夜间出行,减少不必要的外出活动……”

    “警方……”

    金属质感的广播腔从收音机里传出,缭绕在房间内。

    “好冷,空调没开吗……”

    陈缪坐靠在沙发上,缓缓睁开双眼,半梦半醒间,目光所及之处,显得异常陌生。

    天花板上黄黄的墙皮开裂,裂缝沿着墙壁一路向下,却被淡黄色花纹墙纸遮掩。

    正前方的原木色柜子上摆着那台老式收音机,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高科技’设备。

    但略显怪异的是,这天花板上,垂下来一条条打了圈的绳子,上面还有血印,空空的环状绳子像秋千一样,在空中微微摇荡。

    “不对,我这是在哪儿?我穿越了?”

    他惊慌失措地四处查看,猛地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环境,明明睡觉之前自己还躺在床上看小说……

    陈缪的右手紧紧攥着把刀,沾了血的刀口上还有几个缺口。

    杀人了?陈缪想道。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与一只右手十指相扣,这只从手腕处被砍断了的右手,紧紧地握住陈缪的左手,显得异常甜蜜。

    在功能上,它和恋人的手一样,同样能给睡梦中的陈缪带来安全感。

    陈缪一个激灵,甩掉那只不知道哪来的右手。

    断手像一块软烂发臭的猪肉,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

    正当陈缪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人的时候。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衣服敞开,胸膛至腹部,被人用刀开膛破肚,将自己空空的‘内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敞开着的巨大开口像一件拉链夹克。

    “等等?我是受害者?都伤成这样了,我竟然还有意识?”

    陈缪的大脑彻底陷入混乱,自己到底是杀人了,还是被杀了?

    为什么自己被开膛破肚了,却还活着?为什么现在自己还能思考?

    陈缪小心翼翼地用手触碰自己被切开的地方。上面的血液已然凝固,滑滑的异样触感从指尖传来。

    陈缪颤抖着将右手伸进肚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缪还想听听广播里在讲什么,可是收音机已经开始罢工,在那边吱哇乱叫。

    噗噗噗——

    陈缪闻声看去,逼仄的房间内,左侧的玻璃窗上破了一个大洞,上面粘着的大块胶带噗噗噗地向内飞舞着,动静恼人。

    而那像是能吹进骨髓的寒风呼啸袭来,狠狠地从陈缪的天灵盖灌进身子,应该灌了有好一会了。

    还未等陈缪弄清现状,他本就被寒风吹得头疼欲裂的脑袋,此刻犹如被铁钳夹住一般,疼得更严重起来。

    ……

    漆黑的房间内,屋子的正中央。

    一根摆放在灰色地板上的蜡烛倏地燃起。

    陈缪坐在蜡烛前,头顶是熙熙攘攘的尸体,耳边是他们杂乱无序的低吟。

    一道道人影参差不齐地倒吊在天花板上,双臂自然下垂,直指地面。

    他们头上戴着染血的麻袋,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随着重力落在地面。

    啪嗒——

    啪嗒——

    在抖动的烛火照耀下,地板上的点点猩红如闪烁星空,诡异妖艳,并渐渐连接成一片红海。

    ……

    “这都是什么?”

    陈缪捂着脑袋,任凭幻灯片一般的记忆碎片在脑中播放。

    “我……到底做了什么?”

    准确的说,是这具‘尸体’,而不是陈缪本人。

    这些记忆如电影里的邪教仪式现场,在陈缪的脑中凭空出现,让陈缪觉得陌生的同时,隐隐感到些许恐惧。

    自己一个普通的摆烂青年,躺在床上看个小说,醒来就到了这里。

    虽然自己看过不少小说,但眼下自己的处境,一时间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宕机的大脑,被掏空内脏的身体,突如其来的陌生记忆,凌乱的屋子和涌上心头的割裂感,让陈缪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处境。

    他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环顾四周,茫然的看向杂乱的地板。

    墨绿色的厚底玻璃瓶歪七八扭地倒在地上,墙角那边还有一堆被揉捏成团的锡罐啤酒空瓶堆放在一起。

    陈缪整理好衣物站起身,无意间碰倒了脚边的酒瓶。

    当当当——

    一个酒瓶发出沉甸甸的撞击声,缓缓滚向远处,黑黄色的液体从瓶口流出。

    酒瓶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屁股,液体将烟灰和焦油纠缠在一起。

    陈缪心想,这样生活未免也太颓废了。

    可转头一看,这样的瓶子脚边还有十来个,全部用烟屁股塞得满满当当的,依偎在沙发旁边。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里的颓废程度。

    好好好。

    自己这个小摆子穿越到一个老摆子身上了。

    陈缪将手中的匕首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他一边试图回忆,一边往窗上的胶带哈了口气,重新粘上。

    可惜胶带的粘性已然不够强,软绵绵得黏在破洞附近,静静等待下一次寒风的撞击。

    “滋——”

    老式收音机发出刺耳的噪声,陈缪皱皱眉,下意识地上去拍了两下。

    这台老式收音机上面,只有两个可以调节频道和音量的旋钮。

    可无论陈缪如何转这两个旋钮,收音机始终发出令人不适的噪音,还根本关不掉。

    “你终于醒了。”

    噪音猛地消失,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像在直接和他对话,结合现在的场景,显得极其违和。

    陈缪错愕地看了眼收音机,接着环顾四周,确认这个狭小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

    “不用找了,先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吧。”

    为什么他能看得见自己?这里有摄像头?

    强烈的疑惑与好奇,让他忍不住发问。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收音机里的那道声音还未做出回应,陈缪脑海里先跳出来几行字。

    【未知,西西弗斯的巨石】

    【诸神判罚西西弗斯将一块巨石不断地推上山顶,但巨石又会因自身重量再次滚落下去。从此,他的生活只剩下机械与重复。

    每个人都会在某一天、某一辆车、某一次上学或上班路上惊醒,然后问自己,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人不可能一直保持快乐,更不可能一直保持悲伤,唯有荒诞长存。】

    【所以,当你发现荒诞,便能积攒荒诞值,达到固定数值将触发完整功能。】

    这些凭空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文字,让陈缪感到非常错愕。

    看了无数本网络小说后,自己竟然也成了小说的主角,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荒诞值+1】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像是某种暗号。

    “开门!”

    “我是日落镇油灯街区第二分局,探员马修……”

    陈缪瞳孔一缩,思绪被打断。

    这时候怎么来了个警察?

    他抬头看看上面,一根根垂下的血色麻绳还在诡异地晃着。

    他低头看看地上,恶心的断手、染血的刀、还有被开膛破肚的自己。

    这能开门?

    【荒诞值+1】

    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让任何人进来,何况还是一个探员。

    还未等陈缪考虑清楚,那声音又传了出来。

    “以敲门声开始一段故事,似乎也不错,去开门吧……”

    哔——

    噪声戛然而止。

    老式收音机突然停止工作,发出最后一声其特有的嘶喊。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除了门外,那短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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