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如海二人,贾政思考半晌,还是拿着东西来到荣庆堂。

    将下人打发走,将这些日子来收集到的一些,关于两府的事情递给贾母。

    贾母看着手里的一堆东西手微微颤抖,她到底是老了!

    这么多事情发生在眼前,竟然浑然不知。

    贾政叹息一声:“母亲,还是趁早做决断吧!儿子希望宝玉能跟着妹夫回姑苏去,如果真有一天,我贾家也能留下一丝血脉。

    其实儿子更希望母亲带着孩子们都回去,虽说没有富贵生活,可好歹安逸,平稳度过下半辈子也就是了。

    耕读传家,如果后代出息,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贾政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悔恨:

    “这些年,儿子也做了些错事。尤其是之前蟠儿的人命官司,倘若清算,怕是也躲不过去。

    更何况蓉哥儿媳妇的葬礼僭越太多,北静王等都来了,桩桩件件,清算起来,家里是如何都保不住了。

    现如今妹夫愿意庇护母亲和几个孩子,儿子也就无憾了。

    我与妹夫商议过,如果母亲愿意同去,可将母亲嫁妆东西随着两个侄女的家私一同搬出一部分。

    他们父女先回姑苏,年后,母亲就带着孩子们过去。大哥那里,我……”

    怕是有心无力,连琏儿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余下的话贾政没说,贾母又怎么会不懂?

    贾政眼睛有些通红,跪下哽咽道:

    “另,另,望母亲保重身体,是儿子们不孝,保不住祖上的爵位,惹来这踏天大祸。如今还要母亲替我们照看小辈,贾政无能,请母亲责罚。”

    贾母红着眼眶,长叹一口气: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早年的敬儿,还有你,好好的科举路,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你就在一个员外郎上耗到了现在。

    我就知道,家里的出路断了。我不逼宝玉读书也是这个,既然无望又何必白费力气,平安喜乐的过上一辈子也就是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想要压制谁,也不是谁都能躲过的,困兽之斗罢了。

    我老了,没有多少好日子了。过一天算一天,能顾的也就是家里的几个小的。

    现即已如此,我少不得要再谋划谋划。你且将你们的打算再与我说一遍,我听听。”

    又听儿子说了一遍,贾母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让我再想一想,你明日再来。”

    贾政低头应下:“是,希望母亲保重身体,儿子告退。”

    贾母摆摆手,等贾政出去,才身子一晃,歪倒在了椅子上。

    大厦将倾,她以为只是没有出路,落魄怎么要到宝玉老了之后,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外面的鸳鸯见贾政走了,立即进屋,正看见老太太无力的歪倒在椅子上。

    鸳鸯快步跑过去:“老太太……”

    贾母有些无力的摆了下手,轻声吩咐:“别声张,死不了!没看着宝玉成亲,我闭不上眼。去给我拿粒药来,吃了就好了。”

    鸳鸯拿过药,伺候贾母吃药歇下,这才忧心忡忡的坐在一边。

    ……

    晚上空间里

    明婉抱着牛奶枣坐在河边,边上则是牛奶枣的父母,坐在边上啃着竹子。

    听到脚步声,明婉放下手里的熊猫起身跳到尹禛身上。

    “你迟到了。”

    “跟岳父商量了些事情。”

    “我以为会接我们回府的。”

    尹禛笑道:“还不是时候,还要再住一段时间。庚贴已经交换完了,聘也早就下了,你是非嫁给我不可了。”

    明婉亲了他一下,笑了:“我又没说不嫁,看你的样子。”

    尹禛抱着人坐在石凳上,轻声解释:

    “父亲的意思,如果只外祖母选择跟去,就将东西混到你们姐妹的行李中一些,这样就算将来真逃不过,也能保他们剩下的人一世安稳。

    现在就得看贾府那边能不能扔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安心去过平淡的日子了。

    贾政虽然迂腐些,倒是个明白人,如果再能狠心一点儿,全身而退也未必不可能。”

    明婉笑道:“是被磨平了棱角!二舅舅年轻时不比宝玉懂事,听说也是个风流人物,只不过没有老太太那么护着罢了。”

    官场,真是一个改变人的地方。

    尹禛理解的点头:“官俸微薄,党争又多,动不动就要被政敌弹劾,成天勾心斗角,贪腐又多,不知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

    品阶低一点的官员,工资低,退休也没工资。

    不愿意干了,干的不顺心了,大多都官印一封,乌纱帽一挂,自己脚底抹油就走了。挂冠自去就是这么流行起来的。

    见微知着,你说这朝廷能好到哪儿?贾宝玉为什么不愿意,就是看透了官场这些,不屑与之为伍罢了。”

    明婉挑眉:“那就去过耕读的日子,盖几间房子,开个胭脂铺子也能度日。醒悟了,再参加科考就是了。

    对了,你想没想过你要是预估错误,那怎么办?山里的房子不是可惜了?”

    尹禛笑道:“房子在山里,一般人发现不了。用不上留给孩子就是了,朝代更迭,总有用到的一天。”

    尹禛低头,明婉的手快速的捂住嘴,满眼挑衅的看回去,就感觉手上一疼。

    明婉轻哼一声:“属狗的,不给亲。”

    尹禛也轻哼一声:“小气鬼。”

    明婉得意的襟了下鼻子,尹禛趁机拉下手亲了下去。

    气息不稳的分开,尹禛用力抱着人,喘口气:“真想快点儿成亲。”

    明婉笑的眉眼弯弯:“自作自受,活……”余下的话被尹禛吞进了肚子。

    半晌分开,尹禛瞪了明婉一眼,明婉狡黠一笑:“彼此彼此,正好我也属狗的。”

    尹禛轻哼一声,抓住她的双手,用力亲下去。

    …………

    隔天,再次在荣庆堂的院子远远看见,明婉对着尹禛轻哼一声,微微撇开头去。

    尹禛轻笑一声,这是生气了。

    跟着林如海走进荣庆堂给贾母请安,贾政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人给贾母请过安,鸳鸯就将下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则拿着针线守在门口。

    贾母看向林如海:“多亏你了。”

    林如海笑道:“母亲何必如此见外呢?我跟敏儿多年感情,黛玉跟婉儿更是劳烦母亲和兄长照拂多年,应是如海感激才是。”

    贾母抬手轻擦了下微湿的眼角,笑道:“你是好孩子,好孩子!”

    贾母轻叹口气,说道:

    “就按你们说的办,就说我身子不适怀念家乡,回去住一段时间。宝玉跟几个丫头就跟去伺候我,以后她们的婚嫁这边就都别管了。

    现在找的固然门当户对,可家里要是出事了,她们的日子还不如嫁给一般的小门小户。等几年再说,反正年岁都还小。

    二丫头和四丫头那里我去说,琏儿那里就得老二多照顾照顾了,等情况不好就让人将孩子送回去。

    另外,祭田和族学的事怕是不好弄,让族里拿钱出来,珍儿怕是不肯。

    要是单靠我们这房出银子又不上算,摊到几个孩子的头上也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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