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性有些强，何莱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
“喂……你、你不要乱说……”
“请原谅属下的有眼无珠……”
“不不不！”何莱急忙摆手打断了那女子的话，“别开玩笑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的……”
“啊，看来是魔宗王大人还有些没理清现状，难道是受那圣女神给洗脑了吗……”匍匐着的女子抬起头，声音严肃起来，“但请您相信，从刚刚那一击我就看出来了，那正是拥有着凌驾于一切咒文力量之上的超远古咒文——独属于魔宗之王的力量。”
对于这一事实，何莱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些预感，只是……
他不想去接受罢了。
何莱神情复杂地垂下了头。
“……不应该啊，按道理说每代魔宗王大人都觐见过守护神了……”那女子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我见过那个神了的。”何莱低声道。
“那就好说了！”女子听罢欣喜道，“请大人立刻跟着我们回去，即刻振兴魔宗！摧毁世界树……”
“不。”何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不想掺和到这种事里去，说到底当时我就没有答应那个神摧毁世界树的请求。”
“怎么会……”女子像是被冷不丁浇了盆冷水，原本的欣喜荡然无存，取代而之的是惊愕与悲伤。
“魔宗王大人……是要抛弃我们……吗？”
“抛弃什么的……我也没有加入魔宗的打算啊……”何莱皱着眉头，眼前的这种情况才是最麻烦的。
“大人果然还是被那该死的圣女神给迷惑了吧！”女子愤恨道，“大人要务必跟我们回到魔宗，有些东西您看了就明白了。”
“我才没有被那什么玩意女神给迷惑。”何莱有些不耐烦，“我来这个世界上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我自己，好好过完我这一生便足矣，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去完成那些事情……”
“今天逮住你们也就是想问一下关于我父亲杜莱的事……”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前代魔宗王大人……”女子诚惶诚恐地压低了身子，“实际上我只是个小干部，也就年轻的时候与前代魔宗王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有些详细事情都是四帝王才有所了解，大人如果愿意跟我们回极北之地——”
“罢了……”何莱还是果断拒绝了。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失去了战意，看着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子，何莱竟有些于心不忍。
“趁还没人你们搞快走，别回来了……”
何莱摆摆手开始赶人。
“可是……可是魔宗王大人，您真的要留在这里吗？魔宗之王无论在哪里都被看成嗜杀成性的恶魔，无人能够了解您的慈悲，还是跟着我们回去安全一些！”
“快点！”何莱威胁似的举起了拳头，“别让我改主意！”
“遵、遵命！”
女子狼狈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去扶起了男子。
“大姐头……到底……”男子还处在懵逼状态，一时半会还没有回过神。
“走吧，这是魔宗王大人的命令……”女子将男子背了起来，吟唱起了强化咒文。
她最后意味深长，满眼悲怆地回望了何莱一眼，迅速地逃往了黑暗之中。
“……”
何莱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的父亲——就是前代的魔宗之王。
从那两个魔宗刺客身上并没有问出来什么东西，看来有用的情报还得是在那什么“四帝王”身上，极北之地里似乎也埋藏了许多值得发掘的秘密。
若是以后准备完善，有机会的话，不如去那里一趟吧……
何莱慢慢地转过身来，准备离开这间已经化作废墟的仓库。
转过身的刹那，所见之人让他的瞳孔瞬间扩大，脸部肌肉难看地抽动起来。
“白芸……”
雪狐少女正慢慢地从残垣断壁后探出头来。
白芸不知是何时跟了过来。
她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又有些恐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莱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丝厌恶。
“你……都听到了？”何莱结结巴巴地问道，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少女点了点头，那对耳朵贴伏在脑袋两侧，尾巴也紧紧地夹在双腿之间——何莱知道，这是她无比恐惧的表现。
何莱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慢慢地靠近白芸：“那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右手，想要像往常一般将白芸搂到身边。
少女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明明只是小退一步，何莱却猛地僵住了，他脸上的强颜欢笑也消失了。
“白芸……”
少女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死死攥着衣摆，视线在何莱那只伸出的右手与难看的表情上来回徘徊。
“喂！你！”
一声呼喊将何莱唤回现实。
赶来的是少年勇者，身后跟着的是全副武装的勇者小队；为首的他手提闪着金光闪闪的天权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那两个魔宗的家伙呢？”
何莱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用余光瞄了眼白芸，少女依旧死死地注视着何莱，并没有理会勇者。
“往、往那边去了？”何莱颤抖着指了指一个方向。
勇者狐疑地看了看白芸，又看了看何莱。
“白芸姑娘？”紧随其后而来的铁浮屠注意到了氛围怪异的两人，“何莱阁下，这是怎么了？”
“白芸她……被吓到了……”何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必担心。”
勇者也不想在这浪费太多时间：“快走！别让那两个刺客跑了！”
尽管还有些疑虑，铁浮屠还是跟着勇者小队追了出去。
“……”
何莱这才感到自己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白芸暂时没有将他供出去。
但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危险的引信，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的真实身份暴露无疑……
早知道就跟着那两个家伙逃跑算了。
王都是待不下去了，这里对何莱来说即将变成虎穴龙潭，最明智的做法便是现在立马离开王都！
白芸的话，留在公主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祁月清还有师父他们恐怕会很为难的吧，璐璐师姐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她的族人们可是全都死在了魔宗的手下啊……铁浮屠与夜枭阁下他们得知自己曾经教导过魔宗王，又会怎么想呢？
……
但最让他心痛的，还是白芸得知真相后那截然不同的态度。
何莱颓然低下了头。
“白芸……你要好好跟在公主身边，保护好自己，平时出门也要注意安全，不要又被拐跑了……”他低声喃喃着，“要是你还愿意听我说的话……”
何莱后退一步。
再接着一步。
他即将转身，准备迅速果断地离开。
一双冰凉的小手猛地拽住了何莱右手。
“白芸？”
少女死命地将他拉了回来。
“去哪？”
“你问我去哪……真实身份都被发现了，肯定得离开啊……”何莱苦笑着说道，开始一点点地将手从白芸手中抽离。
白芸再次用力抓紧了何莱的右手，随后一点点地拉着他的手，抬起，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胸口。
何莱注意到少女的耳朵仍然低伏，尾巴紧紧夹在双腿之间——她仍然畏惧着何莱，但还是鼓起了勇气靠了过来。
何莱感受着手中的柔软，诧异地看着白芸。
“白……白芸，以极北雪狐一族与圣女神的名义起……誓，白芸愿誓死追随……魔宗之王何莱……生世往复，至死不渝。”
一点点蓝光在何莱手心与少女胸口之间窜动，几缕咒文逐渐显现，随即缓缓刻印在了少女洁白的胸口之间。
只是那蓝色的圆弧形刻印之中却突兀地插入了几枚紫黑色的怪异妖艳咒文，显得格格不入。
何莱虽然看不懂，但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对方似乎进行了一次格外重要的古老仪式。
“白芸？这是什么？”何莱缩回了手，惊愕地看着自己手掌心同样出现的咒文刻印。
“对不起……白芸刚刚，有点害怕，但……”少女终于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白芸。”
“要走，带上白芸；不走，白芸会保密。”
士兵们开始向这个方向涌来，应该是追着勇者小队去抓捕魔宗刺客的。
但两人并未在意。
何莱轻轻抚摸手中的咒印，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
揉了揉少女软乎乎的脸蛋，何莱笑呵呵地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夹紧的尾巴已经舒展开来，尖尖的耳朵也高高竖起。
嘈杂的人流之中，白芸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在何莱耳边低语道：
“……阿妈说谎……魔宗之王，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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