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三十年驱诡记 > 第59章 张阿生
    张阿生竟然没死?还去了 ,并有了这么多孩子!这消息着实令我为玉莲姐感到愤愤不平。

    我心中恼怒,对这几个老人也失去了搭理的兴趣。不多时,我们便到了玉莲姐的墓地。这几个老人看着玉莲姐的墓碑,竟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悲伤。为首的老人声音颤抖着问我:“小兄弟,你可知玉莲姨是如何离世的吗?”

    玉莲姨?听到这个称呼,我心中的不爽又增添了几分。既然他发问,我便将玉莲姐以为张阿生为国捐躯而殉情的事,加油添醋地说了出来,想让他们感到羞愧难当。谁承想,听完我的话,这几个老人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一问,他们哭得更伤心了。其中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信,抱着玉莲姐的墓碑,边哭边说:“玉莲姨,我们来晚了啊!”

    我的目光扫过那一沓信,看到信封上写着“陈玉莲收”。我顿时心生好奇,于是说道:“这些信是张阿生写给陈玉莲的吗?我可以看一下吗?”拿信的老人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为首的老人。老人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说道:“三妹,给他看吧,我们能找到玉莲姨,多亏了这位小兄弟。”

    我接过信,快速浏览了几封,信中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张阿生对陈玉莲的思念。一旁的玉莲姐看着信,脸上也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我合上信,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为首的老人见我不再看信,他那含着泪水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玉莲姐的墓碑,缓缓地说:“我们的父亲去  后,一直住在山上村子里,他时常独自一人痴痴地望着大陆的方向发呆,那时我们天真地以为他只是想家了。等他离世后,我们兄妹六人每年都会回去小住几日,顺便打扫一下父亲的屋子。直到去年,三妹在收拾父亲书柜时,偶然发现一个木盒,盒中有一沓信件。读过信后,我们才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一直呼喊“回家,回家,玉莲,玉莲”。然而,此时父亲已离去四十余载。我们担心带着这些信回到陈家庄,已无法找到玉莲姨。可万万没想到,玉莲姨竟是因为父亲离世……”话未说完,他已泪流满面。

    听他所言,我并未心生感动,反而怒不可遏。且不谈玉莲姐,你抛下妻子和这么多孩子,不好好过日子,却整日惦念其他女人,实非良人。

    心中这般想着,嘴上也忍不住说道:“哼,张阿生既已娶妻生子,还整日挂念陈玉莲,真不知羞耻。”

    我的话让几位老人皆是一怔,为首的老人满脸疑惑,问道:“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父亲并未娶妻生子,我们皆是父亲在村里收养的孤儿。我们年龄相差颇大,当时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山上流浪,一个个饥寒交迫,病死的,饿死的,最终仅剩下我们几个。若不是父亲收养,我们恐难以存活。”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幸运存活下来的张阿生,一生未娶,他并不知道陈玉莲已逝,日日想,夜夜念,那个刻在他心上的人,让他魂牵梦萦,思念牵挂。奈何日日思君,终一生未再见君……

    我深知自己误会了张阿生,他并未辜负陈玉莲,亦未辜负那段感情。

    在和几位老人的交谈中,我对张阿生的怜悯之情又增添了几分。然而,当老人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后,我对张阿生的同情瞬间转化为敬佩。

    老人说他们兄妹六人被张阿生收养后,张阿生分别给他们取了新名字。大哥叫“张盼归”,二弟叫“张念归”,三妹叫“张爱莲”,四妹叫“张忆莲”,五弟叫“张望归”,六弟叫“张思归”。

    张阿生将对家乡、对祖国大陆的思念寄托在男孩们身上,将对陈玉莲的深情厚意儿女情长寄托在女孩们身上……我想,也许正是张阿生临死前对祖国、对家乡、对陈玉莲的这种执念,才让他转世投胎,再次回到这片他热爱的土地……

    六位老人在玉莲姐的墓前说了很多,最后将信烧给了玉莲姐。我知道,她终于收到了,收到了这些迟到了半个多世纪的信。

    在玉莲姐的授意下,我把那张张阿生的黑白旧照片交给了几位老人。他们看到照片后非常惊讶,问我怎么会有他们父亲的照片。我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故人所托。”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理解我的话,但他们在离开时,对着我非常恭敬地鞠了一躬。老大张盼归问我:“小兄弟,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再见面。”

    我笑了笑,回答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你们回家是迟早的事,只要你们回家,我们就还能再相见,您说对吗?”

    张盼归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也笑着说道:“小兄弟所言极是,我们下次归家时再相见~”话毕,他们几人挥手道别。才走出几步,老大张盼归又转过身,大声喊道:“忘了问小兄弟你的名号了。”

    我挥了挥手,大声回应:“孙不凡!”

    待他们都离开后,夕阳西沉,天边如血染般红艳艳的一片,这时玉莲姐从玉佩中飘然而出,她沉默不语。我深知,她定然是躲在玉佩里,读完了刚收到的张阿生写的信。

    此时此刻,玉莲姐那美丽动人的面庞,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更显娇艳动人,她低着头默不作声。今日,她知晓了关于父亲陈富农和张阿生的众多消息,这让她心痛如绞。即便已为鬼魂,这些消息仍如刀割般刺痛她的心。我不愿打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

    突然,玉莲姐轻声吟唱起来“天仙配”。在这黄昏的墓地里,听着有人唱起黄梅戏,这本应令人恐惧的场景,此刻却只让人心生怜悯。玉莲姐原本悦耳动听的声音,渐渐变得声嘶力竭。我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突然,我看到玉莲姐的眼角滑过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化作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我走过去,拾起那颗圆珠,都说鬼魂不易落泪,一旦流泪,人们从中看到的唯有痛苦和悔恨。然而,玉莲姐的这滴泪,我看到的却是追忆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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